李迎兵散文:黔西老街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8-11 07:12 2

摘要:很怕一些场合,也很怕见一些人,因而喜欢一个人跑出来。这样,谁也不认识我,在无拘无束的情况下,在从未来过的地方,感觉到一种异常的新鲜感。比如,整天和学生们在一起,和他们交流的时候,人会变得很快乐,时间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旦停顿下来,要准备过年,尤其在这个陌生的

黔西老街(散文)

作者:李迎兵

中国文联《神州》杂志2012年第2期中旬刊

很怕一些场合,也很怕见一些人,因而喜欢一个人跑出来。这样,谁也不认识我,在无拘无束的情况下,在从未来过的地方,感觉到一种异常的新鲜感。比如,整天和学生们在一起,和他们交流的时候,人会变得很快乐,时间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旦停顿下来,要准备过年,尤其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下,人的心情难免会慌乱起来。

于是,出去走走吧。走走挺好,走走也是一种释放。去哪里呢?我的心里一点概念也没有。在西南这个离贵阳不是很远的小县城里,我只是随意地行走着,甚至不知道方向,反正走到哪儿算哪儿吧。那些林立的楼房,沿街的店铺,和北方城镇没有太大的区别。无论招牌,还是实质性的内容,全国一盘棋啊。所以,没有创意。 杜鹃花之乡,但冬天不是开花的季节。据说,三、四月份才是杜鹃花盛开的季节。刚到黔西的时候,从车窗向外望,夜色里,阑珊中,在最宽阔的县城大街两旁,一盏盏路灯辉映下,高挂着一串串红红的小灯笼,看上去颇具一点气势。陈总介绍说,这红灯笼不仅过年挂,平时也一直挂。我就说很好看的。在贵阳一家洗车的地方,真是窄巴窄巴的小街,不见天日。白天走在这条街上,一直往东,快到汽车站了。那时候,突然想到县城西头的老街。这里的老街,不叫作老街,而是“老赶”。我乍听,不知道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指老街啊。除夕之夜,到城北街64号送人时,刘总介绍说,那里就是“老赶”了。

白天的集市,就在这黔西的老街。那里最热闹,我去了那里转了很长时间,什么也没有买,只是一边走,一边看。老街上,人气很旺,不像汽车站那里。那是时间聚集起来的人气。从建筑物看,在象征新时代的楼房之间,能够看到不少大小不一的老屋,乃至老字号的店铺,门面都不大。那些古老的房屋,要么是土坯房,要么是砖瓦房,多为临街的门面,年久失修,落伍破败。而老街的街面大多又挤又窄,有的铺的是石板,有的后来整修过。老街的重新改造,既要保持原来的传统和特色,又要体现时代的变化,符合今天的市场要求,这对于当地政府来说,也许还真是一个难题。

这种反差,是时代的交错,在此时此刻产生的一种迷乱感。无论多么破旧,多么久远,这些建筑上都留下现在这个时代的痕迹。新旧之间,有了一种不协调,乃至互不搭调的效果。原来这些房屋的主人,可能已经离开人世,或者有了他们的后人来继承。原来的特色模糊了,新的时代需要的东西,也被大都市慢半拍。也就是说,这里自有她自己的节奏,有着她自己的生物场。凭吊或者展览,都不是,只是一个走马观花的看客而已。这里的出租车起价很低,北京10块,而这里3块。所以,当地出租车司机拉了一个客人之后,会顺路再多载几个客人。出租车不叫出租车了,差不多快成小公共了。这种变通,在北京是不可能的,但在这里大行其道。这也是一大特色吧。去哪儿?老街。出租车司机不愿意了,说那里人太多,堵的厉害,不去。面对司机拒载,客人只有入乡随俗,尊重当地变通的特色,说往老街方向,哪里不能走了就下车,好不?说着,车走了几步,又拉好几个顺路的客人。出租车司机这样做,也算是以理解。 很多鸡公鸡婆们,站到老街的一个热闹的街口,一人手里拎一只乃至数只活鸡。他们都是从乡下来城里讨生活来的,卖掉手中的活鸡,来贴补家用。这些卖鸡的流动摊贩只是农民,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一种苦涩和麻木,或者说是一种韧性和坚持。无论男女,都背一只大竹篓。尤其,装束上一眼就能感觉到身份、气质和生活状况来,不由得让人觉得一种沉重和压抑。他们卖鸡摊贩的队伍真是蔚为壮观啊。我在人与活鸡里穿梭着,游走着,感慨着。中国人,尤其中国的农民,几十年来,实际上依然什么都没有改变。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一直都是窘迫的,甚至于是赤贫的。来到老街这样的生活现场,并没有看到太多喜人的变化,也没有看到官方新闻宣传的“小康”画面。那种闹哄哄的气氛,在人挤人中,在推推搡搡中,让人想起童年的北方,同样的逛国营百货商店的情景。寻找遗失的文化痕迹吗?过往的岁月里,留下的印象,已经显示在历史的天空。在每一张张脸上,在一家家店铺和门面里,都能体会到一点什么,或者是曾经的失落,或者是未来的希望,或者是起起落落,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就这么平凡地走过。我和两个还在读小学的孩子,在水西宾馆附近的文峰塔那里看了看,附近有古代某个公主的坟墓,我就开玩笑说,这里可是还珠格格们的坟墓。于是,他们问,有小燕子吗?有紫薇吗?后来,我和他们还去爬山,一路上很开心。

生活一辈子,这样的日子也有可能没有太多的改变。我看到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颤颤巍巍地推着一辆破旧的板车,车上放着一些自己栽种的萝卜,看上去个儿很大。她推着车叫卖。在这里,感觉到城管给予他们相对自由的空间。在许多地方,城管和摊贩一直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所幸,这里的小农经济的现实和客观条件,使得当地农民还能在这里进行农副产品变现的某种可能性,从而还可以一天天地在温饱线上中挣扎。还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老爷爷,如同古代的卖炭翁一般,在推销自己的糖葫芦。另外,在一家干净的羊肉米粉店,一个拖家带口的年轻女人,在经营着,张罗客人。我想起电影《芙蓉镇》里刘晓庆扮演的小吃摊贩的胡玉英来,芙蓉镇倒有一点这里老街的感觉。还有后来的一个电影《青红》里高圆圆扮演的女学生吴青红和里面的环境和气氛,都让人有了一些相关的联想。这里的天总是阴阴的,还有些寒冷的感觉。早上起来,宾馆的院子湿漉漉的,夜晚下过小雨。院子里许多小车的车顶上竟然有一层薄薄的白雪,很刺目。北京可是一冬天没有下雪啊。有时,我也和大家谈到去年贵州的冰冻天气。改革三十年带来的多少巨变这类主题,也许在这里不是看不到,而是让我这个外来者感觉到一点也不明显,以至于差不多是一种漠然的情绪。我的一个学生写了一篇作文,其中有一段三十年巨变的文字,就明显不是她自己的话了,总在重复某种老调门,而简单地去为那个“千年盛世”的宣传神话歌功颂德。

年轻女人问,吃羊肉米粉吗?我问怎么卖,她说加一个鸡蛋,六块。一会,紧着白围裙的女人端出一个沙锅来。沙锅里面放着热气腾腾的米粉,上面放几片羊肉,还有一个剥掉皮的腌鸡蛋,再就是滚烫的调料烫浇满了,味道真还不错。女人的店铺沿街而设,后厨后面通二层楼上,那里就是女人的家了。女人每天早上四五点钟起床,到六点多就开始营业了,一些学生和上早班的人都来这里吃。我的北方口音和当地口音的明显差异,乃至于我问路的时候,当地人多是茫然不解的样子。

除夕之夜。黔西。老街。更确切一点,在城北64号附近,在接近零点的时候,那里依然是热闹异常。还有摊贩在路边卖鞭炮。在水西宾馆那里,在九头豹的雕塑那里,甚至许多这个地方的新一代人,脸上都是一片片无邪的笑容,充满青春的活力。听到放鞭炮,烟花在天空组成各种各样的图案。在过年的时候,尤其是在孩子们的脸上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生活负重的单纯快乐。吃着主人专门为我包的甜甜的汤圆,让我想到白天在老街一家糯米糕店里看到的情景。汤圆和糯米糕的用料和作法是不太一样的,但其中浓浓的心意却是一样的。记得临走的前一晚,是三个女孩送我回宾馆的。到现在,我还能叫出她们的名字来。其中有一个我的学生刘嘉棫。于是,感觉到人生中,能够拥有这么一点小孩子吃糯米糕般的单纯快乐,也许也已经足够了。

李迎兵简历:

李迎兵,作家,评论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长期担任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普及部辅导教师,现为文联专业作家。市政协委员。迄今已在国内公开报刊发表文学作品六百多万字,主要出版上市有长篇小说《狼狐郡》(中国文史出版社2019年5月出版上市),《狼密码》(山西人民出版社2012年10月),《雨中的奔跑》(大众文艺出版社2009年4月,2016年10月获得首届张爱玲文学奖),《校园情报快递》(中国戏剧出版社,2000年3月出版上市),小说集《温柔地带》(作家出版社2004年8月出版),《美人归》(北岳文艺出版社2014年10月出版),《醉芙蓉》(即将出版),长篇评论《浅谈小说创作》(鲁迅文学院《中国少年作家》2001年和2002年连载)及两部点评集《嫁给足球的女孩》(作家出版社2000年3月),《安琪儿的药丸》(作家出版社2010年)等,《文艺报》和央视读书频道作过介绍。《温柔地带》在1997年2期《小说月报》和《滇池》合办的“中国短篇小说精品展”推出,多家文学刊物转载;曾在北京大学、北师大、中国政法大学、中国传媒大学、北京物资学院等高校作过百场文学演讲。长篇小说《雨中的奔跑》入选《火花》杂志2010年北京版核心栏目“中国文学六十人”,并获得首届张爱玲文学奖,引发上百家纸媒、多位名家和中国作家网、作家网、中华网等网媒热议,《亚洲周刊》及《纽约时报》撰稿人Afra Wang的给予评论。长篇小说《狼密码》在2013年5月北京召开新书发布会,入选年度好书推荐、十位名家为您推荐的共读书目等榜单并获得各种奖项。2019年新近入选山西省三晋英才奖励计划。《狼狐郡》已举办数十场新书活动,西安书展、北京图书订货会等重点推荐作品,并由中国文史出版社选送“中国好书榜”,并由喜马拉雅改编四十八集广播剧。有诗歌作品获鲁迅-萧军杯奖,并入选多种选本。新近出版上市五十八万字长篇小说《沐月记》,入选推出多位茅奖新作的“中国专业作家典藏文库”,在晋京津渝举办三十多场新书活动,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和北京市政府举办的第二十一届北京国际图书节前门大街之夜《沐月记》专场活动引反响。

来源:作家李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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