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去了趟广西南宁,实话说:南宁人的生活,简直让我超级羡慕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9-03 19:29 1

摘要:晚饭后,电视的声音照例被开到35。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切割着餐厅里凝固的空气。我爸坐在沙发里,身体微微前倾,那是个几十年没变过的姿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主播的每个字都听进耳朵里。我妻子林薇在厨房洗碗,水流声哗哗作响,精准地盖过了所有我们本可

前两天去了趟广西南宁,实话说:南宁人的生活,简直让我超级羡慕。

引子

晚饭后,电视的声音照例被开到35。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切割着餐厅里凝固的空气。我爸坐在沙发里,身体微微前倾,那是个几十年没变过的姿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主播的每个字都听进耳朵里。我妻子林薇在厨房洗碗,水流声哗哗作响,精准地盖过了所有我们本可以有的交谈。

我放下筷子,那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我爸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没回头。林薇关了水龙头,厨房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里字正腔圆的播报。她没走出来,我知道她在等,等我说点什么,或者,等我什么都不说地走开。

我选择了后者。

经过客厅时,我的目光落在电视柜上。那里,一个陌生的药瓶取代了父亲那把紫砂壶的位置。紫砂壶被收进了顶层橱柜,我上周看到的。当时只觉得奇怪,父亲宝贝那壶胜过一切,怎么会收起来。我没有问。我们之间,早已习惯了不问。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我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着“王主任”。我皱了皱眉,划掉。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最近项目忙,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太多。我走进书房,关上门,将电视的声音、厨房的沉默,和我爸那个僵硬的背影,一同隔绝在外面。电脑屏幕亮起,蓝色的建筑设计图瞬间填满了我的视野。这才是我的世界,精确、理性,没有含糊不清的情绪。

这是我在上海的第十五年。我叫陈阳,一个还算成功的建筑设计师。我给了我的家庭一个超过两百平的江景房,一个能上最好国际学校的儿子,以及我能提供的、除了时间以外的一切。我以为这就是一个男人最大的责任。

直到两天后,那把钝刀,终于落了下来。

我正在会议上展示最终方案,手机在静音模式下疯狂震动。是林薇。我按掉,她又打来。第三次,我心中升起一丝烦躁,走到会议室外接起。

“陈阳,你快回来!爸晕倒了!”

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尖锐得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我用忙碌构建的坚固外壳。那一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她那句“爸晕倒了”在疯狂回响。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客户道歉,怎么冲下楼,怎么在坐上出租车后,双手抖得连导航地址都输不进去。

赶到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灯光白得瘆人。林薇靠墙站着,眼睛红肿,看见我,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来,只是把头扭向一边,肩膀微微抽动。我爸被推了出来,戴着氧气面罩,脸色灰败。医生拦住我,语气严肃:“你是陈建国的儿子?你父亲是急性心梗,幸好送得及时。你们家属怎么当的?他有严重的心脏病史,这么久了,你们都不知道?”

我愣在原地,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心脏病史?我看向林薇,她避开我的目光,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是我在电视柜上看到的那个。瓶身上,“硝酸甘油”几个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爸不让我们告诉你,”她声音沙哑,“他说你工作忙,压力大,不能再让你分心。”

我猛地想起那个被我划掉的电话,“王主任”。我颤抖着手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起:“喂?陈阳吧?我是市一院心内科的王主任,你父亲的管床医生。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他上周就来做过检查,情况很不乐观,我让他必须家属陪同来办住院,他总说你忙……”

忙。

这个字像一个巨大的讽刺,在我脑中炸开。我以为我用忙碌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原来,只是筑起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墙,把他们的痛苦、恐惧和无助,全都隔绝在了外面。

我看着急救室的红灯,那光一闪一闪,像我父亲日渐微弱的心跳。我第一次感到,我那座用钢筋水泥和无数个通宵堆砌起来的所谓“成功”的人生大厦,地基已经塌了。

而我,一无所知。

第一章:无声的裂痕

父亲被转入了CCU,重症监护室。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着他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仪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滴滴”声。那声音,像时间的秒针,每一秒,都在提醒我我的失职。

林薇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一言不发。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那距离像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我走过去,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了。最终,我只是在她身边坐下。

“医生说,暂时脱离危险了。”我开口,声音干涩。

她“嗯”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监护室的方向,没有看我。她的侧脸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憔if,线条紧绷。我注意到她一直在无意识地转着手上的婚戒,一圈,又一圈。这是她焦虑或极度失望时才会有的动作。上一次见她这样,是儿子诺诺发高烧,我却因为一个海外项目,在机场跟她大吵一架,坚持上了飞机。

“对不起。”我说。这两个字出口,轻飘飘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虚伪。

林薇终于转过头看我,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心慌。“陈阳,你道什么歉?你没有错。你为这个家挣来了最好的物质条件,你让诺诺上了最好的学校,你让爸住进了最好的病房。从任何一个世俗标准来看,你都是个满分丈夫和儿子。”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酷的弧度:“我们的家就像你设计的样板房,陈阳,精准、漂亮、昂贵……但没有人真正住在里面。”

这句话,比任何指责都更让我难受。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辩驳。我的生活,我的家,确实被我规划得像一张设计图。几点起床,几点送孩子,晚上几点必须进入工作状态。我甚至给父亲制定了严格的作息表,美其名曰“科学养老”。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却忽略了人心不是图纸上的线条,它是会痛,会冷,会失望的。

“爸的茶壶,”我艰难地问,“是他自己收起来的?”

“是。”林薇说,“医生让他别喝浓茶。他试着戒了两天,自己跟自己发脾气,后来索性把茶具都收了。他说,眼不见为净。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客厅坐到半夜。”

我脑中浮现出父亲坐在黑暗中,面对着空荡荡的茶几的画面。而我,就在一墙之隔的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为一条完美的建筑曲线而兴奋不已。一股尖锐的压力从眼球后方传来,我猛地眨了眨眼,才把那股酸涩压下去。

“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我怎么告诉你?”她反问,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在你挂掉我电话的时候?还是在你深夜回家,我给你留的汤一口没动,你只关心图纸有没有问题的时候?陈阳,我试过的。但你的世界太满了,满到装不下这些‘小事’。”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医生。他带来了最新的情况,父亲的状况稳定下来了,但需要绝对静养,最好能换个环境,远离城市的喧嚣和压力。

“你们考虑一下,”医生建议道,“找个空气好、节奏慢的地方,对老人的心脏恢复有好处。”

林薇几乎是立刻就说:“去我老家吧,南宁。”

我愣住了。南宁?那个在我印象里遥远、潮湿,甚至有些落后的城市?我下意识地就要反对:“那我的工作怎么办?诺诺的学业……”

“工作可以远程处理,诺诺可以请假。”林薇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爸的命重要,还是你的项目重要?”

我再次语塞。在生命面前,任何理由都显得苍白无力。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当晚,林薇独自一人回到家。空荡荡的房子里回响着她自己的脚步声。她走进主卧,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日期是半年前。她拿起协议书,指尖在自己名字的签名上轻轻划过。这半年来,她无数次想把这份协议放到陈阳面前,又无数次在深夜里默默收回去。她舍不得诺诺,也舍不得那个曾经会在冬夜里跑遍半个城市为她买一碗热粥的陈阳。她只是不知道,那个陈阳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看着窗外黄浦江对岸的璀璨灯火,那些光芒那么美,却那么冷。她拿出手机,“妈,我们可能要回去住一阵子了。”

母亲秒回:“好啊,家里都收拾好了,随时回来。”

林薇看着那条信息,鼻子一酸。她关掉手机,将离婚协议书重新放回抽屉最深处,然后拉开衣柜,开始收拾行李。这一次,她不仅是为父亲,也是在为自己这段婚姻,做最后一次努力。

(视角切回第一人称)

最终,我妥协了。或者说,我别无选择。我办理了工作交接,给诺诺请了假。出发去南宁那天,上海下着小雨,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

第二章:陌生的绿城

飞往南宁的航班上,气氛压抑。父亲因为身体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诺诺大概是感受到了大人之间的低气压,难得地没有吵闹,只是抱着个小平板看动画片。我和林薇并排坐着,全程无话。

飞机降落在吴圩机场,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泥土、水汽和植物清香的暖风涌了进来。那气息,与上海的清冷干燥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

林薇的父母,我的岳父岳母,早已在出口处等待。岳父是个沉默寡言的退休教师,岳母则热情爽朗。看到我父亲虚弱的样子,岳母眼圈一红,但立刻又堆起笑容,接过我们手里的行李:“哎哟,亲家公,可算来了。别担心,到了南宁,好好休养,保准你很快就精神起来!”

岳父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什么,但那手掌的温度,却让我有些无措。我习惯了用语言和职位构建起来的社交关系,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目的的身体接触,让我感到陌生。

从机场到市区的路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和上海的摩天大楼不同,南宁的建筑普遍不高,但被大片大片的绿色包裹着。巨大的榕树、舒展的棕榈,还有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植物,肆无忌惮地生长着,将钢筋水泥的城市柔化成了一座巨大的公园。

“这里就是绿城嘛,一年四季都是这个样子。”岳母见我看得出神,笑着解释。

岳父母家住在青秀区的一个老小区,房子不大,但打理得井井有条。阳台上摆满了各种花草,一盆茉莉开得正盛,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岳母早就为我父亲准备好了房间,床单被褥都是新晒过的,带着阳光的味道。

安顿好父亲,岳母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我本想进去帮忙,却被她笑着推了出来:“你们坐飞机累了,快去歇着。尝尝我的手艺!”

我和林薇、诺诺坐在客厅里,气氛依旧尴尬。诺诺大概是觉得无聊,跑到阳台去看外面的风景。突然,他兴奋地叫起来:“妈妈快看!好多人在下面玩!”

我走到阳台,楼下是一个小小的社区公园,几棵大榕树下,摆着石桌石凳。一群老人在下棋,一些中年妇女在聊天、织毛衣,还有几个孩子在追逐打闹。傍晚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闲适和安逸。

“我们小区,每天都这么热闹。”林薇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楼下那幅充满烟火气的画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上海,我和我的邻居住了五年,除了在电梯里偶尔点个头,连对方姓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成年人之间那份客气而疏离的界限。

晚饭很丰盛。白切鸡、柠檬鸭、清蒸的邕江鱼。岳母不停地给我和父亲夹菜,热情得让我有些招架不住。父亲的胃口似乎好了很多,喝了一小碗粥,还吃了不少鱼肉。饭桌上,岳父岳母聊着家常,邻居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菜市场的猪肉又涨价了。那些琐碎的、充满生活气息的话题,像一股暖流,慢慢融化着我们一家三口带来的冰冷。

饭后,岳父泡了一壶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就是本地的茉莉花茶,香气清雅。他给我倒了一杯:“陈阳,尝尝。”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苦,回味甘甜。我看着他,他正和我父亲低声聊着什么,父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在上海,我父亲那把名贵的紫砂壶里,泡的可能更多的是寂寞。

晚上,我和林薇分房睡。我躺在客房的床上,窗外是“沙沙”的树叶声和隐约的虫鸣。在上海,我的窗外永远是永不熄灭的霓虹和车流声。我失眠了。不是因为焦虑,而是一种突如其来的不适应。

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第三章:冰面下的暖流

在南宁的第二天,林薇带父亲去附近的公园散步,诺诺也跟着去了。我因为有个紧急的线上会议,独自留在了家里。

会议冗长而乏味。我坐在岳父的书桌前,对着屏幕里的PPT,思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与会议室里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我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眼镜,这个动作在过去十五年里,是我进入工作状态的开关。但今天,它失灵了。

会议结束后,我感到一阵疲惫。走出书房,岳母正在厨房里煲汤,浓郁的香气飘了出来。她见我出来,擦了擦手说:“陈阳,饿了吧?锅里有绿豆粥,给你盛一碗。”

我本想说不饿,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粥是冰镇过的,甜而不腻,喝下去,心头的烦躁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阿姨,谢谢您。”

“谢什么,一家人。”岳母笑着,又转头去忙活她的汤了。

下午,林薇他们回来了。父亲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不少,精神头也足了。诺诺则举着一个风车,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兴奋地跟我说:“爸爸!公园里的爷爷教我做的!”

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快乐。在上海,我给他买过最贵的乐高,最酷的遥控赛车,却很少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林薇把一袋东西放到桌上,里面是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她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爸说想吃清淡点,下午我们去逛了趟菜市。”

我注意到她说话时,没有再转动她的戒指。

晚饭时,发生了一件小事。岳父在饭桌上,突然说起他最近在研究智能手机,但很多功能搞不明白。他一边说,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这是个典型的“子女教长辈使用电子产品”的场景。在上海,我也经历过。每次我爸问我手机怎么用,我总是很不耐烦,三言两语打发掉,或者直接让他别瞎捣鼓。我觉得那是浪费我的时间。

但今天,看着岳父那带着点期盼又怕给我添麻烦的眼神,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爸,吃完饭我教您。”

岳父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得像个孩子:“哎,好,好!”

晚饭后,我坐在沙发上,耐心地教岳父如何用微信支付,如何看地图,如何用APP打车。他学得很慢,一个简单的操作要重复好几遍。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忍不住要发火,但一抬头,看到他那专注而认真的样子,我又把火气压了下去。

我爸也凑了过来,站在旁边看。我突然想起,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为他做过一件这么小的事。

“这个……这个怎么弄?”岳父指着一个图标问。

我握着他的手,点开那个APP,一步一步地教他。他的手很粗糙,布满老茧,但很温暖。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被这温度融化了一点点。

林薇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给我们削着水果。当我终于教会岳父如何发朋友圈后,她递给我一块削好的苹果,轻声说:“辛苦了。”

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很甜。

夜里,我躺在床上,又失眠了。我脑子里反复回想着白天的场景。我发现,在南宁的这两天,我跟人说的话,比在上海一个月都多。我开始思考,我所谓的“成功”,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它带来的,是与家人之间日益加深的隔阂和冷漠,那它还有意义吗?

人啊,争了一辈子,最后不就是图个喘气舒坦嘛。

我突然想起父亲有次在我喝醉后,拍着我的背,说过这么一句话。当时我嗤之以鼻,觉得是老年人的消极思想。现在想来,这句朴实无华的话里,藏着我一直未能理解的智慧。

第四章:无声的和解

转眼,在南宁待了一周。父亲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他不再需要整天躺着,开始跟着岳父去楼下公园散步、下棋。他的话也多了起来,甚至学会了用岳父的手机,跟他的老战友视频聊天。视频里,他得意地炫耀着南宁的好空气,好风景,言语间满是骄傲。

我和林薇的关系,也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我们之间依然话不多,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消失了。我们会在饭后一起散步,会在诺诺睡着后,坐在阳台上,听着虫鸣,各自想着心事,但气氛不再是冰冷的。

有天晚上,南宁下起了大雨。我因为处理一个紧急的邮件,在书房待到很晚。等我忙完出来,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林薇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蜂蜜水。

我走过去,拿起沙发上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我的动作很轻,但她还是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我,有些迷糊地问:“忙完了?”

“嗯。”我指了指那杯水,“给我的?”

“看你一直在咳嗽。”她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不早了,睡吧。”

她转身要回房,我却鬼使神差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很凉。

“林薇,”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我熟悉的疲惫,但也有我许久未见的温柔,“以前……是我不好。”

她身体僵了一下,没有抽回手。我们就这样在昏暗的客厅里站着,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陈阳,你知道吗?我爸妈结婚三十五年,也会吵架。我妈怪我爸爱喝酒,我爸嫌我妈太唠叨。但每次吵完,我爸都会默默地把我妈爱吃的菜买回来,我妈也会把他换下的脏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他们不懂什么叫浪漫,但他们知道怎么疼人。”

她的话,像一把小锤,轻轻地,却又无比精准地敲在我心上。我一直以为,爱是盛大的宣告,是价值连城的礼物。我错了。爱,其实是那些藏在日常生活里的,琐碎的,不起眼的细节。是一杯蜂蜜水,是一件干净的衣服,是一个担心的眼神。

我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像是怕她会消失一样。我的喉咙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反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后挣脱开,走回了房间。

那一夜,我没有回客房,而是站在阳台上,看着雨水冲刷着这个城市。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的芬芳。我第一次觉得,这个陌生的城市,开始变得有些亲切。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我起床时,林薇已经带着诺诺出门了。餐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米粉,旁边还有一碟酸笋和辣椒。是南宁人最爱的早餐,老友粉。

我坐下来,慢慢地吃着。酸、辣、咸、香,各种味道在口腔里交织,刺激着我的味蕾,也刺激着我麻木已久的神经。我吃得很慢,很认真,仿佛那不是一碗粉,而是一份迟到了太久的温情。

吃完粉,我看到桌上留着一张纸条,是林薇的字迹:

“我带诺诺去青秀山了,爸也一起。冰箱里有午饭,你热一下。如果忙完了,可以过来找我们。”

我看着那张纸条,上面没有一个亲密的称呼,也没有一句多余的问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那是我收到的,最动人的情书。

第五章:山顶的风

我处理完工作,打车去了青秀山。

南宁的司机很健谈,一路跟我聊着本地的风土人情。他说南宁人生活节奏慢,懂得知足常乐,“挣钱嘛,够用就行,最紧要的是开心啦。”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口音,尾音微微上扬,透着一股乐天的劲儿。

到了山脚下,我按照林薇发来的定位,一路往上走。山路两旁绿树成荫,空气里满是负氧离子的清新味道。我看到很多家庭,扶老携幼,悠闲地散着步。他们的脸上,没有大城市里那种行色匆匆的焦虑,只有一种从容和淡定。

我在半山腰的一个观景台找到了他们。父亲和岳父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下棋,诺诺在旁边的一块草地上追着蝴蝶跑。林薇和岳母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低声聊着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们身上洒下金色的光斑,画面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我没有立刻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站着。

我看到林薇笑着对岳母说着什么,岳母则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看到父亲悔棋,被岳父抓了个正着,两个老人像孩子一样拌起了嘴。我看到诺诺跑累了,扑到林薇怀里撒娇,林薇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像一个闯入者,一个局外人。我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他们没有我,似乎过得更快乐。这个认知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我心里。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他们的主心骨。原来,我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缺席的旁观者。

我以为我在为他们建造一座城堡,却亲手给每个人都砌上了一堵墙。

诺诺最先发现我,他兴奋地朝我挥手:“爸爸!爸爸你来啦!”

所有人都朝我看来。父亲的眼神有些复杂,林薇的表情很平静,岳父岳母则热情地招呼我过去。

我走了过去,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工作忙完了?”林薇问。

“嗯。”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那种熟悉的、短暂的沉默。

“爸爸,”诺诺拉着我的手,仰着小脸看着我,“你在南宁笑得比在上海多。”

孩子无心的一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我。我愣住了,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了。我笑得比在上海多吗?我自己都未曾察觉。

林薇的身体也明显僵了一下。她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岳母适时地打了个圆场:“哎呀,我们诺诺观察力真强!走走走,我们去那边买点东西喝。”她拉着诺诺走开了。

观景台上,只剩下我和林薇。风吹过,带着山林的气息。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说的是真的吗?”

林薇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看着远处的邕江,江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陈阳,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吗?那时候你还是个穷学生,我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周末去公园,你给我画素描,一画就是一下午。那时候你总是在笑。”

我当然记得。那时候的我,一无所有,却也无所畏惧。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她和我的梦想。可后来,我的世界越来越大,大到可以装下整个城市的天际线,却再也装不下一个安安静静的下午。

“我以为,我给你更好的生活,你就会更开心。”我说。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我想要的,只是那个会笑着给我画画的你。”

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我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失望和疲惫,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我猛地扭过头去,看向远方,用力地眨了眨眼,把那股热流逼了回去。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不能在妻子面前失态。这是我最后的、可悲的骄傲。

第六章:父亲的秘密

从青秀山回来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我和林薇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似乎有了一些裂缝,但谁也没有勇气去彻底推倒它。

父亲的精神越来越好,他甚至开始跟着岳父去学打太极拳。他那句口头禅“行了,知道了”,也从过去的不耐烦和敷衍,变成了带着笑意的应承。当岳母嘱咐他多穿件衣服时,他会笑着说:“行了,知道了。”那语气里,有种被人在乎的满足感。

一天下午,家里只有我和父亲。他在阳台上侍弄岳父的那些花草,动作小心翼翼。我走过去,给他递了杯水。

“爸。”

“嗯?”他回头,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显得格外柔和。

“对不起。”我说,“以前,是我忽略了您。”

父亲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擺手,又恢复了他那副倔强的样子:“说这些干什么。你也不容易,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他顿了顿,转过身去,继续给花浇水,声音却低了下去,“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心脏有问题。”

我心里一紧。

“前年体检就查出来了,医生让我注意。我怕你们担心,就没说。”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擦拭着一片叶子上的灰尘,动作很慢,“我总想着,自己还能扛。男人嘛,总不能给家里添麻烦。”

“后来,越来越不舒服。有时候晚上胸口闷得睡不着,我就一个人坐着。你妈走得早,我也不想让你和林薇分心。我就想着,等诺诺再大一点,等你的事业再稳一点……”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没有再说下去。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眼眶瞬间就红了。我一直以为父亲是个坚强、固执,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男人。我从没想过,在他那沉默的外表下,隐藏着这么多的隐忍和孤独。他和我一样,我们都用自己以为正确的方式,去爱着这个家,却都用错了力气。

“爸,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走上前,从他手里拿过水壶,“我来吧。”

父亲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们父子之间,几十年来,第一次这样平静地站在一起,做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上海的那个家。房子很大,很空,只有我一个人。我拼命地喊着林薇、诺诺和父亲的名字,但没有人回应。只有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激起一阵阵冰冷的回音。

我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窗外,天还没亮,但已经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公鸡打鸣声。我再也睡不着,索性穿上衣服,走出了家门。

清晨的南宁,空气湿润而清新。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看到早起的老人在公园里锻炼,看到早餐店里升腾起的热气,看到骑着电动车去上班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

这个城市,有一种不慌不忙的生命力。它不像上海那样光芒万丈,却有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温度。

我走到邕江边,看到江边有很多人在晨练。我找了个石凳坐下,看着江水缓缓流淌。日出时分,金色的阳光洒满江面,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而明亮。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林薇其实也醒了。她听到了陈阳出门的声音。她走到客房门口,看到他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心里五味杂陈。她走到阳台,看到陈阳的背影消失在晨曦的薄雾中。

她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薇薇,有些事,急不来。男人就像个陀螺,你得让他自己停下来。你抽得越狠,他转得越快,最后伤的是你们俩。”

林薇靠在母亲的肩上,眼圈红了。“妈,我怕他永远都停不下来。”

“不会的。”母亲的声音很温柔,“你看你爸,年轻时候脾气多犟啊。现在呢?还不是乖乖地跟着我后面,学着给我种花。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还有情分在,石头也能捂热了。”

林薇看着楼下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那块冻了很久的冰,似乎也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她拿出手机,没有打电话,只是默默地打开了地图软件,定位了陈阳的位置。

(视角切回第一人称)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手机响了。是林薇。

“你在哪?”她的声音很平静。

我报了我的位置。

“在那别动,我过来。”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她骑着一辆共享电动车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像我们刚认识时那样。

“上车。”她说。

我有些犹豫。

“上来啊,带你去个地方。”她催促道。

我跨上电动车的后座,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只能轻轻地扶着她的腰。她发动车子,车子平稳地驶入了清晨的街道。风吹起她的头发,拂过我的脸颊,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我的心,在那一刻,跳得很快。

第七章:江边的日出

林薇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骑着车,沿着江边慢慢地走。我们穿过热闹的早市,穿过安静的老街,穿过一座又一座种满紫荆花的大桥。

阳光越来越暖,照在身上,很舒服。我坐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出奇地平静。这是我们结婚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没有关于工作、孩子、账单的讨论,只有风声、车轮声,和我们两个人平稳的呼吸。

最后,她在一个渡口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很老的渡口,只有一艘小小的渡轮,来往于江的两岸。对岸,是一片开阔的湿地公园。

“走吧。”她锁好车,拉着我走上了渡轮。

船上人不多,都是些去对岸晨练的居民。他们彼此都认识,热情地打着招呼,聊着天。我和林薇站在船头,江风吹来,带着水汽的腥甜。

“我小时候,最喜欢坐这个渡轮回外婆家。”林薇看着江面,轻声说,“那时候觉得,江的对岸,就是全世界了。”

我看着她,阳光下,她的侧脸轮廓柔和,眼睛里闪着光。我突然发现,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看过她了。

到了对岸,是一大片绿地。草地上还带着露水,空气好得让人想深呼吸。我们沿着江边的小路慢慢走着。

“陈阳,”她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我,“我们……以后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无数遍。

我看着她,看着她眼里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心里某个最坚固的防线,终于彻底崩塌了。我伸出手,将她揽入怀里。她身体一僵,但没有推开我。

“林薇,”我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对不起。我们不回上海了,好不好?”

她在我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的工作可以转成线上顾问,收入会少很多,可能……换不了更大的房子,也买不了更贵的车了。”

“没关系。”她说。

“诺诺要转学,可能没有上海的学校好。”

“只要他开心就好。”

“我们……要重新开始。”

“嗯。”她在我怀里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陈阳,欢迎回家。”

我看着她,再也控制不住,低头吻了上去。那是一个夹杂着泪水咸味的吻,也是一个饱含了太多亏欠和失而复得的吻。

我们在江边坐了很久,直到太阳升得很高。我拿出手机,订了回上海的机票,只有一张,是我自己的。我需要回去,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结束。结束过去那种被掏空的生活,然后,再回来,开始新的生活。

做完这一切,我转头看着林薇,她正靠在我肩上,安静地看着江面。不远处,父亲和岳父带着诺诺,也从另一条小路走了过来。诺诺看到我们,笑着跑过来,扑进我们怀里。

阳光下,我们一家人,终于完整地站在一起。

那一刻,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标题。

前两天去了趟广西南宁,实话说:南宁人的生活,简直让我超级羡慕。

我羡慕的,从来不是这个城市的风景,也不是这里缓慢的节奏。我羡慕的,是这里的人,他们懂得如何去爱,如何去生活。他们懂得,一个家,最重要的不是房子有多大,存款有几位数,而是当夜幕降临时,有一盏灯为你而亮,有一桌热饭为你而等,有一群爱你的人,在身边,陪你说话。

而这些,我差点就永远失去了。

幸好,我还来得及。

来源:多才西柚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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