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即资源:TikTok分享行为如何影响用户的关系表达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4-14 00:40 4

摘要:伴随着TikTok的全球风靡,“TikTok研究”成为国内外多元学科参与的重要议题。其中,用户在TikTok平台上的短视频分享行为成为了诸多研究的聚焦点。有学者指出,TikTok分享行为背后是用户个性化推荐逻辑,这种逻辑已经日益在社交媒体景观中占据主导(Kan

伴随着TikTok的全球风靡,“TikTok研究”成为国内外多元学科参与的重要议题。其中,用户在TikTok平台上的短视频分享行为成为了诸多研究的聚焦点。有学者指出,TikTok分享行为背后是用户个性化推荐逻辑,这种逻辑已经日益在社交媒体景观中占据主导(Kant, 2020)。现有研究主要基于算法推荐机制观察用户分享行为,一些研究使用自我认同理论探讨用户的“算法化自我”形象(Bhandari & Bimo,2022),另一些研究则超越自我娱乐和个人反思的范畴,考察TikTok分享在人际关系建联、文化群体形成中的作用(Vizcaíno-Verdú & Abidin,2022;Boffone,2021)。这两种研究视角都将TikTok视作一种技术工具,并非一种处理人际关系时的媒介选择。而复媒体理论则认为媒体不仅是技术更是复媒体环境的组成,它们提供着独特的功能特性供用户选择,借助这一理论视角,可以更好理解TikTok分享行为如何帮助用户标注媒体行为特征,完成互联网个人差异化定位并匹配相应的社会关系(Gershon,2010)。因此,本文运用复媒体理论,分析TikTok如何参与营造个性化的社交媒体环境,使得分享行为成为一种资源,进而影响用户对于自己、他人与社会的各种关系的表达。

复媒体理论与分享行

复媒体(polymedia)指用户在媒介实践中同时使用超过一种社交媒介(Madianou & Miller,2012)。米勒等人对复媒体概念的构建包含四个维度,分别涉及再中介化、可供性与情绪管理、道德责任、媒介化。再中介化表现为在新旧媒体共同建构的新生态中,特定的人际关系会使用与之对应的特定媒介配置,个体也会对媒介形成独特解读(Nancy K·Baym, 2020)。可供性与情绪管理指在复媒体环境中,对媒介的组合应用成为情绪控制和表达的一部分。用户对媒介的组合应用这一现实本身就可以彰显一定的情感意图(Madianou & Miller,2012)。道德责任是基于多元媒体复合结构中的差异而形成的一种新兴社会责任,可以具体阐释为不仅要传递正确的消息,还必须通过正确的媒介来传递它们(Madianou M, Miller D,2012)。媒介化强调媒介已经渗透到了社会的各个方面,成为社会生活的基础设施(Andreas Hepp,2020)。因此,复媒体理论的核心观点是人们在体验媒介时并不是将其视为独立的技术,而是将其视为一个具有交流能力的环境的组成部分。在这个环境中,每种媒体的意义和目的都是根据人们为满足各种交流需求而使用的所有其他媒体来定义的。复媒体理论常被运用于研究互联网用户的媒介平台选择和网络社会交往。

分享行为是人们将TikTok融入复媒体环境的一种实现手段(Schellewald,2024)。分享行为可以理解为一种广泛的社会互动形式(Wittel,2011)。数字化事物的分享只是信息成倍的放大而不涉及任何物质的牺牲,因此对数字化分享议题的探讨通常不涉及物质的消耗和配置,而是对其潜在社会属性的解读(Wittel,2011)。在复媒体理论视角下,TikTok不是一项独立的技术,而是复媒介环境的一部分;在这种环境中,TikTok 与其他媒介(如消息应用程序)共同使用。而正是分享短视频的行为,让普适化的算法推荐机制转化成为专属于个人的建议(Siles,2023),也正是在这种转变中,我们得以发现更丰富的社会动态,例如朋友们表达了他们的品味,或为他们当前的情绪状态打开了一扇窗(Siles,2023)。

综上,在研究主体方面,TikTok作为一种媒介选择,在复媒体环境下供用户筛选使用;在主体行为方面,个性化分享作为一种社会互动,是TikTok用户融入复媒体环境的具体形式;在行为效果方面,社会关系表达作为一种资源使用效果,是用户在复媒体环境下,利用分享这一互动性资源塑造个人形象塑造的结果。

个性化分享:用户融入复媒体环境的社会互动形式

TikTok的兴起与风靡可以看作是人们在社交媒体使用轮换中选择一种媒介而非另一种媒介的复媒体行为,这表明TikTok在某些特定的情境中,更能满足使用者当前的交流需求。从分享行为的角度来看,用户常常通过在线分享、共同观看、社交话题提及等路径将TikTok融入复媒体环境。

在线分享通过远程人际建联提供了复媒体融入通路。内容分享有线上线下的区分,线上分享通常能为TikTok打破社交平台间界限,提供复媒体环境融入路径。Andreas 在一项面向18-24 岁英国TikTok用户调研中发现,大多数人至少每隔一天就会给别人分享一个 TikTok视频(Andreas,2024)。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有些人直接在应用程序上使用其内置的消息功能分享视频,但大多数人是利用其他应用程序的功能来分享视频的。这是因为在多媒体环境中,人们主要通过 WhatsApp、Facebook等应用程序来维持社交关系(Madianou & Miller, 2012),而非TikTok本身,这就进一步要求以内容分享为维系的社交必须超越平台的界限,在复媒体环境中建立人际联系的渠道。

共同观看依托于亲密关系创造出一种社会存在。共同观看强调共同在场,是指在身体共处的物理空间下共同观看TikTok视频。在火车旅行途中、每日睡前等特定场景下,通常出现亲子、夫妻等亲密关系的用户共同观看的行为,其本质是为了创造一种社会存在,而不一定是为了传达特定的信息。在共同观看中TikTok创造了一个兼在场与逃离的存在空间。正如 Wajcman所指出的,移动媒体一般都能创造出“新的分离和自主场所,让人们可以在场,也可以缺席或退出”(Wajcman,2015)。复媒体环境下,不同的社交平台被赋予了不同的角色,TikTok则提供了一种可供在场个体共同娱乐的手段。换言之,退出体现在人们浏览 TikTok 大多出于逃避现实的动机和窥探他人生活的愿望(Omar & Dequan,2020),在场则体现在共同观看的分享方式为用户提供了一种表达近距离亲密关系的方式。

社交话题提及造就了TikTok的公共文化创造作用。话题提及具体指在社交谈话中提及TikTok中流行的话题以及TikTok平台本身。用户将TikTok平台中的内容作为参考信息融入日常谈话实践中(Sierra, 2021),体现了复媒体环境下媒介独特的公共文化创造作用。正如西尔弗斯通(Silverstone,1994)在谈到电视指出的,“来自电视的意义的占有是公共文化成员资格和能力的体现,它积极地促进了公共文化的建设”。2019 年底至 2020年初,公众几乎只把TikTok与青少年和儿童对口型和随最新音乐潮流跳舞联系在一起,TikTok尚未融入大众的复媒体生活环境(Andreas,2024);随着TikTok逐渐成为汇聚最新趋势、流行语的时尚风靡平台,使用TikTok成为彰显一个人文化地位和实现与同龄人的交流的工具(Siles, 2023), TikTok 得到了更多公众的认可,因其文化创造的作用而更好地融入了复媒体环境。

互动性资源:分享行为如何影响用户的人际关系

分享行为作为一种用户融入复媒体环境的社会互动形式,能够将用户个性化体验转化为具有社会意义的东西。欲究分享行为是如何影响用户人际关系的,可以分为自我认同、人际表达、社会认知三个层面来理解。

在自我认同层面,分享内容提供了可用于自我表征的材料。个性化推荐系统导致用户塑造算法化的自我(Bhandari & Bimo, 2022),而分享行为则为这一算法化的自我表征提供了进行互动的空间。例如,有研究在对一位使用蒙太奇手法进行短视频创作、获得百万粉丝的TikTok博主进行访谈时发现,驱动她持续进行高质量视频创作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希望在于身边人谈论 TikTok 是一种幼稚的娱乐方式时,试图让人们更多地接受这个能给她带来快乐的应用程序,并理解她的媒介化生活方式(Andreas,2024)。为了缓和甚至避免人际关系的摩擦,人们常常会美化TikTok的个人空间,达到特定的自我形象展演的目的。

在人际表达层面,分享行为在保持远程关系中起着关键作用(Bayer, Ellison, Shoenebeck & Falk, 2016; Madianou, 2016)。人际间的TikTok短视频分享通常具有个性化的内容类型,能够反映对特定关系或生活状况的一种参考(Andreas,2024)。TikTok 的个性化算法推荐通过趣缘关系帮助人们找到可能 “适合你”的内容来观看,而这些内容也可以作为朋友、亲子、两性等不同社会关系中“适合我们”进行共享。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些做法凸显了人们的自我认同必然与其密切的社会关系相互交织。TikTok“为你推荐”页面的高度亲和性也使其具有很强的可分享性,这不仅一种个性化手段,也是一种社会联系。TikTok用户通过分享行为省去了与特定对象的语言信息交流,只需要通过共同感兴趣的短视频分享即可实现远程关系维持。

在社会认知层面,分享行为造就了人际间的联系方式和文化地位。TikTok的风靡让TikTok流行语病毒式向现实生活蔓延。在流行的论述中,TikTok 经常被描述为“互联网上最热门的 meme 繁殖地”(Martin,2019 )。用户可以随意地在日常对话中使用在TikTok 上看到的很多短语,这种人际对话中的使用本身也是一种基于共通的意义空间的信息分享,即传达一种信号,表明你和对方或集体处于同一文化圈层,从而得以建立起一种快速联系的方式。因此,能够访问和浏览个性化系统,并将其作为日常分享互动的文化源泉,便成了一项具有越来越重要社会意义的技能。推而广之,这也成为未来个性化社交媒体研究中需要考虑的一个潜在的社会分化场所(Andreas,2024)我们可以发现,个性化媒体分享产生的影响是广泛的,不仅指向参与其中的个人,也影响他们所处的社会网络。

基于复媒体理论,用户常常通过在线分享、共同观看,社交话题提及等路径在TikTok营造个性化的社交媒体空间;与此同时,分享行为作为一种交互性资源,也影响了TikTok用户的自我表征、远程关系建联、社会关系与文化地位表达。正如 Boyd十多年前提醒我们的那样,“人们正在学习如何在中介建筑的限制和可能性中工作,就像人们一直在学习如何在日常生活中驾驭建筑一样”(Boyd,2010)。即使是在 TikTok 这样以个性化推荐为核心的陌生人趣缘关系平台上,人们也在继续以有意义的方式进行网络熟人社交,这值得我们给予更多的敏感性,从而更准确地描述 TikTok 等应用程序对人们未来生活的影响。

参考文献:

Andreas Hepp. (2020) Deep Mediatization: Key Ideas in Media & Cultural Studies. London, UK: Routledge.

Bayer, J. B., Ellison, N. B., Shoenebeck, S., & Falk, E. B. (2016). Sharing the small moments: Ephemeral social interaction on Snapchat. 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 & Society, 19(7), 956–977.

Bhandari, A., & Bimo, S. (2022). Why’s everyone on TikTok now? The algorithmized self and the future of self-making on social media. Social Media + Society, 8(1), 1–11.

Boffone, T. (2021). Renegades. Digital dance cultures from Dubsmash to TikTok. Oxford, U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Kant, T. (2020). Making it personal. Algorithmic personalization, identity, and everyday life. Oxford, U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Madianou, M., & Miller, D. (2012). Polymedia: Towards a new theory of digital media in 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ultural Studies, 16(2), 169–187.

Madianou, M. (2016). Ambient co-presence: Transnational family practices in polymedia environments. Global Networks, 16(2), 183–201.

Martin, R. (2019, August 5). TikTok, the Internet’s hottest meme breeding ground, turns 1. NPR. Retrieved from https://www.npr.org/2019/08/05/748163919/tiktok-the-internets-hottest-meme breeding-ground-turns-1

Omar, B., & Dequan, W. (2020). Watch, share or create: The influence of personality traits and user motivations on TikTok mobile video usag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teractive Mobile Technology, 14(4), 121–137.

Schellewald, A. (2024). Discussing the Role of TikTok Sharing Practices in Everyday Social Lif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18, 909–926.

Sierra, S. (2021). Millennials talking media. Creating intertextual identities in everyday conversation. Oxford, U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Siles, I. (2023). Living with algorithms. Agency and user culture in Costa Rica. Cambridge, MA: MIT Press.Silverstone, R. (1994). Television and everyday life. London, UK: Routledge.Vizcaíno-Verdú, A., & Abidin, C. (2022). Music challenge memes on TikTok: Understanding in-group storytelling video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16, 883–908. Retrieved from https://ijoc.org/index.php/ijoc/article/view/18141

Wajcman, J. (2015). Pressed for time. The acceleration of life in digital capitalism. Chicago, IL: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Wittel, A. (2011). Qualities of sharing and their transformations in the digital age. Inter ational Review of Information Ethics, 15(9), 4–8.

Nancy K·Baym (2022). 交往在云端:数字时代的人际关系. 董晨宇, 唐悦哲,译.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来源:再建巴别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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