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叶夏兰下班回到家,整个人直挺挺栽进沙发里。她盯着天花板放空,手指无意识揪着沙发缝——
叶夏兰下班回到家,整个人直挺挺栽进沙发里。她盯着天花板放空,手指无意识揪着沙发缝——
下周的同学会邀请函在包里躺了三天,到现在还没拿定主意去不去。
手机突然在茶几上炸响。
她手忙脚乱摸到手机,刚接通就听见大嗓门:
“老同学,消息已读不回几个意思啊?”
是林依。
哪怕毕业十几年,这嗓门还是跟当年收作业时一模一样。
叶夏兰后脖颈条件反射绷紧,她顺手扯过抱枕压在肚子上:
“新店刚开业实在走不开,服务员培训都还没……”
“少来这套!”对面直接笑场打断,“自己当老板的人跟我说要加班?店里四个员工都是摆设?上个月还看你朋友圈晒三亚度假呢。”
林依刚说完,电话里突然插进来另一个声音:“哎呀夏兰你就来吧!咱们都多少年没见面了?我们早就想当面跟你说对不起了,给个机会让我们弥补错误好不好?”
叶夏兰听着声音耳熟,还没想起来是谁,对面又有人跟着说:
“真的真的,位置都给你留好了,今天这顿饭我们请客,就当是向你赔礼道歉。”
“这些年我们每次聚会都会提起你,当年那件事越想越后悔。听说你在老家开了店,我们特意组织这个聚会,主角不来可不行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叶夏兰实在没法再拒绝。
要是再推脱,不然显得自己太小气了。
叶夏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用开心的语气说:“好吧,这几天我安排好店里的事,你们把聚会时间地点发我微信,下周六我一定去。”
“那你先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啊!我都加你三次了!”林依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出来。
叶夏兰赶紧笑着回答:“啊?我马上看!最近忙着新店开业搞促销,堆了好多消息没看呢。”
又随便聊了几句,叶夏兰赶紧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用力擦了擦脸,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每次想到以前的事还是会紧张得要命。
01叶夏兰和林依以前在同一个村小学读书,叶夏兰比林依小一岁。
刚开始两个人的成绩差不多,老师为了公平,让叶夏兰当数学班长,林依当语文班长,说两个班长一样大。
不过除了成绩之外,她俩其他方面差别特别大。
叶夏兰家里穷,爸妈在村里摆早餐摊,每天天没亮就起来蒸包子、炸油条,可还是赚不到多少钱。
林依家就厉害了,爷爷是村小学的老教师,爸爸是村里卫生室的医生,全家都受人尊敬。
她从小被宠着长大,走路都抬着下巴特别骄傲。
林依心里特别不服气:凭什么叶夏兰这个穷丫头能和我平起平坐当班长?
从一年级开始,林依就把叶夏兰当成了死对头。
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林依顶多就是翻个白眼不跟叶夏兰玩。
可一到三年级,这小姑娘突然就开了窍似的,整人的招数一套接一套。
仗着自家爷爷当领导,家里又住着单位分的三居室,林依带头搞起了“集体排挤”。
这丫头专挑人最疼的地方捅刀子——每天午休都要捏着鼻子嚷嚷:“叶夏兰,你衣服上怎么总有股炸油条的哈喇味?”
她常把啃剩的油条往叶夏兰课桌上甩:"哎你家油锅里的油是不是三年没换了?这油条硬的能当教鞭使!"
其他几个跟班马上接话茬:“就是就是,我家门口炸油饼的都比她家干净!”
叶夏兰也不是没试过解释,可每次刚张嘴,林依带的“小姐妹团”就围上来七嘴八舌。
后来她干脆把嘴抿成一条线,低头抠着校服袖口洗得发白的边边。
02林依是班上最会出主意的女生,她身边总围着几个跟班。
每次欺负人都不用她亲自动手——只要她眨眨眼做个手势,其他人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叶夏兰是她们重点欺负的对象。
最开始只是给叶夏兰起难听的外号,故意不和她说话。
后来事情越来越过分,有人会把叶夏兰的书包藏起来,在她椅子上倒墨水。
叶夏兰第一次被打发生在四年级上学期。
期中考试结束后,班主任让叶夏兰负责安排大扫除。
这个决定让“大姐头”林依很不高兴——平时都是她来指挥大家的。
“某些人当个卫生委员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林依抱着胳膊站在教室后排,故意用全班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凭什么要听她的?”
她带的五六个跟班马上跟着起哄,把抹布摔在桌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叶夏兰咬着嘴唇把值日表贴在黑板上。
按表上写的,林依应该去擦窗户,另外两个女生负责扫地。
但根本没人动弹,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她只好自己拿起扫把,从教室第一排开始扫。
扫到林依座位时,灰尘突然被风吹起来。
林依尖叫着跳起来,她新买的粉色卫衣沾了灰。“你故意的吧!”
她猛地推倒叶夏兰。
没等叶夏兰爬起来,林依的两个死党已经冲过来。
穿红裙子的王露露揪住她耳朵往上提,穿运动鞋的李娜对着她小腿就是一脚。
“你们在干什么!”班主任突然出现在后门。
三个施暴者立刻松手,林依马上换回乖巧的语气:“老师,我们闹着玩呢。”
但叶夏兰红肿的耳朵和沾满脚印的裤腿说明了一切。
那天放学后,三个欺负人的女生都被叫了家长。
事情发生后,林依和另外两个女生被老师罚写检讨书。
林依觉得都怪叶夏兰,心里更恨她了。
从那天起,林依就带着全班同学一起不跟叶夏兰玩。
那时候是1990年代,学校根本不管学生的心理问题。
叶夏兰找老师帮忙,可是老师除了骂林依几句,也想不出解决办法。
这样你告状我报复的戏码反复上演,叶夏兰上课根本听不进去。
她的成绩像坐滑梯一样往下掉,班长职务被撤了,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以前那个活泼的姑娘,现在走路都缩着肩膀躲着人。
03让叶夏兰彻底受不了的事情发生在六年级。
刚开学不久,林依说自己新买的手表丢了。
那天放学后,林依带着五六个女生把叶夏兰堵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墙角。
她们围着叶夏兰非要她承认偷东西,叶夏兰急得直哭说自己没偷。
两边就这样吵了快半小时。
后来叶夏兰实在憋不住想上厕所,可林依她们故意堵着门不让走。
最后叶夏兰没忍住尿湿了裤子,林依她们当场指着她大声嘲笑。
叶夏兰哭着跑出教室后,再也没有回来上学。
从那天起叶夏兰死活不肯去学校,爸妈说给她转学她也不听。
就这样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拿到。
她哭着求父母送她去外地亲戚家,在别人店里干了三年杂活。
等长到十六岁,她就跟着老乡去城里打工了。
这些年她做过很多辛苦的工作:在饭店端过盘子、在工厂打过工、还在天桥底下摆摊帮人贴手机膜。
因为没上过学,打工特别不容易,但她硬是坚持下来了。
这么多年她死活不肯回老家,过年都是把爸妈接到外地一起过。
直到去年老家要建旅游区,她家老房子拆迁了,在县城分了新房子。加上妈妈生病需要照顾,她才下定决心回老家,开了家卖衣服的小店。
可谁都没想到,刚回来三个月,林依和当年带头欺负她的女生就找上门了。
之前林依加她微信好友,她一直没通过。
这次同学聚会好多人来劝她参加,她实在推脱不掉,只能答应了。
04叶夏兰最近一周总是心神不宁,同学聚会的消息像块大石头压在她心里。
几年前在外打工时,她第一次知道“校园霸凌”这个词,这才明白小时候被同学往书包倒粉笔灰、撕作业本的那些事,原来都是霸凌。
她去看过心理医生,情况慢慢好转了。
这次回老家前医生告诉她:“试着和过去的自己好好相处吧。”所以她决定勇敢参加这次聚会。
很快就到了聚会当天。
叶夏兰大清早就起床,穿上最正式的白衬衫和西装裤,还特意抹了点口红。
开车来到约定的餐厅。
这是一家按人头收费的自助餐厅,环境安静舒适。看得出来,林依她们这次确实用心准备了。
叶夏兰站在门口不停咽口水,手心全是汗。
小时候被锁在厕所隔间、课本被乱涂乱画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转来转去。
叶夏兰忍着难受走进包间。
林依一看见她就冲过来,拽着她胳膊往里拖:“可算来了!真怕你不敢来呢!走走,和我坐一起!”
叶夏兰往后躲了躲,想抽出手臂没成功,还是被按在林依旁边的座位。
她扫了一眼周围,大概有十三四个人。
有些人变得她都认不出了,但那几个以前欺负她的,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饭局开始后,林依像个领导似的举着酒杯说:“夏兰,当年那事真对不起你,没想到你后来直接退学了。前几年春节我去你家找过你,你爸妈总说你加班回不来,今天终于见到啦!这杯酒给你赔罪!
林依说完就一口喝光了酒。
叶夏兰也跟着咕咚咕咚喝完。
接着又有好几个人来道歉,她一杯接一杯喝,头都晕了。
吃完饭大家去KTV唱歌,林依全程抓着叶夏兰胳膊不放,连进包间都黏在一起。
林依喝得脸红红的,突然抓着麦克风喊:“夏兰我憋了十年!小时候欺负你我现在后悔得要命!可那会儿我也是小孩啊,你能原谅我吗?你不原谅我,我这辈子心里永远有个疙瘩!”
她边说边抹眼泪,其他同学赶紧打圆场:“夏兰你就说句‘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吧,看林依哭成这样,咱们以后还要当朋友呢。”
叶夏兰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了。
她试了好几次,最后那句“没关系”还是卡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叶夏兰板着脸不说话,林依就一个劲地抹眼泪:“夏兰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要不然我给你跪下吧!”
话还没说完,林依“咚”地跪在地上,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
周围吃饭的人都围过来,有人去扶林依,有人还在劝叶夏兰。
包厢里的气氛变得特别尴尬,叶夏兰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浑身不自在。
僵持了半天,叶夏兰才小声说:“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林依死死拽着她的手不肯起:“你今天必须原谅我!当年要不是我硬说你偷了东西,你也不会退学...我现在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说着又呜呜哭起来。
叶夏兰拼命给自己加油。
她闭着眼睛,差一点就要说出“没关系”三个字了。
突然有个人冷冰冰地插话:“你烦不烦啊?林依都这么求你了,她想放下过去,你也该放下啊!大家开开心心多好,你干嘛一直不肯答应?”
叶夏兰抬头看见说话的人,突然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甩开林依拉着她的手,抓起包就往外跑。
坐在汽车里时,叶夏兰脸上全是眼泪。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听到“放下过去”这句话时,就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其实这次回老家前,她一直想着要原谅对方。
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还是堵得慌。
那道坎明明就在眼前,她就是迈不过去。
她拿手机给心理医生打电话,边哭边说刚才发生的事:
“袁医生,你不是说和过去的自己和好就行了吗?可我根本做不到原谅她们!今天能来聚会和她们坐一桌吃饭,已经用尽我所有力气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五秒钟。
“夏兰啊,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和过去的自己和好’,不是要你原谅那些欺负过你的人。
真正的和解是允许自己‘不原谅’。我们都是普通人,心里有爱也会有恨。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就算和你道歉了,也不是非要原谅不可的。
你已经特别勇敢了!能来参加聚会就像小孩子敢摸大狼狗一样需要勇气。记住,没人有权利逼你忘记受过的伤。
你要做的只是好好抱抱心里那个受伤的自己,跟她说:‘不原谅也没关系’。带着这些伤疤继续往前走,照顾好现在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夏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自己的鼻涕,“所以……我不用假装大度对吗?”
手机里传出袁医生的笑声,“当然不用!你又不是菩萨,该记着的就记着,只要别让这些回忆挡住你现在的路就好。”
和心理医生打了快两个小时的电话,叶夏兰总算感觉心里好受点了。
挂掉电话擦干眼泪,她开车直奔自己的小店。
管她今天生意好不好?路上堵不堵车?现在她觉得随便干点什么,都比硬着头皮去和那群人吃饭强。
她再也不想逼着自己做这种难受的事了。
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那些以前欺负她、笑话她的人,她就是讨厌他们。
凭什么要原谅?凭什么要忘记那些扎心的事?
说白了,能忘记早就忘记了。这么多年都没忘记,说明这事根本忘不掉。
既然忘不掉,那就不忘了。
被欺负的人连讨厌对方的权利都没有吗?
要知道那些欺负她的人,毁掉了她原本顺顺利利的人生。
这些年她都是自己咬牙挺过来的,吃了那么多苦,不是为了和那些人假装大度说“没事了”,而是为了让自己以后遇到困难时能更坚强。
要是现在还要她这个受害者去理解、体谅那些欺负她的人,老天爷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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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衍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