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磊子,你说你退伍?这不扯淡吗?当了三年班长,业务熟得很,咋想不开要走啊?"
"磊子,你说你退伍?这不扯淡吗?当了三年班长,业务熟得很,咋想不开要走啊?"
我抬头看见连长刘大勇站在宿舍门口,手指夹着半截烟,眼神锐利地盯着我,脸上写满了不满。
训练场上的风裹着黄沙吹过,像是给这个闷热的夏天增添了几分燥意。
"报告连长,我...我就想回老家做点小生意。"我张磊低着头,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挤出来的,眼睛不敢直视连长那犀利的目光。
刘连长"啪"地一声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灭,眉头拧成了疙瘩:"三年了,部队培养你不容易,这身军装穿上容易脱下难啊!没出息!"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窝子,我咬着牙没吭声。
"老家那点小生意能有啥前途?你爹娘把你送进部队容易吗?你想过没有?"连长继续说,声音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没出息?谁不想有出息?可三年军旅青春已经给了部队,我还能怎样?
我老家李家沟那片地方,是个偏远的小山村,出了村子就是一望无际的旱田,年轻人都往外跑。
高中同学老王前年就开了小卖部,听说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还买了辆摩托车。
我每次打电话回家,老王都不忘来电话那头炫耀:"磊子,你啥时候回来啊?一起干点事业呗!当兵能有啥出路?"
家里人也总念叨:"儿啊,你啥时候退伍?你表哥家的厂子缺人,早点回来还能占个位置。"
我在这当班长,一个月那点津贴,还不够老王一周赚的钱,想到这儿,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刘连长看我不吭声,长叹一口气:"后天新兵到了,你先带着,退伍的事回头再说。"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留下一屋子的烟味和我复杂的心情。
我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带就带,带完我照样走!
营区的黄昏静悄悄的,远处几个老兵在打篮球,笑声阵阵传来。
我躺在床上,翻开日历,数着还剩下多少天就可以脱下这身军装。
新兵下车那天,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东北风裹着丝丝凉意,营区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站在车前,看着一个个年轻面孔从车上跳下来,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的紧张,有的兴奋,还有的眼里含着泪水。
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也是这样,怀揣着憧憬和不安踏入这片营区。
那时的我,瘦瘦小小,连行李都提不稳,老班长李伟接我下车,笑着说:"小子,看你这细胳膊细腿,能行不?"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三年。
"报告!新兵张小东报到!"一个瘦高个子站到我面前,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脸上还带着青春痘,一看就是刚成年没多久。
我皱了皱眉头,这孩子眼神躲闪,浑身不自在,看起来就不像个好管的料。
"张小东是吧?"我翻看着名单,"以后就是咱们一班的兵了,知道规矩不?"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心里暗自叹气:这又是一个麻烦。
果不其然,训练第三天,张小东就露出了"刺头"本性。
早操时,他动作拖拉;列队,永远是最后一个到;俯卧撑做到一半就趴下了。
我走过去,他立马说:"班长,我肚子疼。"
"疼也给我做完!"我板着脸,心想这借口也太老套了。
"真疼啊,班长,我昨晚吃坏肚子了。"他一脸委屈,手按着肚子,眼睛里还有点泪光。
我当时就火了:"张小东!部队不是你家!说疼就疼?三个月新训期你就这态度,以后怎么在部队立足?"
他低着头,不说话,但我看得出他眼里的倔强。
回想起自己刚来那会儿,何尝不是这样?只是老班长李伟没少费心思,一点一点把我带出来的。
转眼到了晚上,训练结束后,我照例走到新兵宿舍查铺。
刚推开门,就听见低低的抽泣声。
宿舍里,其他新兵都睡了,只有一个床位的被子鼓起一团,被子底下传出细小的啜泣声。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走近一看,原来是张小东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肩膀一抖一抖的。
"怎么了这是?"我压低声音问,生怕吵醒其他人。
他赶紧抹眼泪:"没...没事班长。"
手忙脚乱的样子,看着挺让人心疼。
我看见他枕头旁边有封皱巴巴的信,信封已经打开了。
"家里来信了?"我问道。
他点点头,眼泪又涌出来了,却使劲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我顺手拿起信,上面字迹潦草,纸质发黄,看得出是用了很久的钢笔写的:
"小东:爸下岗了,厂子关了。前几天去人才市场找工作,都嫌年纪大了不要。妈病还没好,药一直在吃。别担心,家里还行,你安心当兵......"
落款是"爸爸",笔迹有些颤抖,像是写信人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我心里一紧。
九十年代末,国企改革,多少工人下岗,家庭顿时失去经济来源,那是一段艰难的日子。
这孩子才十八九岁吧,扛着这么重的家庭负担,难怪训练时心不在焉。
我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入伍时,也是满肚子委屈。
那会儿我家地里收成不好,爹娘指望我出去挣钱补贴家用。
要不是老班长李伟一步步带着我,我可能早就当了逃兵。
"你爸妈不容易啊。"我坐在他床边,声音软了下来,递给他一块手帕,"擦擦吧,大老爷们哭啥。"
张小东接过手帕,使劲擦了擦脸:"班长,我不是故意偷懒,就是...就是想家。"
他的眼圈还是红的,但声音已经稳了下来。
"都想家,谁刚来不想家啊。"我拍拍他的肩膀,"可咱们当兵的,就得有当兵的样子。"
窗外,营区的探照灯慢慢扫过,照亮了半边天空。
我看着张小东黑暗中的侧脸,年轻得像张白纸,却已经背负了那么多。
第一次认真思考:班长到底是啥?是整天喊口号的机器,还是真能帮战士解决实际问题的人?
"你家里啥情况?"我问他。
张小东抽了抽鼻子:"我爸在国营纺织厂上班,去年厂子不行了,开始放长假,后来干脆关门了。家里就靠我妈摆个小摊卖早点,可她有风湿病,天冷了就犯。"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自责:"我本来想高中毕业就打工挣钱的,是我爸坚持让我来当兵,说这是条好出路......"
听着这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三年前,我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儿子,咱家条件不好,上不起大学,去当兵吧,说不定还能有出路。"
那时候怀着憧憬来的,可三年过去,好像也没看到啥"出路",每月那点津贴,连个像样的手表都买不起。
"你好好训练,有啥困难跟我说。"我站起身,准备离开,"别老想家里的事,你在这儿表现好,你爸妈也高兴。"
走到门口,我又回头:"对了,明早五点半,操场集合,我教你们练队列,别迟到。"
没过几天,连队安排野外拉练。
二十公里武装越野,负重15公斤,对新兵来说简直是地狱。
八月的戈壁滩,太阳烤得人头晕眼花,一眼望去,黄沙漫天,仿佛没有尽头。
才走了一半,张小东就开始掉队,脸色惨白,走一步停一步。
汗水湿透了他的背心,军帽下面的脸涨得通红。
"不行了,班长...我真走不动了..."张小东双腿打颤,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嘴唇干裂得出血。
队伍已经走远,就剩我俩在这段山路上。
我看了看表,已经落后半小时,追不上了,全连的训练成绩要被这小子拖垮了。
"你趴我背上!"我蹲下身子,头上的汗水"啪嗒啪嗒"往下滴。
"啊?"张小东愣住了。
"趴上来!磨蹭啥呢?"我有些不耐烦,"再不动,咱俩都得在这熬到太阳落山!"
张小东犹豫着爬上我的背,我咬牙站起来,背着他朝前走。
他比我还高半个头,可体重轻,整个人像片树叶一样挂在我背上。
八月的太阳毒辣辣的,我背上的汗水湿透了衣服,又混合着他的汗水,黏腻腻地贴在皮肤上。
嘴唇干得起皮,舌头像块砖头似的又硬又涩。
"班长...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张小东在我耳边小声说,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
"闭嘴!"我喘着粗气往前走,"部队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懂不懂?"
他不说话了,只是搂紧了我的脖子。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服,传到我的背上,和我的心跳渐渐同步。
这一刻,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了老班长李伟。
那年冬训,我也是这样被他背着完成了最后五公里。
他一边走一边说:"小磊子,记住,当兵不是为了混日子,是为了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队伍的尾巴。
我放下张小东,两人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到了终点,刘连长走过来,看了看我们俩狼狈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眼里有种说不出的神色。
晚上,我把张小东叫到了班长宿舍。
他敲门进来时,还有些拘谨,站得笔直,像是等着挨批评。
我从柜子底下翻出一本皱巴巴的《军人手册》,书皮都磨毛了,翻开里面,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喏,送你了。"我把书递给他,"我老班长当年给我的,现在给你。"
张小东接过来,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有些是铅笔写的,有些是钢笔,还有几处是红墨水,显然是经过多次翻阅和标注的。
"这是我老班长给我的,现在给你。"我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我刚来那会儿,比你还差劲。一个农村娃,啥也不懂,天天想家。老班长整天逮着我训,我恨死他了。"
我笑着回忆,眼前浮现出李伟那张黝黑的脸,"后来才知道,他是真为我好。"
张小东低头看着书,一页一页轻轻翻动,像是在阅读一部珍贵的史书。
"你知道吗?我刚来时连正步都踢不好,老班长每天晚上拉着我加练。"我靠在床边,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场景,"冬天的训练场,冷得直哆嗦,他就站在旁边一遍遍喊:'抬头、挺胸、收腹!'就这么一直练,练到我两腿打颤站不住,他才让停。"
窗外的蛐蛐叫个不停,屋里只有我们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我看着张小东年轻的面孔,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那么青涩,那么迷茫,却又那么渴望被理解和认可。
"你啊,别光想家里的难处。你在这儿好好干,当个好兵,爸妈不就有面子了吗?"我拍拍他的肩膀,"再说了,等你退伍,找工作不也容易些?"
张小东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班长,那你...你为啥要退伍啊?"
这问题问到我心坎上了。
对啊,我为啥要走呢?
是真的觉得部队没前途?还是怕苦怕累?或者只是随波逐流,听信了别人的话?
我一时语塞,只好转移话题:"行了,明天还早操呢,赶紧回去睡觉吧。"
送走张小东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水泥地上,像是铺了一层薄霜。
远处传来哨兵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像是夜的脉搏。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认真想过未来要做什么,只是被各种声音牵着走。
老王说做生意好,我就想退伍去做生意;家里说找个稳定工作好,我就想着退伍后找份稳定工作。
可我自己呢?我到底想要什么?
转眼到了新兵结业考核前,我正琢磨着咋帮张小东他们突击训练。
这几个月,他进步不小,队列动作标准了,射击也有了准头,就是体能还差点火候。
一天早上,连队突然接到紧急命令:北边山区暴雨,道路冲毁,山洪暴发,要去支援抢险救灾。
"全连一小时内集合出发!"刘连长在操场上大声喊道,脸色凝重,"带上抢险装备,穿雨衣!"
我赶紧组织新兵们准备,心里还有些担心:这些孩子才训练几个月,能行吗?
特别是张小东,平时体能就差,这次怕是要吃苦头了。
雨下得很大,车开了两个多小时,路上全是泥水和杂物。
我们带着铁锹、麻袋赶到现场时,村里已经一片汪洋。
屋顶上、树上到处是被困的村民,老人、孩子脸上写满了恐惧。
老乡们站在及膝的水中,眼神惊慌无助,有的还在哭喊着亲人的名字。
"一班负责北边那片!"我带着兵分头行动,"记住,安全第一,互相照应!"
张小东就在我班里,他个子高,在水中行动还算方便,但脸色明显紧张,手心都是汗。
"小东,别怕,跟着我!"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我们几个人扛着皮筏艇,逆着水流前进,泥水已经漫到了大腿,每走一步都费劲。
"班长,那边有人!"张小东突然指着远处喊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栋半倒塌的房子上,一个老人正抱着一个小孩,摇摇欲坠。
"走!"我招呼着战士们,朝那个方向艰难地前进。
突然,有人喊道:"快看!水坝要垮了!"
我们抬头一看,上游的小土坝已经开始漏水,水从缝隙中喷涌而出,情况危急。
完了,这要是垮了,下面村子就全淹了!那么多村民还没撤出去呢!
"带上沙袋,跟我上!"我也顾不得多想,带着人就往上冲。
雨越下越大,水流湍急,我们好不容易爬到土坝上,开始一袋一袋地往缺口处填。
可沙袋太少了,根本堵不住,水流越来越猛,土坝随时可能崩塌。
"班长!沙袋不够啊!"一个新兵慌了神,脸色发白。
就在这时,张小东突然说:"班长,我有办法!把我们的军装脱下来,卷起来塞进去!"
我一愣,这小子平时看着怂,关键时刻倒挺有主意。
"都听见没?照做!"我率先脱下外套,卷成一团塞进缺口。
新兵们也纷纷效仿,一件件军装很快塞满了缺口,终于暂时止住了漏水。
我们站在土坝上,浑身湿透,却没一个人喊冷。
张小东站在暴雨中,只穿着单薄的背心,却面带笑容:"班长,咱成功了!"
他那一刻的样子,如此坚定,如此自信,跟三年前的我简直一模一样。
那年洪水,我也是第一次参加抢险,也是拼了命地往前冲。
老班长后来说,那一刻,他知道我这兵能成。
看着张小东,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传承,什么是责任。
回到连队后,大家都累坏了,一个个躺在床上像是散了架一样。
张小东却主动跑来帮我整理装备,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湿漉漉的衣物。
"班长,谢谢你。"他突然说,声音很轻,但很真诚。
"谢我啥?"我愣了一下。
"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当逃兵了。"他笑了笑,"我爸说得对,当兵真是个好出路。"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震。
刘连长把我叫到办公室,我敲门进去,就看见他正在擦枪。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递给我一根烟。
我接过来,借着他的火点上,深吸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充满了肺部,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怎么样,看见了吧?"刘连长点了根烟,慢悠悠地说,"这就是班长的价值。不是教他们怎么打靶,而是教他们怎么做人做事。"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军校招生名额,我给你报上了,你自己决定去不去。"
我拿着那张纸,手有些发抖。
军校?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啊!
当兵三年,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上军校。
老家亲戚们都觉得,当兵就是混几年,退伍了找个工作或者回家做小生意。
谁能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
"张班长,你在部队这三年,我看在眼里。你是块好料子,别糟践了自己。"刘连长拍了拍我的肩膀,眼里充满了期待,"部队需要你这样的人。"
当天晚上我辗转难眠。
躺在床上,想起这三年的点点滴滴:第一次打靶时的紧张,第一次拿优秀士兵时的自豪,还有训练场上的汗水,执勤时的寒冷...
更想起张小东在暴雨中的样子,那种不顾一切向前的劲头,不正是我当年的样子吗?
窗外,雨终于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闪闪发亮。
营区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哨音,提醒着这是一个军营,一个有着特殊使命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我去找刘连长:"报告连长,我决定了,我要去军校!"
刘连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好样的!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让我失望!"
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做了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临走那天,新兵们列队送我。
我站在队伍前,看着这群朝夕相处几个月的战士,心里满是不舍。
特别是张小东,这小子从一开始的"刺头",到现在的好苗子,变化真大。
张小东从队伍中走出来,递给我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张班长亲启",字迹工整,一看就是认真写了很久。
"回去了再看吧。"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圈有些发红。
汽车启动前,我摇下窗户,大声喊道:"张小东!好好干!班长的位置留给你了!"
他挺直腰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眼里噙着泪,却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
那一刻,我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倔强,这样充满希望。
直到车子开出营区,穿过那片熟悉的戈壁滩,我才打开信:
"张班长:
谢谢您教我明白,人生的意义不在于索取,而在于担当。来部队前,我总觉得家里不容易,心里有怨气。是您让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关键是怎么面对。您说过,别人可以选择放弃,但军人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这句话我记住了,也会一直记住...
我爸前几天来信说,找到了新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能养家。我妈的病也好多了。我想,这可能就是老天的回报吧?因为我选择了坚持,所以家里的情况也在好转。
班长,您走了,我会想您的。但我更希望您在军校好好学习,将来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我会向您学习,好好当这个班长,把您教给我的,传给下一批新兵。
最后,班长,谢谢您当初背我走完那段路。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军人,什么是责任。
您的战士:张小东"
信纸被我的眼泪打湿了一角。
窗外,是熟悉的戈壁风光,远处的群山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这片土地曾经接纳了我,磨砺了我,现在又将送我去往更远的地方。
八年后,我从军校毕业回到原连队,已经是副连长了。
那天,我踏进营区大门,恍如隔世。
老连长刘大勇已经调走了,新来的是位年轻连长。
但让我惊喜的是,张小东居然还在,成了连队里的优秀班长,胸前别着二等功奖章。
"班长!不,现在该叫您张副连长了。"他笑着走过来,个子比我还高半头,皮肤晒得黝黑,眼神坚毅而自信。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东,这些年辛苦了。"
他摇摇头:"不辛苦,我只是按您说的做了。"
那年春天,新兵又要入营了。
我和张小东站在训练场边,看着远处的新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来。
蓝天下,他们的脸庞年轻而稚嫩,就像当年的我们。
"小东,记住啊,"我轻声说,"我们的责任,就是把最好的传承下去。"
他郑重地点点头:"张连长,我记住了。"
夕阳下,两排整齐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我看着张小东挺拔的身影,恍惚间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被连长骂"没出息"的自己。
谁能想到,一次偶然的选择,竟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人生的价值,不在于走得多远,而在于能带多少人一起前行。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