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身上这套借来的旧西装,领口勒得他喘不过气,袖子短了一截,露出手腕上那块老旧的上海牌手表。脚下的皮鞋更是磨得他脚后跟生疼。更让他难受的,是周围那些刀子似的目光。
杭景舟感觉自己像一头被赶进瓷器店的笨牛,浑身不自在。
身上这套借来的旧西装,领口勒得他喘不过气,袖子短了一截,露出手腕上那块老旧的上海牌手表。脚下的皮鞋更是磨得他脚后跟生疼。更让他难受的,是周围那些刀子似的目光。
“这就是那个调错的老师傅?”
“听说是红星机械厂的,干了一辈子钳工,快退休了。”
“人资部这次要背大锅了,把一个车间老师傅调来总部顶层战略会,简直是国际笑话!”
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钻进杭景舟的耳朵。他五十岁的脸膛因为常年和机油打交道,显得比同龄人要苍老黝黑,此刻更是涨得通红。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领他来的人力资源部小姑娘,脸白得像纸,声音都在发抖:“杭……杭师傅,您先在这儿坐一下,我……我再去跟领导确认一下。”说完,逃也似的溜了。
杭景舟局促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光洁如镜的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云端下的城市,室内坐满了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女,人手一台笔记本电脑,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和咖啡混合的味道。这一切,都与他格格不入。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机油味,在这里成了原罪。
“喂,老头儿。”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
杭景舟抬头,看到一个梳着油头,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正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打量着他。他胸前的铭牌上写着:技术总监,韦皓。
“这里是集团的战略发展会议,讨论的是公司未来十年的技术路线。我不管你是怎么混进来的,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韦皓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傲慢,“别把你身上的味儿,弄脏了我们这百亿项目的设计图。”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杭景舟的拳头瞬间攥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在车间干了三十年,带出来的徒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谁见了他不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杭师傅”?可在这里,他却成了一个连呼吸都是错误的老古董。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保留最后一丝尊严时,会议室主位上,一个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
“韦总监,好大的官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职业套裙,气质干练的年轻女子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她正是这家市值千亿的星海集团新任董事长,慕晚晴。
慕晚晴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杭景舟身上,眼神里没有鄙夷,只有一丝探究:“既然是人事部的调令,那就按流程来。老师傅,您就在旁边坐下旁听吧。我们星海集团,尊重每一位为公司奉献过的员工。”
韦皓脸色一僵,不敢再多言,只是狠狠地瞪了杭景舟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杭景舟感激地看了慕晚晴一眼,默默地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他知道,董事长只是在维护公司制度,并不是真的看重他。他像个局外人,听着那些精英们口中蹦出一个个他听不懂的英文缩写和技术名词,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会议的核心,是公司投入百亿研发的“龙芯三号”航空发动机项目。这是星海集团未来十年的命脉所系,但现在,项目陷入了停滞。
“……根据最新的仿真测试,‘龙芯三号’在达到百分之八十额定功率时,会出现无法预测的高频共振,持续三分钟,核心涡轮叶片就会出现金属疲劳,有解体的风险!”一个技术负责人汇报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韦皓作为技术总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敲着桌子,厉声道:“我要的不是问题,是解决方案!我从哈佛请回来的博士团队,花了三年时间,几百个亿的投入,你们就给我这么个东西?”
会议室里,十几个技术专家,个个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此刻却都成了哑巴。他们激烈地争论着,从流体力学到材料科学,提出了无数种可能,又被一一否决。
杭景舟虽然听不懂那些复杂的理论,但他听懂了最核心的问题:发动机在高速运转时,会抖,抖得厉害了,就要散架。
这不就是机床加工精度不够,或者动平衡没做好吗?他心里嘀咕着。这些在他看来最基础的东西,怎么到了这群“精英”嘴里,就成了天大的难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会议室的气氛越来越压抑。韦皓的耐心终于耗尽,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目光无意中扫到了角落里仿佛在打瞌睡的杭景舟。
一股无名火瞬间冲上他的头顶。我们在这里为了百亿项目焦头烂额,你一个车间老头倒好,在这儿打盹?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杭景舟,冷笑道:“大家都别愁眉苦脸了,我们这里不是还有一位深藏不露的‘专家’吗?来,让这位老师傅给我们讲讲,他有什么高见?说不定人家在车间里敲敲打打,比我们这些博士的电脑还管用呢!”
哄堂大笑。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杭景舟身上,这一次,充满了戏谑和嘲弄。
杭景舟的脸彻底变成了猪肝色。这已经不是羞辱,而是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踩!他一辈子与机械为伍,对那些冰冷的钢铁疙瘩,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亲。他可以忍受别人说他土,说他老,但绝不能忍受别人拿他最引以为傲的技术当笑话!
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就在这一瞬间,杭景舟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
当他再次看向会议室中央那台巨大的“龙芯三号”全息投影模型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他眼中,那复杂的发动机模型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和影像。它的外壳变得透明,内部成千上万个零件的结构、尺寸、公差,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一道道淡蓝色的能量流在管道中穿梭,模拟着燃油和气体的走向。而在核心涡轮的位置,一圈圈代表应力的红色光晕正在疯狂闪烁,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连接处,红光已经亮得发紫,几乎要爆开!
无数的数据流、设计图纸、材料参数在他脑海中闪过,仿佛他生来就懂这些东西。
“鲁班心瞳……觉醒……”一个古老而威严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杭景...舟懵了,但那发动机的致命缺陷,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是设计缺陷!一个极其愚蠢,却被无数复杂数据掩盖的致命设计缺陷!
“怎么?老师傅,被吓傻了?连PPT都看不懂吧?”韦皓的嘲讽还在继续。
杭景舟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没有理会韦皓,也没有去看那台高科技的全息投影。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到会议室前方的白板前,捡起一支黑色的记号笔。
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想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慕晚晴也微微蹙眉,但没有阻止。
杭景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那完美的发动机三维图再次浮现。下一秒,他睁开眼,手腕一动,开始在白板上作画。
没有尺子,没有圆规,只有一支笔和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一条条精准的直线,一个个完美的圆弧,从他的笔下流淌出来。复杂的涡轮叶片,精密的燃烧室,层层叠叠的轴承结构……不到五分钟,一幅比电脑CAD软件导出的还要清晰、立体的发动机核心爆炸图,赫然出现在白板上!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所有工程师,包括韦皓,全都惊得站了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是徒手画的?这精准度,这空间感,这他妈是人手能画出来的?
杭景舟没有停,他用笔尖在图纸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重重一点。
“问题,在这里。”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三级涡轮盘和主轴的连接处,用的是TC4钛合金。设计图上,为了追求极限减重,把连接盘的厚度削减到了三毫米。你们的理论计算和电脑仿真,都没问题。”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你们忽略了最基本的一点——热胀冷缩!发动机高速运转时,核心温度超过一千五百度,TC4钛合金的热膨胀系数,和主轴用的高温镍基合金,不一样!”
“就因为这千分之零点几的膨胀差,导致连接盘在高温下产生了一个人眼和仪器都难以察觉的微小形变。正是这个形变,破坏了整个转子系统的动平衡,才引发了致命的高频共振!”
杭景舟的声音,如同重锤,一字一句地敲在每个技术人员的心上。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韦皓的脸,从震惊到迷茫,再到惨白。他冲到自己的电脑前,双手颤抖地输入一串串指令,重新建立仿真模型,这一次,他把“不同材料热膨胀系数差异”这个被他们所有人忽略的参数加了进去。
屏幕上,进度条飞速加载。一分钟后,模拟结果出来了。
只见发动机模型的核心连接处,一片刺目的红色警报疯狂闪烁,旁边一行大字清晰地显示着——“应力超限,结构崩溃风险:99.9%”!
结论,和杭景舟说的一字不差!
韦皓“噗通”一声坐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一个耗费了哈佛博士团队三年心血、动用超级计算机都没能找出的问题,竟然被一个车间老师傅,用一支笔,一张白板,三言两语就给点破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那该怎么解决?”一个年轻工程师颤声问道,看向杭景舟的眼神,已经从鄙夷变成了敬畏。
杭景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拿起笔,在图纸上那个连接处,又添了几笔。
“不用改设计,不用换材料,那会推倒重来,浪费几百个亿。”
“就在这里,加一个0.5毫米的石墨浸润金属复合垫片。”
“利用石墨的自润滑性和柔性,吸收掉那千分之零点几的形变,问题就解决了。”
“成本,五块钱。”
说完,他扔下笔,转身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整个会议室,彻底石化。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杭景舟。那个穿着不合身西装,浑身机油味的老头,此刻在他们眼中,仿佛成了一尊深不可测的神。
用一个五块钱的垫片,解决一个百亿项目的技术难题?
这是何等的四两拨千斤!这是何等的降维打击!
慕晚晴美眸中异彩连连,她死死地盯着杭景舟,这个被所有人当成笑话的老工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她当机立断,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我宣布,即刻起,聘请杭景舟师傅,为我们星海集团的‘首席技术顾问’,年薪……五百万!直接向我负责!”
哗!
全场哗然!
五百万年薪!这比在场大部分总监的年薪还要高!
韦皓的脸,瞬间从惨白变成了酱紫色。首席技术顾问?一个连电脑都不会开的老钳工,要当他这个哈佛博士的上司?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会议结束后,杭景舟被慕晚晴单独留了下来。
“杭师傅,请坐。”慕晚晴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充满了尊重。
“董事长,我……我就是个粗人,什么首席顾问,我干不了。”杭景舟局促不安地搓着手,“我还是想回车间,那里我熟悉。”
“杭师傅,您太谦虚了。”慕晚晴微笑着说,“能一眼看出‘龙芯三号’问题的,整个星海集团,不,整个华夏,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您的价值,不在车间,而在更高的地方。”
“可是……”
“没有可是。”慕晚晴打断了他,“年薪五百万只是基础,如果您能帮助我们完善‘龙芯三号’,项目奖金另算,至少八位数。”
八位数!
杭景舟倒吸一口凉气。他干一辈子钳工,退休金加起来都不到这个数字的零头。他不是圣人,他有家人,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从慕晚晴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久违的,对技术的纯粹的尊重。
“好,我答应你。”杭景舟点了点头,“但我有个条件,我不住办公室,我要一间独立的工作室,里面要有车床、铣床、钳工台……我要我习惯的那些老伙计。”
“没问题!”慕晚晴一口答应,“集团最好的资源,都向您倾斜!”
杭景舟被破格聘为首席技术顾问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整个星海集团技术部炸开了锅。
尤其是以韦皓为首的“学院派”工程师们,更是炸了毛。
“开什么玩笑?让一个老钳工来领导我们?他看得懂代码吗?他会用仿真软件吗?”
“就是,不过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韦总,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这些名校毕业生的脸往哪儿搁?”
韦皓的办公室里,一群年轻工程师义愤填膺。
韦皓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上次会议室的公开打脸,让他成了整个集团的笑柄。他咽不下这口气!
“运气?”他冷笑一声,“我就要让他看看,在现代工业体系里,光靠经验和运气,是行不通的!给我盯紧他,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很快,杭景舟的专属工作室建好了。说是工作室,其实更像一个小型的高精密加工车间。慕晚晴兑现了她的承诺,从德国进口了最顶级的五轴联动数控机床,从瑞士引进了最高精度的三坐标测量仪。
然而,杭景舟对这些闪闪发亮的新设备看都没看一眼。他只是把自己用了三十多年的那套老旧工具箱搬了进来,里面装满了各种磨得发亮的扳手、锉刀和卡尺。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对着“龙芯三号”的零件图纸发呆,时不时拿起一个零件,放在手里掂量、抚摸,像是在跟老朋友交流。
这在韦皓等人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行为艺术”。
“看见没?纯粹的土包子,连新设备都不会用!”
“我看他就是在装神弄鬼,根本拿不出什么实际成果。”
韦皓决定给杭景舟一个下马威。
这天,一台负责加工核心涡轮叶片的德国进口CNC机床突然出了故障,加工出来的叶片,曲面精度总是差那么零点几微米。别小看这零点几微米,在航空发动机上,这就是致命的。
德国的工程师要三天后才能到,项目进度等不起。
韦皓立刻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找到了杭景舟的工作室。
“杭顾问,”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您是高手,现在设备出了点小问题,整个项目都停了,还请您这位‘首席’,出马给解决一下?”
这明显是刁难。这台机床是最新型号,系统复杂,连他们这些科班出身的工程师都搞不定,更别说一个连电脑都不怎么会用的老钳工了。
杭景舟放下手中的零件,看都没看韦皓一眼,径直走到那台巨大的机床前。
他没有去看复杂的控制面板,也没有去检查程序代码。他只是绕着机床走了一圈,时不时地弯下腰,侧耳倾听机床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掉下来的举动。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小锤子,对着机床底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铛”地轻轻敲了一下。
就一下。
“好了。”他说。
“好了?”韦皓差点笑出声,“杭顾问,你当这是修拖拉机呢?敲一下就好了?你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吗?”
杭景舟懒得跟他废话,只是对旁边的操作员说:“再加工一个试试。”
操作员将信将疑地启动了机床。刺耳的切削声再次响起,几分钟后,一个新的涡轮叶片加工完成。
韦皓一把抢了过来,冲到三坐标测量仪前。
当检测数据出现在屏幕上时,他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了。
“精度……误差……0.01微米……完美!”旁边的检测员失声惊呼。
怎么可能?!
韦皓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为什么敲一下就好了?这不科学!
杭景舟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们这台机床,地基没做水平。刚才我听声音,就知道是其中一个支撑脚有零点一毫米的虚位,导致高速切削时机身产生了共振,影响了刀头的稳定。”
“我那一锤,是把那个支撑脚的锁紧螺丝给震到位了。”
他顿了顿,看着一脸呆滞的韦皓,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有时候,耳朵比仪器好用。机器不会说谎,就看你听不听得懂。”
说完,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作室,留下身后一群石化的工程师。
韦皓的脸,火辣辣地疼。
如果说上一次是运气,那这一次呢?这是赤裸裸的实力碾压!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却又真实存在的,神乎其技的实力!
从此以后,技术部再也没人敢去找杭景舟的麻烦。相反,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偷偷跑到他的工作室门口,希望能学到一招半式。
而杭景舟,在彻底摸透了“龙芯三号”的设计后,开始了他大刀阔斧的改良。
在他的“鲁班心瞳”之下,这台由无数精英设计的发动机,简直是漏洞百出。他没有改动核心设计,却在材料、工艺、结构上做出了上百处微调。每一个改动都看似不起眼,但组合起来,却让“龙芯三号”的性能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推力提升了15%,油耗降低了10%,而稳定性,更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当改良后的“龙芯三号”样机点火成功,发出一声雄浑而平稳的咆哮时,整个星海集团沸腾了!
慕晚晴看着监控屏幕上那条平直到近乎完美的功率曲线,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然而,就在星海集团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宣布这一重大突破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他们的竞争对手,“天工集团”,抢先一步召开了发布会,发布了一款名为“天工一号”的新型航空发动机,其公布的核心数据,竟然和改良版的“龙芯三号”惊人地相似!
“无耻的窃贼!”慕晚晴在办公室里气得浑身发抖。
很显然,公司内部出了内鬼,把杭景舟的改良方案泄露了出去!
天工集团的技术总监,正是一个叫萧振东的海归博士。此人极度自负,在业内以擅长“借鉴”和包装闻名。他肯定是盗取了“龙芯三号”的早期设计图和杭景舟的改良方案,拼凑出了这个“天工一号”。
“董事长,现在怎么办?我们的发布会还开吗?”秘书焦急地问。
“开!为什么不开!”慕晚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抄到多少东西!”
天工集团的发布会现场,人山人海。
萧振东站在聚光灯下,意气风发地介绍着“天工一号”的“革命性”设计。
“……我们的‘天工一号’,代表了华夏航空发动机的最高水平,某些技术甚至超越了国际巨头……”
然而,当他按下启动按钮,准备向媒体展示样机运行时,意外发生了。
样机刚刚启动,就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啸,整个机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轰”的一声巨响,一股黑烟从发动机尾部喷涌而出,随即彻底熄火。
发布会现场,一片死寂。
萧振东的脸,瞬间变得和锅底一样黑。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照着星海集团的图纸造的,每一个数据都分毫不差,为什么会出这种问题?
同一时间,星海集团的发布会,杭景舟亲自设计的改良版“龙芯三号”完美运行,各项数据全面超越“天工一号”的PPT数据,震惊了全场。
发布会后,慕晚晴在工作室找到了正在擦拭一把老旧卡尺的杭景舟。
“杭师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您是怎么知道天工集团的发动机一定会出问题的?”
杭景舟笑了笑,拿起一个零件,说道:“图纸,只能抄走形状和尺寸,但抄不走工艺和火候。”
“我给他们的图纸,是故意留了几个‘坎’的。比如这个涡轮盘,图纸上只标注了材料和热处理温度,但没写保温时间要根据当天的空气湿度做微调。他们照着数据做,零件内部就会产生应力,平时看不出来,一上高转速,必爆无疑。”
“这……这不是坑人吗?”慕晚晴听得目瞪口呆。
杭景舟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深邃:“这不是坑人,这是我们老一辈工匠传下来的‘手感’。真正的技术,是活的,是写不进图纸里的。那个萧振东,太迷信数据,也太小看我们这些老家伙了,他输得不冤。”
慕晚晴肃然起敬。她看着眼前这个朴实的老人,感觉自己正在仰望一座巍峨的高山。
“天工一号”的失败,让萧振东沦为业界笑柄,但他并没有善罢甘休。他将星海集团和杭景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而一次偶然的设备危机,让慕晚晴对杭景舟的认知,再次被彻底颠覆。
公司花重金从荷兰引进了一台最先进的光刻机,这是制造高端芯片的核心设备。可就在安装调试的关键时刻,设备突然出现故障,精度校准系统失灵。
荷兰的专家因为疫情,最快也要一周才能赶到。每停工一天,公司的损失都以亿计算。
整个技术部束手无策,连韦皓都只能干瞪眼。
情急之下,慕晚晴想到了杭景舟。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请杭景舟去看看。
当杭景舟穿着防尘服,走进一尘不染的超净车间时,所有人都觉得董事长疯了。让一个钳工去修世界上最精密的光刻机?这不是开玩笑吗?
然而,杭景舟只是围着那台价值十几亿的庞然大物转了两圈,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
他将硬币立在光刻机的机壳上,然后让操作员启动了设备的自检程序。
设备内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而那枚硬币,稳稳地立着,纹丝不动。
“不是设备的问题。”杭景舟断言。
他又走到控制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德文和数据流,陷入了沉思。在“鲁班心瞳”的视角下,这台机器的能量流动和数据链路一览无余。他很快发现,问题出在一组光学透镜的校准伺服电机上,它的反馈信号有零点几毫秒的延迟。
他没有动任何硬件,只是在控制系统里,修改了一个谁也看不懂的补偿参数。
“再试试。”
操作员再次启动校准程序。屏幕上,代表精度的曲线一阵波动后,稳稳地停在了完美的零点位置。
故障,排除了!
整个超净车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看到了神迹。
慕晚晴震惊得无以复加。如果说修发动机还能用经验来解释,那修光刻机呢?这已经超出了经验的范畴!
当天晚上,她动用了所有资源,去调查杭景舟的背景。
调查结果,让她手脚冰凉,随即又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杭景舟的师傅,那个只在档案里留下一张模糊照片的普通老钳工,其真实身份,竟然是三十年前星海集团的传奇总工程师,陆承渊!
陆承渊是华夏第一代工业设计的泰山北斗,后来因为坚持“技术必须服务于实践,不能脱离一线”的理念,与当时崇尚引进和模仿的管理层闹翻,愤而出走,隐姓埋名,成了一名普通的车间工人。
而所谓的“鲁班心瞳”,也并非什么超能力。
根据陆承渊留下的零星笔记记载,这是一种将经验、直觉和物理认知磨练到极致后,大脑产生的一种特殊“心像”能力。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可以在脑中构建出任何机械的完美模型,并瞬间洞察其本质和缺陷。这是一种科学可以解释,但又近乎于道的顶级匠人境界!
而杭景舟,就是陆承渊唯一的传人!
慕晚晴终于明白,她请来的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师傅,而是一尊被埋没了三十年的真神,一位行走的大国工匠!
这个发现,让慕晚晴彻底坚定了不惜一切代价留住杭景舟的决心。
然而,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在德国汉诺威举办的国际工业博览会上,这是全球工业界的最高盛会。星海集团的“龙芯三号”作为华夏的明星产品,备受瞩目。
可就在展会开幕的当天,天工集团的展台上,萧振东意气风发地揭开了一款名为“昆仑”的全新发动机。
其公布的数据,竟然全面超越了“龙芯三号”!更可怕的是,它的核心设计理念,与“龙芯三号”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却又在几个关键结构上做出了看似更优化的改动。
紧接着,萧振东在全世界媒体面前,高调指控星海集团的“龙芯三号”是窃取了他们天工集团早期设计的“残次品”,并出示了大量所谓的“证据”。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华夏企业内斗,上演技术侵权罗生门!”
“星海集团陷入抄袭丑闻!”
负面新闻铺天盖地而来。星海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几小时内蒸发了数百亿市值,公司瞬间陷入了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
慕晚晴脸色煞白,她知道,这是萧振东精心策划的致命一击。那个“昆仑”发动机,绝对有诈!
萧振东看着不远处星海集团展台前的窘迫景象,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走到慕晚晴面前,嚣张地说道:“慕董事长,别来无恙啊?现在,我给你们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他指着展台上的“昆仑”发动机,对周围的媒体大声宣布:“我听说你们星海集团有一位很厉害的‘老师傅’,号称‘工神’。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如果他能在一个小时内,当着全世界的面,将我们的‘昆仑’发动机拆解,并成功复原。我就承认你们的技术实力!”
“但如果他做不到,那就请你们立刻滚出汉诺威,并公开承认‘龙芯三号’是抄袭我们的失败品!”
这是一个歹毒至极的陷阱!
“昆仑”发动机结构极其复杂,零件数以万计,别说一个小时,就是让原厂的工程师来,没有三五天也别想完成拆解和重装。
萧振东的目的,就是要让杭景舟,让星海集团,在全世界面前,被公开处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穿着一身蓝色工装的老人身上。
杭景舟,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工神”,此刻就站在这里。他没有理会周围的闪光灯和摄像机,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台崭新而复杂的“昆仑”发动机。
在他的“鲁班心瞳”之下,这台发动机的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他看到了,那些看似巧妙的设计背后,隐藏着一个个为了炫技而强行堆砌的,华而不实,甚至极其危险的结构。
“好,我接受挑战。”杭景舟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展厅。
全场哗然!
慕晚晴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杭师傅,不要冲动,这是个圈套!”
杭景舟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董事长。有些东西,是时候让全世界看看了。”
他走到展台中央,没有要主办方提供的精密工具,只是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破旧的帆布工具包,放在了地上。
在全世界的直播镜头下,杭景舟打开工具包,里面是一套陪伴了他三十多年的老旧工具,每一件都被摩挲得油光发亮。
计时开始!
所有人都以为会看到一场手忙脚乱的表演。
然而,杭景舟的动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慢,但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拆卸螺丝,取下管线,分离部件……他的双手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与那些冰冷的零件完美地融为一体,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充满了韵律感,仿佛不是在拆解一台机器,而是在进行一场优雅的艺术表演。
四十分钟后,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由上万个零件组成的“昆仑”发动机,已经被他整齐地分解在地面上,每一个零件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萧振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但这还没完。
杭景舟没有立刻开始组装,而是拿起其中一个零件,对着镜头,淡淡地说道:“这个双层离心式压气机叶轮,设计得很漂亮,能提供极高的压强。但是,为了追求极限的气动外形,它的叶片根部太薄,在高转速下会产生应力集中,连续工作超过五十个小时,断裂风险超过百分之九十。”
他又拿起另一个部件:“这个环形燃烧室,用了最新的3D打印技术,很先进。但是,它的燃油喷嘴角度设计有缺陷,会导致局部燃烧不充分,产生积碳,堵塞油路。到时候,发动机就会在空中,突然熄火。”
“还有这里,这个涡轮盘冷却系统,为了数据好看,强行增加了十个冷却气孔,却破坏了盘体本身的结构强度……”
杭景舟每拿起一个零件,就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一处致命的设计缺陷。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萧振东的心上。
一口气,他指出了整整十七处,为了追求纸面数据而牺牲安全性和可靠性的致命隐患!
整个展厅,鸦雀无声。所有内行的专家,都听得冷汗直流。这些问题,每一个都足以导致机毁人亡!
萧振东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他知道,杭景舟说的,全对!这些都是他和团队为了超越“龙芯三号”而强行修改设计,还没来得及验证的隐患!
“现在,我来帮你们‘优化’一下。”
杭景舟说着,竟然从工具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小的手锉。
他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开始对其中几个关键零件进行现场的手工打磨和修正。所有人都看傻了,用一把锉刀去修改航空发动机的精密零件?这老头是疯了吗?
然而,当杭景舟完成所有“优化”,并用剩下的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将整台发动机完美复原时,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启动吧。”杭景舟对萧振东说。
萧振东已经面无人色,颤抖着手按下了启动按钮。
这一次,没有尖啸,没有抖动。
“昆仑”发动机发出一声低沉而顺畅的咆哮,稳稳地运转起来。大屏幕上,实时数据显示出来。
在经过杭景舟的“优化”后,“昆仑”的功率数据虽然略有下降,但它的稳定性、燃油效率和工作温度,却全面碾压了它自己原来的设计!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萧振东和整个天工集团的技术尊严,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杭景舟看着屏幕上的数据,转过身,面对着全世界的镜头,缓缓说出了那句后来被载入世界工业史册的话:
“真正的技术,是用来解决问题的,不是用来炫耀的。”
话音落下,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那一刻,杭景舟,一战封神。
故事的结局,毫无悬念。
天工集团因“昆仑”发动机的致命安全隐患和技术欺诈,名誉扫地,股价崩盘,最终被破产清算。萧振东本人也因商业欺诈罪锒铛入狱。
星海集团的“龙芯三号”,则凭借其无与伦比的性能和可靠性,拿下了来自全球的巨额订单,一举成为国际航空发动机市场的顶级玩家。
杭景舟,这位来自车间的老钳工,被国家授予了“大国工匠”的最高荣誉称号,他的事迹被写进了教科书。
曾经看不起他的韦皓,在展会结束后,第一时间向杭景舟递交了辞呈,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杭景舟的工作室门口,恳求能成为他的一名学徒,从最基础的磨锉刀开始学起。
慕晚晴亲自批示,动用百亿资金,为杭景舟建立一个国家级的“尖端工匠技术实验室”,希望他能将“鲁班心瞳”的匠心精神传承下去。
然而,在盛大的庆功宴和授勋仪式之后,杭景舟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
他脱下了那身象征着荣誉的西装礼服,拒绝了实验室主任的任命,换回了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
他对前来挽留的慕晚晴笑了笑,指了指远处的工厂车间。
“董事长,我的根在那里。”
“实验室里再好的电脑,也模拟不出一双手的感觉。再高级的仪器,也听不见机器的呼吸。”
“那里,才是匠人灵魂的归宿。”
慕晚晴看着他走向车间的背影,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朴实,却又无比伟岸。她没有再劝,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回到熟悉的车间,闻着那熟悉的机油味,听着那亲切的机器轰鸣声,杭景舟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舒坦了。
他走到自己的钳工台前,拿起一张刚刚送来的,关于下一代空天发动机的概念设计图纸。
他的目光落在图纸上,嘴角微微上扬。
在他的眼中,一个更加宏大、更加复杂、也更加迷人的机械世界,正缓缓展开。
属于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来源:职场t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