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国正在掀起一股去氟化浪潮。多个地方政府投票决定停止向饮用水中添加氟化物，理由是“新研究发现氟化物影响儿童智商”。甚至，犹他州的立法已经走到最后一步，即将成为全美第一个全面禁止公共供水系统添加氟化物的州。

美国正在掀起一股去氟化浪潮。多个地方政府投票决定停止向饮用水中添加氟化物，理由是“新研究发现氟化物影响儿童智商”。甚至，犹他州的立法已经走到最后一步，即将成为全美第一个全面禁止公共供水系统添加氟化物的州。

看上去很科学，其实根本站不住脚。

支撑这些决策的两项研究，一份来自美国国家毒理学项目（NTP），一份是发表在《JAMA Pediatrics》上的荟萃分析（meta-analysis）。但仔细拆解，发现硬伤太多，根本不足以成为公共卫生政策调整的依据。

第一，大量研究与美国水氟化标准无关。

JAMA Pediatrics的荟萃分析收录了74项研究，涉及2万多名儿童，看似庞大。但这些研究大多关注的是高氟地区，比如印度、伊朗，测量的氟浓度普遍超过1.5 mg/L，而美国水氟化的推荐浓度是0.7 mg/L。全美只有0.6%的人口接触的自然氟浓度超过1.5 mg/L。

换句话说，绝大多数研究讨论的根本不是美国现实中的氟化水水平，却被用来反对美国的水氟化政策。这是典型的错误外推。

第二，研究数据质量堪忧，方法漏洞多。

荟萃分析中的74项研究，64项是横断面研究（cross-sectional study），只有10项是队列研究（cohort study）。横断面研究只能提供相关性，无法证明因果关系。更糟糕的是，70%的研究被评为“高偏倚风险”，但仍被纳入分析。

此外，研究主要来自印度（45项），没有一项来自美国。文化、经济、教育环境完全不同，怎么能用这些研究推导美国的公共卫生政策？

更离谱的是，统计分析本身就出了问题。研究的异质性指数I²=94%，意味着不同研究的结果相差极大，根本不该被合并分析。而他们试图用“修正方法”处理数据时，结果反而放大了氟对智商的影响。这种数据处理方式已经引发了专业人士的严重质疑。

第三，剂量-反应关系不符合毒理学常识。

如果氟真的损害认知能力，理论上暴露剂量越高，影响应该越明显。但Yu et al.（2018）的研究反而发现，在1.6–2.5 mg/L区间才有影响，低于或高于这个区间都没有显著作用。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毒理学剂量反应模型，更像是统计误差或未控制的混杂因素导致的假象。

同样，Cui et al.（2020）研究本身并没有发现氟与IQ的关联，但它却频繁被引用为氟损害认知的证据。相当于明明没找到问题，却硬要往有害的方向解读。

第四，最夸张的研究，方法最烂。

Khan et al.（2015）声称在印度Lucknow地区发现，氟化物暴露水平不同的儿童，智商可以相差近15分。但这项研究根本没有控制社会经济地位、父母教育水平等关键变量。被调查的孩子只有429人，而且只测量了一次IQ，根本无法判断长期趋势。

Trivedi et al.（2012）更是犯了基本的统计错误。他们把两个独立群体的对比，用了“配对样本t检验”来分析。这种错误，就像是把两个班级的考试成绩混着算平均分，得出的结论当然不可信。

第五，“欧洲不氟化”的说法是误导。

反氟化派喜欢说，“欧洲97%的国家不氟化”。但这根本不意味着欧洲人没在摄入氟化物。

德国、法国、瑞士、奥地利等国家采用食盐氟化，覆盖了超过7000万人。西班牙等国家有学校氟化项目，提供含氟漱口水或氟化牛奶。北欧则是全民免费牙科护理，政府直接给儿童做氟化处理。

很多欧洲国家是因为供水系统分散，水氟化不现实，才选择了其他方式。不是他们认为氟化无效，而是他们有更适合本国的替代方案。

第六，取消水氟化，倒霉的是低收入群体。

美国牙科协会（ADA）和疾病控制中心（CDC）的数据早已证实，水氟化每投入1美元，就能节省20美元的牙科治疗费。

历史数据显示，停止氟化后，龋齿率会上升。例如2007年，阿拉斯加的一些城市停止氟化，8年后儿童蛀牙率上升25%。2011年，爱尔兰部分社区终止氟化，几年后青少年龋齿率显著上升。

富人可以吃氟化补充剂、用含氟牙膏、定期去牙医那里做氟保护。穷人呢？他们失去的是唯一免费的龋齿预防手段。

最终，反氟化运动，既是科学误解，也是政策误导。

反氟化派高举“知情同意”旗号，煽动公众恐惧。但他们的论据，根本禁不起推敲。JAMA Pediatrics的荟萃分析，数据有硬伤，统计方法有问题，结论不适用于美国水氟化的现实。NTP报告的解读，也被严重扭曲。

欧洲的做法被误解，美国的经验被忽视。最终，受伤的不是那些有钱有资源的人，而是最需要公共卫生保护的普通人。

水氟化政策不完美，但它的效果和安全性，已经被75年的数据验证。美国正在把科学决策变成情绪化投票，最终吞下苦果的，只能是自己。

来源：老胡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