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惜他没等到我长大，也没等到我发现，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不是只有冰棍。

那时候我就决定，等长大了，要把全世界的冰棍都买给爷爷吃。

可惜他没等到我长大，也没等到我发现，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不是只有冰棍。

12岁那年夏天，爷爷喜丧离世。

丧事的第一天，平常总是笑得和弥勒佛一样的爷爷，被一张黄纸覆面，无声息地躺在棺材里。

远处的亲戚们为了瓜分爷爷仅存的遗产吵得面红耳赤，孙子辈躲在阴凉处拿着手机一边打团战，一边抱怨这偏远的鬼地方。

我拿着蒲扇走到棺材旁，呼扇着扫去蚊虫。

就像每年夏天睡觉时，他也会拿着扇子帮我驱赶蚊虫那样。

丧事的第二天，亲朋好友都来吊唁，所有人都在哭，长辈们在哭诉爷爷这辈子的辛劳，孙子辈在哭诉自己没了爷爷。

好像昨晚上还在树荫下烧烤玩乐的人不是他们。

认识的村民掩面哭泣走到我面前，给我递了张纸，「孩子，别难过。」

为什么要给我纸？

村民看我半天没有反应，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我，讪讪收回手离去。

临走前，还对人说，「这孩子真没良心，老爷子没了，哭都不哭一声。」

可是你不是也没哭吗？

我环视屋内一周。

这满屋子的人又有哪个哭了？

你们不都只是在嚎叫吗？

丧事第三天，原本还躺在家里的爷爷成了灰烬，属于他的东西也全部成了一缕青烟，老宅的房子一砖一瓦都被分食殆尽。

望着那缕青烟缓缓升上天空，融入青天白云。

爷爷，我又变回了那个无人认领的孩子了。

最后把我带走的是妈妈曾经的闺蜜，他们家还有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宁薇。

小村庄不比大城市，这里高楼大厦，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我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

可这里没有鸟语花香，没有满天星辰，同样也没有爷爷。

宁爸宁妈带我走的那天，小小的村庄挤满了人，来了好多的小轿车，还有好多的人举着大炮一样的照相机，两个人痛哭流涕抱着我，诉说自己不该遗忘了好友的女儿。

我被面前闪耀不停的灯光晃的眼睛疼，生理性流出眼泪。

宁妈抚摸着我的脸，「好孩子不哭，只要你听话，宁妈会照顾好你。」

他们甚至临走还对村长保障，绝对会好好养育我。

我想，他们应该是好人吧。

所以，宁薇吃不完的食物推到我面前，我会仔仔细细吃完。

她说，「鹿鹿，这些都很好吃，你尝尝，如果爸妈看到我浪费粮食肯定会说我的。」

所以，宁妈把宁薇的旧衣服放到我面前，我会很认真的洗干净穿身上，哪怕衣服宽宽松松。

她说，「鹿鹿，家里条件一般，薇薇和你身材差不多，你这么乖，不会嫌弃吧。」

所以，宁爸把我的东西放到冬冷夏热的杂物间，我会把那里打扫干净弄成我的卧室。

他说，「鹿鹿，薇薇打小身体不好，住的地方附近不能太嘈杂，委屈你一个人住楼上库房了。」

他们照顾我的衣食住行，让我上学，没有像那些亲戚辱骂我，没有像陌生人说我是丧门星。

起码，这样看来，他们是好人。

爷爷曾经给我说过，「鹿鹿，人要心存善念，别人对我们好一分，我们要还给人家十分。」

他走了，我依然很听话。

哪怕我知道那是宁薇故意剩下的食物，哪怕我知道那是宁妈从垃圾里捡出来的衣服，哪怕我知道宁家二楼还有好多空房。

哪怕这一路走来都是歧视，我也习惯了。

能让我和宁薇上了同一所大学，对我而言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我开始兼职写小说，一点点练笔，一点点积累人气，谁也不是天赋型选手，无数支空了的笔芯知道我为了赚钱有多努力。

我的笔名呦呦鹿鸣终于被大众认可，被隐藏在灰尘里的我好像隐约露出了那么一丁点的微光。

林鸣发现了我，我开始更加努力写作，哪怕高烧40°我都不停笔，图书馆能看的书我基本翻了个遍，我太想赚钱了。

认识陆霖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同样是中文系的，不过要优秀很多，已经是实习编辑，所在的公司就是林鸣的公司。

我们在图书馆相识，在公司相恋。

表白是陆霖起的头，「鹿鹿，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在发光。」

分手也是陆霖起的头，「鹿鹿，薇薇那么单纯，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诬陷她。」

现在想想，可不是我在发光，发出财神爷的金光，把陆霖从实习编辑“养育”到了责编，把宁薇从小白作家“养育”到了大神。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从小就不会哭，而宁薇最擅长哭。

她一哭，林鸣取消了我即将发布的小说，并且把作者换成了宁薇。

「鹿鹿，不好意思，从外形上来看，宁薇更符合读者对于这本作品关于美女作家的想象，你这么厉害不差这一本。」

她一哭，宁爸宁妈跪在我面前求我。

「鹿鹿，叔叔阿姨看着你和薇薇长大，我们把你当亲女儿，薇薇一时糊涂，希望你能原谅她，如果你说出来，薇薇就毁了啊！」

作为被宁家养大的季鹿云，我忍耐了他们所做的一切。

人心啊，比深海都难以猜测。

起初，他们只是想让宁薇大红大紫，后来他们发现，当作为受害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时，他们获得的会更多。

欲望一旦开了口子，就难以缝合。

宁薇在各个场合伪装成受害者，声泪俱下透露出一些“曾受过的委屈”，自以为是正义使者的人们就开始脑补我的各种施暴者行径。

甚至有人写了一整篇文章从头到尾说季鹿云是一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人。

逼真到我这个当事人都相信了。

我曾经付出心血的小说评论下面全部都是辱骂，甚至我租住的屋子都被人送来了死老鼠，挂了画圈横幅。

作为被诬陷的呦呦鹿鸣，我在他们持续的泼脏水后，也曾尝试在网上澄清，可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

有几个我的长期读者在我发表声明后选择了相信，但很快公司出了说明，封了我的所有作品和账号。

而我的男友陆霖和宁薇一起开了直播，声泪俱下的宁薇痛诉着我曾经对她的施压，而陆霖则将难过的无法自己的宁薇护在胸前，言语里全是对我的鄙夷。

我独自一人蜷缩在狭小黑暗的出租屋，看着手机里唯一的光源，明明那么亮，可怎么看着那么黑暗。

曾经我相信是好人的人，此刻都想我死。

他们没有动手，却满手血腥。

直播结束，我收到了无数的短信。

【那么迫害自己的姐妹，你怎么不去死！】

【宁家把你养大你就这么欺负人家闺女！败类！】

【我要是你，我早就去死了！】

【你这样子，爷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死去多年的老人，从土里被挖了出来，接受不该属于他的指责。

爷爷是我的底线。

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宁薇的眼泪冲到了热搜第一，并列第一的还有那本本该署名是我的小说。

原来哭可以解决那么多事情，我也好想哭一次。

我吃下了我能搜刮出来的所有药，也许里面有一种药可以治疗我。

视线所及之处都是黑暗，唯有手机散发出的惨白光芒提醒我，我还是清醒的。

手机又收到了一条短信，神志开始随着呼吸慢慢减弱，屏幕散发的唯一光芒也慢慢暗淡。

【你赶快去死吧！】

11.

顾魏凝视着我，眼里盛满了心疼。

他伸出手想安慰我，可刚放到我的手上就又缩了回去。

作为人，这种行为很登徒子，作为鬼，这种行为很无用功。

无论是人是鬼，他都没有安慰我的身份和能力。

我站起身深呼吸，打算结束这个故事。

「是邻居大爷救的我，我才活了下来，不过说来也奇怪，他说他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求他救我，他才来找我的，不过我们都不知道那个短信谁发的，打过去就是个空号。」

「天道轮回，所以一切都会好的。」

听到身后的安慰，我无所谓地笑了笑。

「顾魏，这种话我在孩提时期就不相信了。」

12.

顾魏又开始玩失踪，也不应该说是失踪，毕竟他消失的很有规律，保持着消失三天出现两天的规律，唯一不同的是，夫妻鬼也失踪了。

负责监工的变成了小孩鬼，他天天抱着个破烂不堪的洋娃娃吸溜着鼻涕跟在我身后。

就是聚会那次，他死活不愿让顾魏碰的娃娃。

「你喜欢洋娃娃？」

出乎我意料，小孩鬼义正言辞地摇了摇头，「我是男孩子，怎么会喜欢洋娃娃。」

「那你一天把这娃娃抱着，宝贝得很。」我蹲下身给小孩鬼点了一把香。

小孩鬼开心地蹲坐在一旁吸食焚香，还煞有介事地不让洋娃娃碰到地面和燃起的香。

「这个洋娃娃是我朋友的，我答应过她，等我再见到她就把这个娃娃还给她。」

「那你那个朋友呢？她还活着吗？」

「她活着呢！」

小孩鬼不满意我的说法，转头背对着我闻香。

「那她还记得这个娃娃吗？」

小孩鬼怀中的娃娃，是曾经那种老式娃娃，几乎家家都有一个，连我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会记起来的！」小孩鬼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目光直视着我的眼睛，信誓旦旦，「她一定会记起来的！」

话音刚落，顾魏从窗外慢悠悠飘进来，一句话没说就扑在香前闻食。

等他恢复清明，看着气鼓鼓地小孩鬼，还有一脸莫名其妙的我。

「怎么了？」

「哼，我走了。」

我一脸惊讶看着贪吃的小孩鬼居然没吃饱就走了，「顾魏，他怎么了？」

顾魏煞有介事摸着自己下巴，玻璃珠子似的眼睛一转，「少男情怀总是诗嘛。」

眼瞅着顾魏飘进厨房，对着放蜡烛的柜子跃跃欲试。

我一把按住就要被他打开的柜子，「说，你们这几天干嘛去了！」

顾魏悻悻转过身往门口走去，听到我追逐的声音，飘的更快了。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等我打开门，连个鬼影都不见了。

真是见鬼了。

13.

鬼这几天不对劲，人这几天也不对劲。

前男友陆霖居然给我打电话约我见面。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对面就预判了我的预判，「鹿鹿，这一次见面我不会让你后悔，属于你的我都会帮你抢回来。」

约在见面的咖啡馆，是我和陆霖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地方，甚至坐的位置都是同一个。

「我知道你很恨我，可是鹿鹿你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陆霖拉住我的手，太久没有和人接触，手心的温暖和顾魏身上的凉意形成了鲜明对比，让我有一瞬间的慌神。

「我都已经身败名裂了，你说都是为了我？」我环顾了四周，咖啡厅空无一人，「是隐藏摄像机吗？你和宁薇的新把戏？」

「我待在宁薇身边就是为了随时找她的破绽，洗刷你的委屈。」

陆霖告诉我，他当初发现了林鸣和宁薇的抽屉合同，知道了她们的计划，没有能力的他只能选择卧底在她们身边，等待着找到机会一举翻身。

我没有答复陆霖，只微笑着任由他牵着我的手，把我送回老宅。

隔着老远我就看到顾魏气势汹汹站在门口。

「鹿鹿，对不起委屈你住在这样的鬼地方。」陆霖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忍住笑看着小孩鬼在顾魏的指示下，缠坐在陆霖腿上。

「陆霖，你没事儿吧？」我假意心疼地把他的围巾重新缠紧。

顾魏更加生气了，踱着脚步绕着我和陆霖走来走去。

「鹿鹿，你不冷吗？我怎么感觉更冷了，我听说这里曾经发生过……」话还没说完，陆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身体不停打摆子，「鹿鹿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送你上去了，我先回家了。」

我故作不舍将他送走，陆霖刚走到小区口，就被旁边突然摔落的广告牌吓了一跳，逃也似的离开了。

广告牌后闪现的顾魏面无表情朝我走来，「你怎么还和这个人见面。」

「你都不让我管你的事情，你干嘛管我的事情！」

顾魏被我一句话怼回去，气的伸手指向我半天说不出话，

「鹿鹿，小顾也是担心你，你不知道他这几天为了你的事情辛苦成什么样子。」

夫妻鬼出现试图缓和我们焦灼的气氛。

「好心当做驴肝肺，你的事情以后我不管了！」

顾魏转过身做样要离开，看我半点反应都没有，更加生气了。

夫妻鬼急了，男鬼拉着顾魏不让他走，女鬼走到我身边解释，「小顾是怕你再受伤，语气是重了点，都是为你好。」

我制止住了女鬼的解释，「某些鬼是没嘴吗，不会解释吗。」

听到我的话，顾魏气势汹汹走到我面前，「要是不担心你，哪个鬼没事儿一天往人堆里跑！」

「你跑人堆里干嘛？」

顾魏刚准备开口，又咽了回去，低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顾魏，我以为你看过我写的那么多小说，总该明白一个道理，不解释是一切误会的开始，每个人的行为都是有原因的，不解释只会让好意变成误会。」

顾魏听出我话里的意思，猛然抬头，眼睛刹时明亮如星辰，「你和陆霖见面是有原因的？」

「你先说你这几天在忙什么。」

我的出租屋第一次这么热闹。

夫妻鬼、小孩鬼、顾魏，甚至还有其他的熟悉的鬼都挤在屋子里，不约而同望向茶几上的笔记本。

顾魏看着我在鬼群里只穿着毛衣，被寒气冻的瑟瑟发抖。

「都站远点，别离丫头太近。」

众鬼被他推搡到角落，只留下夫妻鬼和小孩鬼在我身边。

我拔下笔记本上的U盘，凝视着顾魏「这就是你一直忙的东西？」

U盘里是宁薇、陆霖还有林鸣曾经沟通诬陷我的所有证据，足以毁掉他们三人的证据。

作为一个鬼，顾魏需要努力多久才能收集到这些证据。

我看着面前还在禁止其他鬼靠近我的顾魏，心里的柔软变得酸疼。

「我不是说了吗，不值得。」

在众鬼疑惑的目光中，我把U盘锁进了柜子里。

「反正这世上已经没有我在意的人了，像现在这样，和你们一起生活下去，我感觉挺好的。」

刚打开厨房门，准备拿出香稿劳下大家。

房门在未受外力作用下，狠狠关上。

屋里的冷气瞬间暴起，连鬼都受不了。

满屋子的鬼，直呼「恐怖，吓死鬼了」，闪现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顾魏、夫妻鬼和小孩鬼。

没有理会夫妻鬼的阻拦，顾魏面无表情盯着我，一步步走上前。

从未见过他在我身边如此暴怒的场景，阴气逼人，连哈出的气仿佛都要冻结成冰。

「一起生活下去？」

「季鹿云，你是人，我们是鬼，怎么一起生活下去！」

「你以为死很简单？做鬼很容易？」

「你知道有多少人，哪怕再难，都想努力活下去吗！」

逼近的脚步被小孩鬼阻拦，他死死抱住顾魏的腿，拼命摇头。

顾魏深深叹了口气，收敛了阴气，「季鹿云，我们只是想让你活下去，像个正常的人。」

屋子里的沉闷，让一向吵闹的小孩鬼都变得沉郁。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可我更不想让他们再陷入危险。

人死了可以变成鬼，可是鬼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叹了口气，走上前，靠近顾魏。

「我今天去见陆霖，只是为了假意示软，我想看看他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听到我的话，顾魏诧异望向我，「所以你不是对他回心转意，突然心软？」

我感觉自己额头冒出无数“十字路口”，「顾魏，我不是傻子，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没给我教乖吗！」

「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面前的顾魏还没开口，旁边的夫妻鬼担忧出声，「鹿鹿，我们这么做，只是希望你远离让你厌烦的人，想让你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是就是，」蹲坐在脚边的小孩鬼忍不住出声，「鹿鹿要开开心心的，才是最重要的。」

俯下身，我递给小孩鬼一只香，忍俊不禁，「听这意思，你也帮忙出力了？」

小孩鬼用力点了点头，挺直脊梁，像个勇敢的小男子汉，「我要保护鹿鹿！」

正准备开口继续逗他，年长鬼从屋外跌跌撞撞飘进来，手哆哆嗦嗦指向外面。

「不好了，那个哈男人带了个女人，还有个道士过来了！」

「那道士天罡正气好厉害，其他鬼都躲起来了，你们也快！」

话音没落，年长鬼抱着小孩鬼就飘散无影。

顾魏抚慰一旁的夫妻鬼，他们担忧地望向我，在顾魏的催促下，才缓缓消失。

「你也躲起来。」

「道士是抓鬼的，我是人，没事儿的。」

顾魏笃定摇了摇头，「我担心的不是道士，是那两个人。」

陆霖来了，那个女人一定就是宁薇。

「就算警察来了，都要讲道理，做错事情的不是我。」

「我就不信坏人能横行霸道。」

顾魏在我坚定的目光中，缓缓隐去身形。

前脚顾魏刚刚消失，后脚就有人破门而入。

14.

穿着黄色道袍，和电影人物一样的年轻道士，拿着罗盘在房子里转了一圈。

眉头紧皱，对着身后的两人开口，「就是这里，阴气最重，看来刚走不久。」

我没理会一脸凝重的道士，「陆霖，前脚向我表真心，后脚就旧计重施，你这什么意思。」

我走上前，故意怼翻了道士手里的罗盘。

陆霖没了刚见面时的唯唯诺诺，理不直气也壮的站在我面前，「林鸣告诉过我们，自从见过你，她身边就出现各种诡异事情，可我们都没想到，你竟然心思歹毒到真的请鬼帮忙。」

一直躲在陆霖身后的人，恰好走了出来，我见犹怜，楚楚可人。

「鹿鹿，就算你之前做了那么多错事，你也不应该用这种邪门歪道害林鸣姐。」

真的是死人都能从坟里气的笑出声。

许是这段时间被那些鬼潜移默化，我不想再忍气吞声。

「这里就我们几个人，谁做错了事情，你应该心里很清楚吧。」

宁薇下意识看了眼道士，发现对方拿着罗盘和桃木剑满屋子晃悠，才放心地轻声涰泣。

「鹿鹿，你怎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

陆霖环顾一周，像是确定没有鬼在身旁，也端起了护花使者的态度，露出一脸厌恶。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样惹人厌烦，甚至还与鬼为伍。」

听到他们一如当初的一唱一和，我不由得拍手称赞。

这俩人要是去演电影，绝对就是奥斯卡级别的影后影帝。

「鬼怎么了？有些人，比鬼可怕，软饭还要硬吃，杀人于无形。」

这话显然戳中了陆霖的逆鳞，他毫不犹豫举起右手，准备狠狠落在我的脸上。

我没想躲，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私闯民宅，殴打他人。

鬼不能管人，可警察可以。

意料之中的巴掌没有落下，反而是陆霖被突然掀起的餐桌撞到了墙上，随着惨叫落地，惊恐地缩在角落。

「大胆恶鬼！竟敢伤人！」

道士举起桃木剑戳向我身后，比起说话，更快的是我的动作。

我挡住了身后的鬼。

「姑娘，你被鬼迷了！贫道是在救你！」

身后暴起的阴气，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难受。

也许是看到我微微皱起的眉头，阴气又减弱了不少。

「你放屁！身为道士，你罔顾真相，助纣为虐！」

「没有横死的鬼，只有枉死的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滥杀无辜，你不配做道士！」

宁薇趁机躲到了道士身后，潸然泪下，「道长，我姐姐被鬼迷了，求您救救她！」

原本听到我的话还有些犹豫的道士，此刻屏息凝视，再次举起了桃木剑。

「顾魏，快走！」

我扑上去抱住道士，对着身后的鬼大喊。

见到道士被我阻拦，宁薇揪着我的头发，试图把我从道士身上扒下来。

顾不得头皮传来的剧痛，我学着小孩鬼曾经缠人的办法，双手双脚并用，死死抱着道士的腿。

身后的阴气不减反增，我咬牙大喊，「顾魏，快走！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走啊！」

「你个废物还不过来帮忙！」

宁薇见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拉动我，顾不得自己长久维持的娇弱假面，对着角落里的陆霖破口大骂。

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陆霖也冲了上来，禁锢住我的双手，试图将我拖走。

双拳难敌四手。

身后的阴气还在。

顾不得许多，我直接上牙狠狠咬住了道士的大腿不放。

听到头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心里默默向道士道歉，更发狠地咬了下去。

宁薇对我拳打脚踢，我也不肯松口。

直到耳边玻璃炸裂的声音传来，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落。

「你们在做什么！」

道士蹲在我面前，拿着纱布捂着我的头。

意识濒临涣散之际，我终于转过了头。

宁薇手上拿着破损的玻璃花瓶。里面的向日葵伴着血水散落一地。

好可惜。

这是前几天顾魏为了哄我高兴，专门送我的花，也不知道他找了多久才找到的。

比起宁薇，我更担忧她身后的顾魏。

黑色的阴气化作火焰笼罩在他周围，赤红的眼睛怒视着面前的宁薇。

房间里的物品因为他的震怒，相继破碎。

「鬼啊！！！」

宁薇转过身看到形如恶鬼的顾魏，颤抖地蹲坐在地。

不止我能看见顾魏，他们都可以看见。

「不好，他要变恶鬼了。」

按着我伤口的道士，下意识准备拿起桃木剑，却发现自己双手都沾满了我的血。

「快去取水，」道士对陆霖大喊，「我道门法器不能碰凡人的血！」

陆霖连滚带爬跑向卫生间，门刚打开，大喊一声「有鬼」。

等我和道士闻声扭头看去，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夫妻鬼满脸鲜血，张着血盆大口，站在卫生间门口。

「三只鬼？！」

这数量明显超出了道士预料。

「不，是很多鬼。」

年长鬼带着小孩鬼，身后是这栋楼里所有的鬼，满满当当。

「不允许你们欺负鹿鹿！」小孩鬼稚嫩的声音，勇敢地面对道士。

宁薇哭的上接不接下气，甚至失禁，惊恐躲在角落。

无法使用法器的道士自身难保，只能挡在我身前。

「鹿鹿，小顾要变成恶鬼了，再这样下去他就会彻底丧失意识，你快救救他。」

夫妻鬼大声喊道。

我推开面前的道士，毫不犹豫朝顾魏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道士想要拦住我，却被夫妻鬼连同其他鬼死死拽住，就连最胆小的小孩鬼，也边哭边抱住道士的腿。

顾魏，别怕，我来救你。

15.

黑色的火焰抵挡在我面前，让我寸步难行。

顾魏赤红的双目在黑色漩涡中盯着我，他没有伤害我。

可我也没办法接近他。

强大的气浪让我无法开口。

「劳驾松下我的右手，我给这姑娘开条路。」

身后道士无奈开口，原本抱着他右手的鬼，听到他的话下意识松开手。

金色的光顺着他的手指，冲破了黑色火焰，撕开了一条路。

在光芒的庇护下，我一点点爬向顾魏，两股气浪在我的身体里搅成一团，五脏六腑像是要被撕裂。

硬压下梗在喉头的血腥，我终于爬到顾魏的脚边。

用尽最后的力气，我扑到顾魏怀中，不想曾经那样扑了个空。

这次，也是第一次，我实实在在触碰到了顾魏，紧紧抱住了他。

冰冷的怀抱，却让我觉得异常熟悉和安全。

黑色的气浪有了减缓，赤红的双目开始恢复了片刻清明。

「顾魏，我害怕。」

第一句话出口，眼眶开始微微泛热，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求求你恢复正常，我再也不和你抢泡面，不抽烟，不故意惹你生气。」

所有的热量似乎都聚集在了我的眼眶，抱着顾魏的双手微微颤抖。

「没有人能伤害我，我能保护好自己，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

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湿润的液体流到了眼角，模糊了视线。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梗的我心脏似针扎的难受。

「顾魏，我求求你，恢复正常吧，我求求你了。」

眼眶涌出的泪水，顺着血，一滴滴落在了顾魏的肩头，落在了地面。

黑色火焰慢慢熄灭，身体里撕裂的痛感渐渐消失。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鹿鹿，别怕。」

顾魏回抱住了我，在他的怀里，我终于放声大哭。

温存时刻还没多久，道士的声音从身后娓娓传来，「该轮到我了。」

下意识我护着身后的顾魏，他也试图挡在我面前。

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所有人和鬼的目光，都注视在道士那微微发光的手上。

16.

「郑家小子，你再吓我孙女，我就告诉你爹！」

熟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打破了紧张局面。

顺着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我看向门口，直到那个不曾忘怀的身影出现。

「爷爷！」

老头还是像当年那样，一头白发，穿着老头衫，笑脸盈盈望向我。

「乖孙。」

看到我准备扑到他怀里，连连摆手。

「鬼魂阴冷，生人勿近。」

道士将我拉到他身边，「你爷爷说的对，生人接触太多阴气，大多会早逝。」

见我一脸疑惑看向他和爷爷，年轻的道士不好意思开口解释。

「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是你爷爷委托我来照顾你的，以防你被坏人害了。」

原来早在爷爷去世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我未来的路铺好了。

郑道士的爷爷曾经得我爷爷救助，作为答谢，郑家人需满足我爷爷一个愿望。

可这愿望诸多限制，权衡之下，就成了郑家人需要在不干预的情况下，暗地里保证我的安全。

偏偏这不靠谱的郑道士在我出事那段时间，跑到了外面捉鬼，把我忘的一干二净。

为了安抚我爷爷，郑道士只能偷摸在我自杀未遂住院时，给了我一双阴阳眼，按照我爷爷的安排，让我住进了老宅。

「为什么一定要我住进老宅？」

爷爷在我疑惑的目光中，环视了一圈屋里子的鬼。

所有的鬼对爷爷毕恭毕敬，夫妻鬼站在爷爷两侧，等待着爷爷发话。

「爷爷，你不会是鬼王吧？」

顾魏在我身旁没忍住笑出声，如果老头子还活着，听到我这话估计会吹鼻子瞪眼。

「你写小说写的走火入魔了？」

叹了口气，爷爷的目光在我和顾魏之间徘徊。

「曾经有一个人救了你，爷爷希望他现在能救救你，更希望你能救救他。」

看到我不解的眼神，爷爷冲郑道士点了点头。

举着泛着金光的手指，郑道士走到我面前，刚准备触碰到我的额头，就被顾魏拦住。

「丫头，有些事情，该想起来了。」

在爷爷应允的目光下，顾魏半信半疑放下了手，却还是堤防地站在我身边。

温暖的气流伴随着光芒，从额头进入流转全身。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闭上了眼睛。

曾经失去的记忆，慢慢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被火光围绕的房间，温暖的怀抱隔绝了所有危险。

身后强而有力的心跳，带给了我勇气。

安慰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

「别怕。」

顺着声音抬头望去，漫天火光，熟悉的脸庞对我微笑，抵挡住了身后被烈焰缠绕的柱子。

17.

睁开眼，顾魏担忧地站在身旁，「鹿鹿，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环视周遭所有鬼担心却又释然的目光，我强忍着内心的难过，努力想要笑。

以前用尽办法都哭不出来，现在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

夫妻鬼站在爷爷身边，慈爱地看着我，露出放心的微笑。

小孩鬼走到我面前，举着怀里早就被火烧的破烂不堪的洋娃娃，像个小大人一样开口。

「鹿鹿，答应保护你的娃娃，我做到了，还给你哦。」

接过熟悉的洋娃娃，蹲坐在地上，我轻轻刮了下小孩鬼的鼻子，像儿时那样。

「朱小明，不是说好借你玩一天，第二天还我吗，怎么这么久才还给我。」

朱小明听到我的话，开心地跑到了老年鬼怀里，「爷爷，她想起来我了！」

朱爷爷抬起头，慈祥地冲我微笑。

所有熟悉的鬼，都凑到我跟前，收起了曾经的嘻笑打闹，恢复了长辈模样。

「季家小丫头，长这么高了，我就知道她会有大出息的。」

「丫头，没事儿多出去走走，太白了你。」

「就是，太瘦了，得多吃点。」

所有鬼寒暄完，让出了一条道，道的尽头是夫妻鬼，还有站在他们身后的爷爷。

见夫妻鬼半天没有动作，老头子有些不耐烦，「瞧，孩子让我养的多好，还不快去。」

我先迈出了一步，却没敢迈太大。

这条路太近，我怕几步走完，就看不见他们。

这条路又太远，我花了这么多年，才能走到他们面前。

「爸爸……妈妈……」

「欸，宝宝。」

18.

7岁那年的老宅，记忆里是三鲜伊面和牛奶混杂的味道。

爸爸加班很晚才回来，在客厅吃着妈妈做的三鲜伊面当宵夜。

妈妈满屋子追着我跑，还得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牛奶，「季鹿云！你再不喝牛奶，会长不高！」

「我不我不！」

我撒娇着跑进爸爸的怀里，「我要吃香香的面。」

护着我的爸爸，一把抱起我，躲过了妈妈的怒气，「哎呦，我的小公主。」

无奈的妈妈佯装生气。

「鹿鹿，我们先喝牛奶，再吃香香的面？」

爸爸耐心哄着我，把牛奶放在我嘴边。

「爸爸撒谎！说好带我去动物园看萤火虫和蝴蝶，现在又要骗我喝牛奶！」

「爸爸不撒谎，周末就带你去。」

「那要拉勾盖章。」

幼小的小拇指勾住大大的小拇指，盖章约定生效。

牛奶没有喝完，面也没有吃完。

邻居家的朱爷爷带着朱小明疯狂敲门，窗外响起爆炸和惨叫。

未熄灭的香烟引发了大火，零星的火苗遇到一楼杂物，演变成熊熊烈焰，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所有人只能往上跑，等待支援。

爸爸妈妈死死护着我。

也只有我活了下来。

儿时的左邻右舍，还有爸爸妈妈，被这场灾难永远困在了原地。

他们在筒子楼一直等待我的回来，知道唯一幸存的我还好好活着。

是他们唯一的执念。

19.

「我们家的小公主，长的好高，爸爸都抱不动了。」

爸爸走到我面前，骄傲地回身对妈妈说，「我就说小丫头的眼睛随爸。」

妈妈伸出手，想要摸我的脸，却又不敢触碰。

虽然没有实体，我却也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我们的女儿，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有没有按时喝牛奶，乖乖吃饭，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你认识的第一个男孩是什么样的……」

「怎么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啊……」

话没有说完，就被泪水淹没。

二十多年，我们错过了太多，我也想晚上睡觉有妈妈安慰，也想被人欺负有爸爸撑腰，也想和妈妈分享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孩。

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给他们说。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忍不住我想拥抱他们，爷爷却挡在了面前。

阻拦的话刚到嘴边，郑道士站在了我身后，贴了一张符纸。

「符就一张，可以阻隔阴气，天快亮了，抓紧时间。」

没来得及感谢，我径直扑倒爸爸妈妈还有爷爷的怀里，放肆大哭。

温存的时间还不够，爷爷拉着我走到顾魏面前，爸爸拉着依依不舍的妈妈。

「时间来不及了，丫头，你得帮帮他。」

顾魏明显还处于懵懂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像认识我很久，不懂夫妻鬼怎么就成了我爸妈。

我张开双臂，抱住顾魏。

这个停留在7岁记忆里最后的温暖。

20.

「哥哥，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丫头，别怕，放心，哥哥一定会让你好好活着出去。」

21.

那年还是消防员的顾魏，救下了唯一幸存的我。

却在离门口咫尺的距离，被从天而降的火柱压住。

他用防火服裹住我，不停安慰着我。

等我们被救援人员发现，我还活着。

他却早已没有了呼吸。

22.

顾魏抱着我，听着我将曾经的故事娓娓道来。

像是回忆起当年的事情，他迷茫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和曾经火光里那坚定的目光重合。

「丫头？」

顾魏露出了欣喜的微笑，骄傲自豪道，「看吧，我就说我会让你好好活着。」

窗外射进了第一缕阳光，爷爷和郑道士在一旁催促。

我拉着顾魏的手，想把心底隐藏许久的柔软宣之于口。

「顾魏，我……」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阻拦了我，打趣道，「小丫头，救你那年，我21岁，如果现在还活着，你都得叫我一声叔叔，你要是有小孩，估计得叫我爷爷了……」

一句话，隔绝的不止是生与死。

「时间到了。」

郑道士引渡所有鬼魂走到窗边。

我跌跌撞撞地想冲进去，却被他阻拦。

「不能再等等吗，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再等等好吗……」

看到他叹了口气，坚定地摇了摇头，「鬼魂停滞人间太久，就会烟消云散，为了你，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生死有别，人鬼殊途，丫头，就送到这里吧。」

顾魏站在人群最前面，笑着安慰我，一如既往。

爷爷和爸爸妈妈站在他身边，点头示意。

身后的群鬼向我挥手再见。

「鹿鹿，这次别忘了我们哦！」朱小明大声向我招手。

学着他的模样，我用力挥手，泣不成声，「我会好好活下去，你们放心！」

「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好好照顾自己！」

阳光全部照射进房屋前一秒，所有鬼魂化作了点点星光，慢慢消散在了最后的黑暗。

喧嚣的房间恢复了平静。

地上破旧的娃娃还在等待主人，厨房里堆积如山的方便面无人问津，阳台玻璃瓶里的萤火虫失去了光亮。

他们像是出了趟远门。

只是再也不会回来。

23.

郑道士捂着被我咬伤的大腿，一瘸一拐陪着我去警察局，把顾魏他们辛苦弄到的U盘交给了警察。

坏人终究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林鸣和陆霖相继入狱，宁薇变成了疯子送到精神病院，宁父宁母成了过街老鼠。

日子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我把在筒子楼这段时间的经历写成了一本小说，《骄阳似火》。

呦呦鹿鸣，浴火重生。

赚到的稿费我交给了市政府，用来重新修葺筒子楼。

老宅没有了鬼魂，恢复了生机，曾经背井离乡的人们又相继回到了儿时的住处。

一个小姑娘跑的太快怼到了我，手里的洋娃娃掉落在地。

看到地上熟悉的娃娃，我愣住片刻，又释然笑出声。

熟悉的洋娃娃比我房间里那个要崭新的多。

不远处的男人跑过来，向我道歉，又拾起地上的娃娃，抱起自己的女儿，哄着她。

男人的眉眼像极了儿时的朱小明。

望着远去的父女俩，我呆呆站在原地。

「那是朱小明的弟弟。」

郑道士从我身后出现。

自打顾魏他们走后，这家伙总担心我，神不知鬼不觉在我身边潜伏。

当初他帮宁薇他们来抓鬼的事情，他也解释清楚。

宁薇他们察觉到林鸣的事情不对劲，就开始到处找大师求助，恰好求到了郑道士的道观。

当初我自杀，如果不是爷爷找到郑道士，让他和邻居联系，把我送到医院。

可能郑道士会成为家族史上第一个被鬼掐死的道士。

他了解到了我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从爷爷那里知道了顾魏迟迟无法投胎转世的事情。

索性将计就计，跟在他们身边，既能堤防他们再对我图谋不轨，又可以帮助我找回因儿时重创失去的记忆。

最重要的是，让我可以帮助顾魏投胎转世。

郑道士伸了个懒腰，「哎，你爷爷真精明，说好只是保护你，结果一下子让我做了三件事情。」

我对着郑道士深深鞠了一躬。反而惹得这家伙吓了一跳。

「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助，你不用总盯着我，」我递给他一本我的新书，「放心，我不会再自杀，再罔视自己的生命。」

花丛里的蝴蝶，从眼前成双成对飞过，我望着它们沐浴在阳光下，飞向了远方。

每个逝去的人，在以另外一种方式生活在世界上。

万物长生，生生不息。

尾声

五岁的周小明，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总在元旦过完才庆祝，不知道为什么元旦要放烟花。

妈妈拉着他的手，大手包裹着小手，慢慢教他包饺子。

耳朵里还要听周小明很多的问题，可她依旧温柔耐心。

季鹿云轻轻刮了下儿子的鼻子，「这是我们家的传统，外公外婆还有叔叔阿姨，我们都在这个时候庆祝元旦。」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周小明从季鹿云怀里跳下，跑到了门口。

大门打开，周烬一把抱起面前的儿子，从怀里掏出一盒温热的牛奶。

季鹿云娇嗔埋怨，「马上要吃饭了，别让他喝了。」

「没事儿，喝牛奶长个子，」周烬哄着季鹿云，「对了，过两天我出差培训。」

「那正好今天吃饺子，去给爸妈上香报备下。」

听到爸爸妈妈的对话，周小明又满肚子疑问。

他左手拉扯着周烬，「爸爸，为什么消防员还要出差啊？」

周烬抱着他走到埳室，「因为爸爸要去学习更多的知识，就可以救出更多的人。」

他右手又伸远拉妈妈，「妈妈，为什么爸爸出差要吃饺子？」

季鹿云拿出香点燃，安抚人心的味道铺满房间，「出门饺子回家面，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周小明随着爸爸妈妈的动作，安静地朝牌位鞠躬。

心里默想，「太外公，外公外婆，保佑我明天考试得满分哦。」

周小明悄悄抬头，望向埳室里最里面的牌位。

那个牌位后面放着素描的画像，旁边是泛黄的报纸。

【英勇消防员舍己救人，守护七岁女童存活】

望着画像里年轻的男人，周小明斟酌半天，心里默念，「年轻的杨爷爷，你也要保佑我哦。」

季鹿云和周烬拉着儿子的手，坐到餐桌前，分享着刚出炉的饺子。

氤氲热气缓缓上升，屋外的烟火似夏季流萤。

人活下去，总会有希望。

就像夏季的萤火虫，周而复始。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