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早慧、神童、天赋、文曲星下凡……旁人随时可以变着花样描绘杨亿,夸奖他的种种不凡。
七岁能文,十一岁授秘书省正字,十九岁赐进士及第。
这是属于宋朝词人杨亿的光鲜履历。
早慧、神童、天赋、文曲星下凡……旁人随时可以变着花样描绘杨亿,夸奖他的种种不凡。
不得不承认,人家是那种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一类人。
少年清游,一枝芳艳。
同样是赏梅写梅,杨亿的《少年游》别有滋味:
江南节物,水昏云淡,飞雪满前村。千寻翠岭,一枝芳艳,迢递寄归人。
寿阳妆罢,冰姿玉态,的的写天真。等闲风雨又纷纷。更忍向、笛中闻。
江南节物,水昏云淡,飞雪满前村。
即便是江南,也敌不过冷冽冬日。
举目四望,入眼处皆是水墨画般的氤氲寒气。
水天相接处,苍青色的云絮静静凝结,如宣纸上尚未干去的泼墨挥洒。
暮色四合,飞雪密密笼住村庄。
碎玉琼花簌簌落在青瓦白墙上,不惊醒任何一个人的酣梦。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前人经历的那场雪,今日依旧温柔飘落。
江南飞雪,雪落无声。
千寻翠岭,一枝芳艳,迢递寄归人。
远眺处,千峰翠色在雪雾中若隐若现,恍如仙人精致的翡翠屏风遗落人间。
忽见一痕胭脂色点破苍茫——
原是峭壁寒梅雪中绽放,十二重冰绡裁作花瓣,九秋清露点润冰洁。
“陇头春色可相忘?江南新雪已沾裳。”
这出尘脱俗的梅枝,怎可不系上洒金笺,让幽香一路蜿蜒,缠绵成远方的情思?
就让驿使的马蹄声碾碎冰凌,带着穿越千寻翠岭的飘逸悠然而去吧。
这枝盛放的寒梅,不仅仅是一份礼物,更是一份承诺,一份希望。
它会让异乡的游子感受故乡的浓烈炽热,无惧风,无惧雪。
只要归来,永远不怕山高路远。
寿阳妆罢,冰姿玉态,的的写天真。
暮雪初霁的江南,窗棂上凝结的冰纹,恰似寿阳公主额间的梅花钿。
铜镜前,她轻点胭脂,将一枚冰晶碾碎在眉梢——
那是昨夜飞雪吻过梅枝时遗落的碎玉。
指尖拂过发髻,冰绡广袖滑移,皓腕如霜雪。
这般“冰姿玉态”,怕是天庭孕育的精灵,此刻降落凡间。
廊外千树白梅忽然簌簌,是风,是雨。
“等闲风雨”,最是恼人。
风携着细雪翻过黛瓦,方才还矜持绽放的冰蕊,转瞬便零落成满地碎琼。
她俯身拾起残英,忽觉掌中寒香竟与额间花钿同源。
它们,都是上苍赐给世人的柔情。
远处画舫飘来断续笛声,在回廊九转处缥缈成晶莹的叹息。
“寿阳妆罢无端饮”,就算她想微醺,又有何人可以相对相知?
就将心事全都封存于冰魄吧。
那"笛中闻"中欲说还休的惆怅,到底过于悲切,让人不忍卒听。
雪光漫过茜纱窗,在她月白色襦裙上洇开清冷光晕。
发间步摇垂落的珍珠,随呼吸轻颤,如将坠未坠的雪珠。
水昏云淡,飞雪满前村。
梅花,雪花,都在眼前旋舞飞翔。
飞成一树锦装,飞出一片明润莹洁的清冷天地。
等闲风雨又纷纷。更忍向、笛中闻。
暮色渐浓时,玉笛声已化作檐角冰棱,在夕照里滴落成琥珀色的画卷。
她临水照影,只见涟漪将额间梅妆揉皱成水墨,方悟这“的的写天真”原非人力可求可为——
正如风雪摧折的梅枝会在月夜重生新蕊,女儿家眉间心上的纹路,亦可以是岁月用霜雪与笛声写就的偈语。
当然,少不了的,一定还有梅花。
冰姿玉态,的的写天真的梅花。
千寻翠岭,一枝芳艳。
杨亿笔下的《少年游》,是梅花写给冬天的情诗。
也是他写给世界的情诗。
等闲风雨又如何,尘世总是有风,有雨,谁也无法逃避。
可就在这风雨飘摇的世界,仍然会有归人。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正如梅花,即便与春风无缘,只能在料峭寒风中吐蕊飘香,一样能遇到伫足欣赏的眼睛。
何必分辨冰姿玉态的的写天真的到底是花,还是人,是花是人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花与人,都有着一般无二的幽艳清冷。
都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尘世水昏云淡也好,飞雪满前村也罢,与我何干。
只管绽放,轰轰烈烈地绽放。
生命只有一次,谁还不是来到这世界,第一次做人。
这一枝芳艳不是讨好谁,也无需讨好谁,仅仅是为了冰姿玉态的自己。
来源:人生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