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太医苍老而喜悦的声音在殿内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滴甘露,落入我枯寂的心田。我混沌的意识被这声音猛地拽回,霍然睁开双眼,从软榻上惊坐而起,指尖冰凉。
第一章 重生“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从脉象上来看,您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太医苍老而喜悦的声音在殿内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滴甘露,落入我枯寂的心田。我混沌的意识被这声音猛地拽回,霍然睁开双眼,从软榻上惊坐而起,指尖冰凉。
殿内暖香浮动,金碧辉煌的陈设一如往昔。我的贴身大宫女绿荷见状,立刻领着满殿的宫人跪倒在地,乌压压的一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终于得偿所愿了!”
绿荷激动得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娘娘,此等天大的喜事,奴婢这就出宫去,亲自告知国公爷和夫人,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国公爷”、“夫人”……这两个称呼像两根尖锐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脑海。恍惚之间,一个稚嫩又带着哭腔的童音,突兀地在我腹中响起,清晰无比。
【母后,千万不要啊!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心早就偏到小姨那边去了,若是让他们知晓您身怀龙裔,必定会为了家族荣宠,将小姨送入这深宫之中,与您争夺父皇的恩宠啊!】
就是这句话!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话!
这句将我的人生彻底拖入深渊的“箴言”,让我瞬间确定,我不是在做梦。我,崔若凝,真的重生了。
前世的我,就是听信了这鬼魅般的心声,以为是腹中孩儿在向我示警。我担心父母当真为了巩固家族地位,而将我那貌美如花的妹妹送入宫中,成为我的“敌人”。于是,我将信将疑之下,下了一道荒唐的命令:不仅要对国公府封锁我怀孕的消息,更是不准父母入宫探视,打算等我私下查明一切后再做定夺。
然而,就是这道命令,成了我崔家满门的催命符。当夜,一群凶残的贼人闯入国公府,府中火光冲天,哭喊震地。父亲派来的家仆在宫门外拼死叩门求救,却因我那道“不许任何人求见”的旨意,被侍卫拦在宫墙之外,活活急死。最终,我崔氏一门上下三百七十六口,尽数惨死于刀剑之下,无一幸存。
那之后,我的人生便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巨大的打击让我一病不起,形销骨立。是皇上,我的夫君,日夜守在我床前,亲自为我喂药,温柔地开解我,将我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可就在我好不容易重拾希望,想要为了腹中的孩子好好活下去时,那心声再次阴魂不散地响起。它告诉我,皇上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象,他正在养心殿与大臣密谋,要册立他最宠爱的萧贵妃之子为太子。
我如遭雷击,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地闯入了养心殿,却不知那里正在进行一场何其重要的军事密谈。我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部署,导致军情泄露,边疆战事因此延误,数万将士埋骨他乡。
皇上看我的眼神,从那刻起便只剩下了冰冷的失望。他下旨废后,斥我“心无大局,不堪为后”。
我跪在冰冷的金砖上,苦苦哀求,而那孩子的声音又一次适时地出现。它说,皇上此举只是为了给朝臣们一个交代,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只要我乖乖认错,不要纠缠,待风波平息,他自会恢复我的后位。
我再一次,愚蠢地选择了相信。我以为暂时的隐忍能换来转机,于是平静地接受了废后的命运,住进了那座名为“冷宫”的坟墓。
可笑的是,我每日在冷宫中数着指印,期盼着皇上来接我出去。然而,我等来的不是复位的圣旨,而是他册封新后的消息——一个眉眼间与我有着七分相似的卑微宫女。
封后大典那天,礼炮齐鸣,普天同庆。而我的夫君,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毫不留情地历数我的“罪状”,将我说成一个善妒、愚蠢、德不配位的废后。
那一刻,万念俱灰。我疯了一样想冲出冷宫去质问他,却被宫人们当做疯妇,用棍棒活活打死。
弥留之际,我似乎听到了腹中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那笑声充满了得逞的快意。我至死都不明白,为何我的亲生骨肉,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害我?
幸而苍天有眼,让我重活一世。
我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的刺痛感是如此真实。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覆辙,我要亲手撕开这所有的阴谋!
我迅速从思绪中抽离,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恨意,提笔写下一封密信。我取下腰间那枚代表我身份的凤纹玉佩,一并交给绿荷,语气沉重地嘱咐她:“立刻出宫,将此信与玉佩亲手交到我父亲手上,不得有误。另外,你可当面告诉母亲,我已有身孕。”
绿荷领命,前脚刚刚踏出宫门,那阴森的童音便又急切地在我腹中响起。
【完了,全完了!母后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小姨马上就要进宫来和你争宠了,你快把绿荷叫回来啊,现在还来得及!】
第二章 迷雾我阖上双眼,靠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对腹中的声音置若罔闻。
一个时辰后,绿荷步履匆匆地返回殿中,脸上带着喜色:“娘娘,奴婢已将信函亲手交予国公爷。国公爷看完后神色凝重,只说一切会按您的吩咐去办,让您在宫中宽心。”
听闻此言,我心中悬着的第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我在信中并未详述前世的悲剧,只说近日得到密报,恐有贼人欲对国公府不利,让他务必加派人手,严加防范。父亲戎马半生,向来谨慎多疑,对于我的提醒,他宁可信其有,绝不会掉以轻心。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让绿荷凭借我的玉佩,调动了京城北兵马司的一队人马,让他们从即日起,日夜巡视国公府周边的安全。同时,我也反复叮嘱宫门守卫,一旦有国公府的人前来求见,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第一时间通报于我。
我布下了我能想到的所有防线。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前世府邸冲天的火光和凄厉的惨叫声在梦中反复上演。直到天色微明,我才筋疲力尽地合上眼。
刚一睁眼,我便急切地唤来绿荷,声音沙哑:“府中……如何?”
“娘娘放心,国公府一切安好,昨夜风平浪静。”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接连数日,国公府都平安无事。父亲甚至托人传话进来,说依照我的提醒,果真在府中抓出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下人,像是别处派来的探子。
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了。抓到了探子,意味着危险的源头已被掐断,国公府的危机,应当是过去了。
然而,我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入夜,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仿佛在为一场杀戮奏响序曲。我刚沉入浅眠,就被绿荷哽咽的哭喊声惊醒。
“娘娘……不好了……方才宫外传来急报,一伙不知来路的悍匪夜闯国公府……国公府上下……上下几百口人……都没了……”
轰隆一声,窗外电闪雷鸣,映得绿荷的脸惨白如纸。我的世界,也在这一刻,随着那道惊雷,彻底崩塌。
我浑身脱力,从锦绣堆叠的床上滚落,重重地摔在地毯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为何还是无法改变这血腥的结局?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悲痛之下,我滴水未进,不眠不休。消息传到养心殿,皇上连夜赶来,亲自端着汤羹,一勺一勺地喂到我嘴边。
他将我紧紧拥在怀中,声音里满是疼惜:“凝儿,我知道你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们腹中的皇儿想想啊。”
“你放心,朕已经下令彻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定要将那伙贼人揪出来,为你崔家满门报仇雪恨,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我埋首在皇上温暖的怀抱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眼泪决堤而出,哭得肝肠寸断。
此后的半月,皇上几乎夜夜留宿在我的坤宁宫,对我关怀备至。赏赐如流水般送来,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堆满了我的库房,仿佛要用这世间最极致的荣华,来弥补我失去至亲的伤痛。
这日,连绵的冬雪初歇,宫中的红梅开得如火如荼,娇艳欲滴。
在绿荷的再三劝说下,我终于同意去御花园走走。我立于梅林之中,正欲折下一支开得最盛的红梅,一个娇小的身影却猛地从一旁冲了出来,直直地朝我身上撞来。
我心头一惊,下意识地侧身护住腹部。
那孩子收势不及,直挺挺地摔在雪地里,“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宫人慌忙跑上前,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大皇子,您没事吧?”
大皇子萧景瑞抽噎着,肉乎乎的手指着我,满脸委屈:“是她!是她推我!”
紧随而来的萧贵妃,听到儿子的“指控”,一张美艳的脸瞬间布满寒霜,她看也未看我,便嚣张跋扈地质问道:“皇后娘娘,景瑞不过是个孩子,天真烂漫,您身为六宫之主,怎能对他下此毒手?”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辩解,腹中那熟悉的声音又一次不请自来。
【哼,大皇兄和萧贵妃真是讨厌至极!平日里不把母后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今日竟敢当众欺辱母后!】
【哎,真是不巧,父皇此刻正在养心殿和几位重臣商议国本,就是要册立大皇兄为太子呢。】
【若是将来让萧贵妃当上了太后,她定会将母后做成人彘,还会把我丢进猪圈里,让那些肮脏的畜生活活啃死。母后,我不想死,我好害怕……呜呜呜……】
我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瞬间沉静下来。我缓缓抬眸,用一种睥睨众生的眼神看着盛气凌人的萧贵妃。
“放肆!”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中宫皇后不容置喙的威严。
“本宫乃大梁国母,你一介贵妃,仅凭大皇子的一面之词,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审问本宫,本宫倒想问问,是谁给你的胆子?”
我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一脸不忿的大皇子,最终重新落回萧贵妃惨白的脸上。
“大皇子冲撞本宫在先,若是惊扰了本宫腹中的龙种,让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萧贵妃,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萧贵妃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肚子,随即拉着兀自挣扎的大皇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妾知错!大皇子年幼无知,冲撞了娘娘,皆是无心之失,还请娘娘恕罪!”
“教子无方,言行无状。罚萧贵妃抄写《宫规》一百遍,以儆效尤。”
萧贵妃的脸色僵硬如石,却只能咬着牙,不甘地领罚谢恩。
此事很快便传到了皇上耳中,他并未因此责罚我,只是淡淡地对身边人说了一句:“贵妃冲撞皇后,理应受罚。”
这件小事,我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在宫中安心养胎。
可谁也未曾料到,三天后,一个惊天的消息传来——大皇子在太液池边玩耍时,不慎落水,溺毙了。
第三章 废后皇上怒气冲冲地闯入坤宁宫时,我正临窗而坐,在暖阳下为腹中的孩子绣一个精致的虎头肚兜。
他一把夺过我手中即将完工的绣品,发狠地撕成碎片,狠狠地扔在我的脚边。
“崔若凝!景瑞再怎么说也唤你一声母后,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对他下此毒手!他才七岁啊!”
我惊愕地站起身,急忙否认:“臣妾没有!大皇子的死与臣妾绝无干系,陛下明察啊!”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我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渗出血丝。
“你还敢狡辩!太监们都看到了,景瑞是被人推下水的!定是你记恨他那日冲撞了你,怀恨在心,才下此毒手!”皇上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我拼命地摇头解释,可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与决绝。
“崔若凝,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心狠手辣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一国之母的仁慈宽厚?”
“朕已经答应了贵妃,一定会为她和景瑞讨回一个公道!”
皇上的目光像冰刀一样刮在我的心上,他厌恶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宣布:“传朕圣旨!皇后崔氏,心肠歹毒,残害龙嗣,品行不端,不堪为后。即日起,废去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明明这一世我没有闯入养心殿,没有耽误军国大事,为何还是逃不过被废的命运?
我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中冷静下来,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陛下,您仅凭萧贵妃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就断定臣妾是杀害大皇子的凶手,臣妾不服!”
“臣妾乃是圣上八抬大轿,经由大清门抬进宫的中宫嫡后。您如此草率武断地废黜臣妾,天下臣民会如何看待您?史书上又将如何记载您这位君王?”
皇上被我的话激得怒极反笑,他猛地上前一步,大手死死地扼住我的咽喉。
“崔若凝,你是在威胁朕?”
窒息感瞬间袭来,我张着嘴,刚想说些什么,那熟悉又可恨的声音再次从腹中幽幽传来。
【母后,快向父皇低头认错啊!父皇不是真的想废了您!】
【都是萧贵妃和她那个手握兵权的爹在背后咄咄逼人,父皇也是被逼无奈,只能先委屈母后您一时啊!】
【母后您放心,只要您忍过这段时间,等风头过去,父皇一定会想办法恢复您的皇后之位,到那时,他只会更加怜惜您,宠爱您的!】
我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我挣扎着,强打起精神,迎上皇上愤怒的目光。
“臣妾……不敢威胁陛下……臣妾只是……只是不愿看到陛下英明神武的声誉,因这桩冤案而受损。”
“臣妾的娘家刚刚遭遇灭门惨案,尸骨未寒,转眼臣妾就被诬陷为杀害皇子的凶手……陛下,您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我的话意有所指,皇上掐着我脖子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半分,眼神中闪过一丝极为短暂的躲闪。
虽然快如闪电,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他定定地看了我许久,终于还是松开了手。他负手而立,恢复了君王的冷漠与威严。
“传朕旨意,皇后言行不当,即日起禁足于坤宁宫,闭门思过。后宫诸事,暂由贵妃协理。”
皇上拂袖而去,绿荷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娘娘,您被禁足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轻轻抚摸着微隆的小腹,眼神幽深,没有说话。
禁足的日子里,我正好落得清静,摒弃外界一切风雨,专心养胎。
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不愿与人为敌,敌人却不肯放过我。
这日,绿荷扶我坐下,将一碗香气四溢的乌鸡汤端到我面前。
“娘娘,您最近清瘦了许多,为了腹中的小皇子,您多少用一些吧。”
我伸手端起汤碗,指尖刚要触碰到汤匙,却手一抖,不小心将汤匙碰翻在地。几滴滚烫的鸡汤溅落在桌案的漆面上,只听“滋啦”一声,漆面竟被腐蚀出了几个小坑,冒起阵阵诡异的白烟。
绿荷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汤碗,失声尖叫:“娘娘,这汤里有毒,不能喝!”
第四章 毒计绿荷颤抖着手,从发髻上取下一根银簪,探入殿内所有的饭菜中一一试过,唯独那碗鸡汤,让银簪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她惊出一身冷汗,脸上血色尽褪,后怕地说道:“好险!幸亏娘娘您没有喝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是……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您的膳食里下毒?”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我毫不意外地,再次听见了腹中那个孩子的心声。
【哼,还能有谁?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那个恶毒的萧贵妃!她早就买通了御膳房的一个小宫女,让她在母后的吃食里动手脚。】
【只可惜啊,那个宫女现在已经被萧贵妃杀人灭口,扔进井里了,真是死无对证呢。】
我面上不动声色,仿佛对那心声充耳不闻,只淡淡地吩咐绿荷:“将这些饭菜都处理掉,重新去御膳房取一些来。”
到了晚上,绿荷照例去御膳房取餐,回来时,脸色却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惊恐。
联想到下午听到的心声,我故作不知地问道:“绿荷,可是出了什么事,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绿荷犹豫了片刻,才压低声音回道:“回娘娘,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只是御膳房有个宫女,不知怎么的,失足掉进井里淹死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脸上却依旧平静。
【哎,你看,被我说中了吧。】那个声音带着一丝得意。
【我亲爱的母后啊,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您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否则下一次,我们母子俩可就真的要被萧贵妃给害死了。】
【我还想亲眼看看母后的样子呢,我不想死啊,母后,您快想想办法,救救我……】那声音变得凄切,仿佛在啼哭。
深夜,暴雨再至。
我躺在床上,反复思量着那孩子心声里的每一句话,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寝宫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紧接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宫女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我从床上拖拽到冰冷的地面上。绿荷等人惊呼着想上前来救我,也很快被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就着昏暗的烛光,我看见萧贵妃身着一袭艳丽的宫装,满脸阴鸷地走了进来,仿佛从地狱里爬出的复仇恶鬼。
我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怒声斥责道:“萧贵妃!你竟敢深夜带人闯宫,是想造反不成?本宫虽被禁足,但依旧是皇上亲封的中宫皇后!”
萧贵妃走到我面前,扬起手,一个狠厉的耳光便甩在了我的脸上,声音清脆刺耳。
“你害死了我的景瑞,今天,我就是来取你的狗命,为我儿报仇的!”
说完,她似乎仍不解气,又左右开弓甩了我好几个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大皇子不是我害的,我没有做过!”我嘶声辩解。
萧贵妃猩红着双眼,抬脚狠狠地踩在我的手指上,来回碾压。十指连心的剧痛瞬间袭来,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的景瑞刚得罪了你,转眼就被人害死,不是你是谁?”
“我本想让你在汤里死得痛快些,可你命大,竟然不肯喝!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亲自动手,成全你!”
她眼中杀意毕现:“今日正好是我儿的头七,我就送你下去,给我儿当牛做马,生生世世伺候他!”
绿荷等人见状,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她们拼命磕头求饶:“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愿意替皇后娘娘去死,求您高抬贵手,放过皇后娘娘吧!”
萧贵妃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语气森然:“别急,等我送这个贱人上路后,自会送你们主仆黄泉路上好团聚。”
“来人!送皇后娘娘上路!”
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立刻上前,将一条冰冷的白绫缠上我的脖颈。他们左右一用力,我的呼吸瞬间被剥夺,眼前开始发黑。
我拼命地挣扎着,指甲在地板上划出了一道道惨白的痕迹。在剧烈的拉扯中,我的衣衫变得凌乱不堪,贴身佩戴的香囊、玉佩等物也悉数散落在地。
就在我意识即将消散之际,我瞥见了地上那个散开的荷包——那是我怀孕后,皇上亲手为我戴上的,说里面是能安神养胎的秘药。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突然明白了!我终于明白这孩子的心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也终于知道,杀死大皇子的真正凶手,到底是谁了!
第五章 破局脖子上的白绫越勒越紧,我的眼球因缺氧而向外凸出,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着我。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拽着白绫,拼命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我……知……道……害死……大……大皇子的……真……真凶……”
萧贵妃原本冷酷的脸上,倏地闪过一丝诧异。她抬了抬手,示意那两个太监暂停。
脖颈上的力道一松,我立刻贪婪地大口喘着气,空气涌入肺部的感觉,既痛苦又美妙。
“崔若凝,你刚才说什么?”萧贵妃俯下身,声音沙哑地问。
白绫在我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勒痕,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但在死寂的殿内,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我的话。
“我说,害死大皇子的,另有其人。”
萧贵妃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去:“死到临头,你还敢花言巧语!”
看到她眼中再次浮现的杀意,那两个太监重新收紧了白绫,窒息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吼了出来:“你现在杀了我,真正的凶手就会永远逍遥法外,你的景瑞,就真的白死了!”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出害死大皇子的真凶,给你一个交代!”
见萧贵妃的神色出现了明显的松动,我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如今,我崔家满门已灭,皇上也对我厌弃至极,后宫大权尽在你手,我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你最后再信我一次!若是我找不到杀害大皇子的真凶,我崔若凝的这条命,任由你处置,绝无怨言!”
萧贵妃脸上的神情几经挣扎,最终,她眼中的杀意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她冷冷地开口:“好,我再信你这最后一次。”
“崔若凝,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内,你若是找不出真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贵妃带着她的人马,如潮水般退去。我瘫软在地,刚喘过一口气,皇上便闻讯赶来了。
看到我衣衫不整、满身伤痕的狼狈模样,皇上脸上满是震惊与心疼。
“凝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一旁的绿荷看了一眼我的眼色,连忙跪下哭诉道:“求皇上为娘娘做主啊!方才萧贵妃带人硬闯坤宁宫,想要……想要杀了皇后娘娘!”
皇上闻言大惊,继而龙颜大怒:“萧贵妃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中宫皇后,简直无法无天!”
他快步上前,愧疚地将我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温柔地将我揽入怀中:“凝儿,是朕疏忽了,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一言不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次日,圣旨下达。
皇上下令解除我的禁足,并恢复我执掌六宫之权。而萧贵妃,则因“冲撞中宫,言行无状”之罪,被罚抄《女则》,禁足于自己的宫中一个月。
与此同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丰厚的赏赐,流水般地抬进了坤宁宫,几乎要将殿门都堵住。
中午,皇上特意留下陪我用膳。席间,他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歉疚和无奈。
“凝儿,萧贵妃的父亲是大将军萧远山,他手握我大梁八十万兵马,镇守边疆。朕……不好对她惩罚过重,这次,是委屈你了。”
我温婉一笑,轻轻摇头:“臣妾明白陛下的难处,为了江山社稷,臣妾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皇上闻言,满脸动容,他紧紧握住我的手,郑重地保证道:“凝儿,事到如今,朕才真正看明白,这宫里,唯有你对朕是真心的。你放心,等你腹中的孩儿降生,若是个皇子,朕一定立他为太子!若是个公主,那她便是朕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朕要让她享尽这世间所有的荣宠!”
说着,皇上满眼慈爱地望向我已明显隆起的腹部,那神情,是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最真切的期盼。
午后,我斜倚在贵妃椅上,看着从殿外快步走进来的绿荷,淡淡地开口。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第六章 暗流绿荷摇了摇头,秀眉微蹙,脸上带着几分困惑。
“娘娘,您是不是记错了?奴婢已经发动了所有能用的人手,将宫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实在是没有找到您说的那位……眉眼和您有几分相似的宫女。”
我用指节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眼神坚定:“继续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本宫找出来。”
前世,我被打入冷宫不过三天,她就被册封为新后。我敢断定,她此刻一定还在这座深宫的某个角落里,像一条毒蛇般蛰伏着。
找到她,前世今生所有的谜团,或许就能迎刃而解。
然而,转眼数日过去,那个人依旧杳无音信,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随着年关将近,宫中四处张灯结彩,倒是渐渐有了几分热闹喜庆的气氛。
不过,在这份热闹之中,也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被禁足的萧贵妃,不知为何,竟如往常一般,亲自炖了汤要去养心殿探望皇上,结果被皇上以“殿前失仪”为由,当众斥责了一番,还罚她在凛冽的寒风中,跪在养心殿门前整整一个时辰。
这一下,宫中那些素来与萧贵妃不和的嫔妃们,便抓住了机会,纷纷跑到她面前去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可谁也没想到,其中那个嘲笑得最厉害、言辞最刻薄的嫔妃,第二天就在御花园的湖边“失足”落水了。
时值寒冬腊月,湖面虽未结冰,湖水却也刺骨。待她被救上来时,早已冻得不省人事,撑了不到两天,便香消玉殒了。
绿荷在我耳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腹中那个“孩子”的心声,也如期而至。
【这个萧贵妃,心肠真是歹毒到了极点!别人不过是说了她几句,她就要人性命!】
【她那么恨母后,日后解了禁足,肯定还会想方设法来害您的。都怪我现在还未出世,没办法时时刻刻提醒母后。】
【哎,只希望母后能早日看清萧贵妃的蛇蝎心肠,对她千万不要再手下留情了。】
当天下午,萧贵妃便命心腹宫女前来,给我递了一句话。
“皇后娘娘,我家主子说,她等着您的好消息。”
我心知肚明,萧贵妃这是在催促我尽快找出杀害大皇子的凶手。不用她说,我也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早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可如今,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断了。
我只得暗中加派更多的人手,从蛛丝马迹中,去寻找那个至关重要的突破口。
光阴荏苒,转眼,便到了除夕。
这一日,宫中大设宴席,宴请文武百官与皇室宗亲,共庆佳节。
往年,这等重要的宫宴,都是由我或者萧贵妃主持。但如今她尚在禁足之中,这担子,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一人肩上。
宴会之上,丝竹悦耳,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酒过三巡,被特许出席宫宴的萧贵妃,端起酒杯,遥遥地看向高踞龙椅之上的皇上:“陛下,臣妾敬您一杯,愿我大梁国泰民安,陛下万岁万万岁。”
皇上虽对她仍有芥蒂,但在这样的大场面下,还是给了她面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贵妃的脸上露出一抹凄美的笑容,她将杯中酒饮尽后,又亲手拿起酒壶,斟满一杯,缓缓起身,抬眸看向我。
“皇后娘娘,臣妾也敬您一杯。”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朝她遥遥示意了一下,送到唇边,正欲浅酌一口。
可就在这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片惊呼之声。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您怎么了?”
我猛地抬眼望去,只见萧贵妃的身体晃了晃,随即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血色在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目。她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皇上见状,霍然从龙椅上站起,脸色大变:“快!快传太医!”
十几个太医提着药箱,连滚带爬地赶来。一番手忙脚乱的诊脉之后,院判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启禀……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是……是中毒了!”
皇上的目光,缓缓地从地上那个破碎的酒杯上移开,最后,如两道利剑般,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皇后,是你下的毒!”殿内熏香袅袅,丝竹之声宛转悠扬,却丝毫无法冲淡空气中那股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我端坐在我的凤位之上,脊背挺得笔直,任凭周遭的窃窃私语和幸灾乐祸的目光如芒刺般扎在我的身上,我的眼神,始终平静如一潭深秋的古井,未曾泛起半点涟漪。
“臣妾未曾加害萧贵妃。”我的声音清冷而坚定,清晰地传遍了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臣妾即便真有此心,也断然不会选择如此愚蠢的方式,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此不轨之事。”
话音刚落,几个平日里就与我针锋相对的妃嫔立刻按捺不住,她们的言语如淬了毒的利箭,争先恐后地向我射来。
“这可说不准,最危险的计谋,往往藏在最不可能的地方。皇后娘娘此举,或许正是要我们所有人都陷入这思维的迷局之中。”一位向来以智谋自居的丽嫔掩唇轻笑,眼底却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不错,我等皆有耳闻,前些时日,萧贵妃深夜持刃闯入坤宁宫,意图行刺。皇后娘娘心中怀恨,特意挑选今日这般万众瞩目的场合,了结旧怨,也并非没有可能。”另一位德妃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
“贵妃娘娘纵有千般不是,终究是陛下的宠妃,皇后娘娘此举,未免太过狠戾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用言语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不由分说地将我罩入其中,似乎已经将我的罪名板上钉钉。
我抬眼望向龙椅上的那个男人,我的夫君。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那双曾经满含柔情蜜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像一把利剑,比任何人的言语都更伤人。
“今日的宫宴,自始至终由你一手操办。除了你,还有谁能在你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脚?”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即便此事非你亲为,作为六宫之主,出了这等弥天大错,你也难辞其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内室紧闭的门,那里,萧贵妃正生死未卜。
“贵妃若是安好,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的威胁,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呼吸。妃嫔们的脸上,是再也无法掩饰的幸灾乐祸,她们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我被打入冷宫,被彻底厌弃的凄惨下场。
我的心,仿佛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阵紧过一阵地收缩。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扇紧闭的门,心中一片冰凉。
一刻钟,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终于,几位太医面如死灰地从内室走出,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他们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所中之毒太过霸道,毒已攻心……臣等,臣等无能为力……贵妃娘娘……薨了。”
“薨了?”
皇帝的脑袋似乎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身体一阵剧烈的摇晃。他猛地抓起桌案上的一只鎏金酒杯,用尽全身力气,朝我的额头砸了过来。
剧痛伴随着一声闷响在我额前炸开,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蜿蜒而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皇后!萧婉死了!现在,你可满意了?”他冲着我咆哮,声音里充满了狂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我还来不及分辨,甚至来不及开口解释一句,就听到他冰冷的旨意。
“传朕旨意,皇后崔氏,德不配位,心肠歹毒,着即打入冷宫,听候发落!”冷宫,还是那熟悉的冷宫。斑驳的墙壁,脱漆的窗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
我坐在这冰冷的宫殿里,恍惚之间,仿佛时光倒流。命运兜兜转转,似乎又把我推回了原点。
我正在思索着眼下的死局该如何破解,宫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面生的太监手持皇上的令牌,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皇后娘娘,陛下请您即刻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却比冷宫还要寒冷。
皇帝端坐于案后,他的身旁,站着一位身披铠甲、满面悲愤的老将军,正是萧贵妃的父亲,手握重兵的萧大将军。而在他们的面前,还跪着一名瑟瑟发抖的宫人。
看到我进来,萧大将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燃起了熊熊怒火。
“皇后娘娘!你害死了大皇子还不够,为何还要对我唯一的女儿下此毒手!”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丧女之痛。
我刚想开口辩解,那名跪在地上的宫人便抢先一步,声泪俱下地磕头。
“陛下!奴才可以作证!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给了奴才一包毒药,命奴才趁乱投入萧贵妃的酒中!”
说着,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高高举过头顶。
“这是……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奴才,还没用完的毒药,请陛下明鉴!”
皇帝立刻宣了太医进来,当场检验。片刻之后,太医跪地回话,声音无比肯定:“启禀陛下,这纸包内的药粉,与贵妃娘娘所中之毒,分毫不差。”
“啪!”
皇帝狠狠一拍桌案,震得烛火都跳动了一下。他怒不可遏地指着我:“皇后!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看着地上那个颠倒黑白的“人证”,又看看龙椅上那个“公正严明”的君王,忽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我的沉默,在他们眼中,无疑是默认。
皇帝脸上的失望之色更浓,他转过头,用一种充满愧疚的眼神望向萧大将军。
“大将军,朕曾答应你,一旦查明真凶,便交由你处置。皇后虽为一国之母,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绝不偏私。”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忍与挣扎。
萧大将军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顶点:“她杀了我唯一的女儿!无论她是谁,都必须为我的婉婉陪葬!”
皇帝眼中的光芒彻底暗淡下去,他沉重地点了点头:“朕明白了。大将军,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缓缓从龙椅上走下,来到我的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的药丸,递到我面前。
“皇后,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铁律,朕不能为了你,而失信于天下,失信于为国尽忠的功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这是朕特意为你寻来的‘醉生梦死’,服下之后,便可在睡梦中安然离去,不会有任何痛苦。”
“这,是朕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手中那颗黑色的药丸,就在这时,一个稚嫩而又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母后,不要害怕,这不是毒药,是父皇为您准备的假死药。】
【父皇那么爱您,怎么舍得您真的去死呢?只要您服下这颗药,骗过了萧大将军,等风头过去,父皇自然会寻个由头,将您接出宫,再重新册立您为皇后。】
【母后,不要再让父皇为难了,快把药吃下去吧。】
这个声音……是我腹中孩儿的心声!
我拿起那颗药丸,指尖冰凉。我将它缓缓送到唇边,就在即将吞下的那一刻,我猛地扭过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一旁的萧大将军。
“大将军,您刚才说,无论害死令嫒的凶手是谁,您都要让他陪葬,此话可当真?”萧大将军虽然不明白我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沉痛地点了点头,声音铿锵有力:“本将军此生就婉婉一个女儿,谁敢夺她性命,我便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好!”我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冷笑,反手用那只捏着药丸的手,决然地指向龙案之后,那个满脸错愕的男人。
“真正害死萧贵妃的凶手,不是我,而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震惊过后,便是雷霆之怒:“崔若凝!你死到临头,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攀诬朕躬?朕是何等宠爱贵妃,怎会害她性命!”
他急切地看向萧大将军:“大将军,你切莫听信这个毒妇的疯言疯语,她这是想拖朕下水!”
萧大将军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的目光在我与皇帝之间来回逡巡,显然内心正在经历着剧烈的挣扎。
我高声说道:“我有人证!”
说罢,我径直走向御书房角落里的一座多宝阁,无视皇帝愈发慌乱的眼神,伸手握住其中一个瓶口已有明显磨损痕迹的青花瓷瓶,用力一拧。
只听“轰隆”一声闷响,左侧那面巨大的紫檀木雕花屏风,竟然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了一个漆黑的密室入口。
我没有丝毫犹豫,提步走了进去。萧大将军迟疑了一瞬,也紧跟着我走了进去。
密室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一个女子蜷缩在角落,听到动静,惊慌失措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快步上前,一把扯开她的手,迫使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暴露在灯光之下。
萧大将军看着那张与我有七八分相似,却更显柔弱妩媚的脸,狐疑地问道:“皇后娘娘,此人是谁?”
我嘴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便是我那早已‘死于贼人之手’的嫡亲妹妹,崔若雪!”
“什么?”萧大将军大惊失色,“定国公府满门不是早已……为何她还活着?还被藏匿于此地?”
我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锁定在跟进来的皇帝身上:“这个问题,恐怕就要问我们仁慈爱民的陛下了。”
崔若雪趁机挣脱我的手,连滚爬爬地躲到了皇帝的身后,瑟瑟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皇帝的眼神闪烁不定,他强作镇定地解释道:“凝儿,此事朕可以解释。朕也是无意中救下了雪儿,将她藏在此处,是想暗中调查,待到找出屠戮国公府的真凶,再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我放声大笑,笑声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恨意,“屠戮我定国公府上下三百七十五口人的,除了你这个惺惺作态的君王,和你身后这个引狼入室的好妹妹,还能有谁?”
我终于将所有线索串联了起来。我一直想不通,是何方神圣的贼人,竟敢在天子脚下,无视负责京城防务的北城兵马司,闯入守卫森严的国公府,犯下如此滔天血案。
我让心腹绿荷暗中调查了许久,才查到,事发当晚,国公府附近唯一出现过的军队,便是北城兵马司!
换而言之,所谓的“贼人”,根本就是伪装成匪徒的官兵!而能绕过兵部,直接调动北城兵马司的,普天之下,唯有一人——皇帝!
至于崔若雪,便是他安插在我家中的内应。若非有她里应外合,打开府门,下药迷倒护卫,国公府又怎会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
听完我的陈述,萧大将军早已震惊得无以复加。
“陛下……国公府满门,当真是你……”
看着皇帝那张心虚得再也无法伪装的脸,萧大将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痛心疾首,指着皇帝,手指都在颤抖:“陛下!您!您怎么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看着还在试图狡辩的皇帝,我再次冷笑:“萧大将军,你以为,他的目标,仅仅是我们崔家吗?”
“你那被淹死的嫡长孙,大皇子,就是他,亲手推下水的!”
“还有,为了让我和萧贵妃互相猜忌,自相残杀,他更是在我与崔若雪的体内,双双种下了蛊虫。通过子母蛊的感应,故意让崔若雪的想法,伪装成我腹中胎儿的心声,日夜在我脑中低语,挑拨我与萧贵妃的关系,让我认定她是一切祸事的根源!”
我从怀中拿出那个皇帝曾亲手为我戴上的锦绣荷包。
我一直有头痛的顽疾,大婚之日,他将此荷包赠予我,说是他千辛万苦寻来的秘方,可以缓解我的头痛。我感激涕零,这些年一直贴身佩戴。
直到上次萧贵妃持刀闯宫,混乱中我才惊觉,每当我情绪激动,对萧贵妃的恨意达到顶点时,脑中的那个“心声”就会愈发清晰,而我的头痛也会随之加剧。
我让绿荷偷偷将荷包带出宫,寻访高人查验,才知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缓解头痛的药草,而是放了能暂时抑制蛊虫活动的罕见药材!
顺着这条线索,我才最终揭开了这个弥天大谎。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皇帝布下的一个惊天阴谋!
他的目的,就是先铲除我们崔家这个功高震主的外戚,再借我的手除掉萧贵妃,从而嫁祸于我,再借由萧大将军的怒火逼死我,最后顺理成章地收回萧家的兵权。
今日,若我真的死了,他会立刻散播谣言,说是萧大将军嚣张跋扈,逼死当朝皇后。届时,无论萧大将军军功多高,都将引来滔天民怨与朝臣的弹劾。
若是我没能杀死萧贵妃,反被她所杀,皇帝同样能以“后宫残杀”的罪名,惩治萧贵妃,借机打压萧家。
无论我和萧贵妃谁胜谁负,最后的赢家,都只会是他!
听我说完这一切,萧大将军早已是虎目圆睁,怒发冲冠。
“皇帝!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皇帝脸色惨白,惊慌失措之下,只剩下一句无力的辩白:“朕是天子!朕是天子!”
我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很快,就不是了。”
我抬手,在空中清脆地拍了两下。
御书房的大门应声而开,以当朝丞相为首,一众文武大臣面沉如水,鱼贯而入。
当晚,丞相以皇帝肆意残害忠良,构陷后妃,屠戮功臣,德行败坏,不配为君的罪名,联合满朝文武,逼迫皇帝写下退位诏书。
而我,经太医诊脉,腹中所怀确为龙子。在众位朝臣的支持下,我的孩儿被立为储君,待到平安诞下,便即刻登基。
八个月后,金銮殿上,我抱着刚满月的皇儿,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就在我儿登基的同一天,被软禁在行宫的废帝与崔若雪,被萧大将军亲手斩于刀下,血债血偿。
而我身体里那只作祟多年的蛊虫,也在它的“母蛊”崔若雪死后,彻底失去了活性。
我坐在龙椅之上,怀抱着小小的婴孩,垂帘听政,俯瞰着阶下跪拜的山呼万岁的文武百官。
这一世,我历经背叛与死亡,终究,亲手将命运,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