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此会起于何时没人知道,我想最短也应在乾隆时那个繁花似锦的“街里”,从农历四月的初七开始,逢一和七即会,一直到麦搭镰的夏收来临。会上主要以夏收农具为多,小吃和猪羊牲畜的交易为辅,人们拿着镰刀钐子和木叉满载而归,也不忘给家里的老人小孩带块凉糕或油饼。
西安的乡友说一起回村逛忙农会,我爽快的答应了。当汽车驶上北塬在宽阔的旅游路上向西驰骋时,我的思绪却迫不及待地提前飞回了村庄。
此会起于何时没人知道,我想最短也应在乾隆时那个繁花似锦的“街里”,从农历四月的初七开始,逢一和七即会,一直到麦搭镰的夏收来临。会上主要以夏收农具为多,小吃和猪羊牲畜的交易为辅,人们拿着镰刀钐子和木叉满载而归,也不忘给家里的老人小孩带块凉糕或油饼。
那时候村里虽没水泥路,遮阴的大树却比比皆是,“算黄算割”的叫声唱响着丰收的喜悦,透过老榆树繁茂的枝叶,会看见那只鸟孤独的影子,它不做窝喜流浪,经常把蛋产在别的鸟窝。它的叫声是四种不同的声调,被人们音译成“算黄算割”最为恰当。农人对这种鸟并不陌生,因为它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來临,仿佛上苍派来的信使。听着这叫声,人们急切地盼望夏收的开始,对新麦面做的一大碗捞面条的憧憬,胜过任何豪言壮语的正能量。老农们开始磨镰刃修农具了,当镰刀的刃片一次次被那双粗糙的大手按在磨石上反复推拉时,历史的画面也被一页页翻开。初始的从两寺渡迁徙,繁荣商业的没落,定兴寺的过往,回乱时的灭顶之灾导致秋播时的无人摇耧,村庄的兴衰全写在老农无声的沉思里了。麦子一年年割,镰刀一年年磨,岁月就这样有序地消磨着。
扩社他舅一大早便从西城村赶过来卖钐子,编衫子是个技术活,吸引了众多孩子前来围观。时值中午,扩社会端着一大碗捞面条递到他舅手中,孩子们口水横溢面面相觑,也都悄悄的各自回家吃饭了。扩社他舅每个忙农会都来,我们生产队的钐子都是他制做和修复的。
村口的打麦场已严阵以待多日了,经过一次次雨后的碾压,表面坚硬且泛着青色,青色是用碌碡碾压时撒草木灰所致,现在的它就像一个即将演练的战场,默不作声却信心满满。饲养室的马和骡子被近一个月的开花苜蓿吃的滚瓜溜圆皮毛光亮,养精蓄锐地等着,只待开镰后运回田间的麦梱。这些威武的骡马被拴在饲养室门前的木桩上,甩尾刨蹄高昂脖颈不时嘶鸣,犹如现在的车模在展示着华丽的姿容,让四村八里来逛会的乡党们羡慕不已。
村外的麦田在慢慢变黄,犹如一个看透生死的智者,知己末日却淡然处之。蚂蚱在田间蹦哒,麦子的叶片已不再可口,它要寻找更鲜美的绿色,西边那片苜蓿的花香在诱惑着它。云雀那优美的叫声永远都来自天空,婉转而空灵,不由让人仰慕。它的叫声穿透力极强,仿佛一个女高音在歌唱着丰收的序曲。其实它的外表并不漂亮,全身的羽毛和土地一样平常,也可能是一种保护色吧。世间的美好不能占全,因为有着艳丽羽毛的野雉叫声却很蹩脚。
田野里的生灵都很诧异,它们不明白麦子为什么会死在夏季,这个春发夏长万物葳蕤的生命旺季,麦子却不陪你们玩了提前下车,所以违背常规的事情都是天意。在这片生机勃勃的田野,麦子用它的逝去宣告了什么是天意,用它的竭尽全力证明了什么是职责,用无私的奉献演绎了比母爱更崇高的壮举。尽管你科技腾飞Al遍地,也不能撼动麦子在世间的地位,除非那些没饿过肚子认知低下的蠢货,他们认为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买。
汽车驶入定周村地域了,麦田不多麦浪更无,一处处的塑料大棚把土地包裹着密封着,反射着刺眼的白光代替了金色的麦浪。耕种在缩小,住房在扩大,城乡人都喜欢奢大的居所。村道很整洁却听不到四声杜鹃的叫声,因为村里没有一棵大树。会上没有镰刀木叉和钐子,只有常见的小吃和廉价的服装,因为收割机消灭了所有的夏收农具,磨镰的老农也早已入土。我想找到梦里来过的麦场,想闻一下饲养室草料和马粪混合的味道都是徒劳。所以有人说“对于情人还是不见最好”,见了会让那个神秘美好的印象大打折扣,关于故乡也同样,还是让它常寄梦里,千万不要轻易走近它。
关于忙农会立会原因,我想应该与其它集会一样,既然“老王会”是为了纪念抗租拒粮的王氏五兄弟,那么忙农会必定是要纪念一个伟大的神圣,这个神圣就是麦子,起码在我心里是这样想的。
冯郁彬:兴平定周村人,有幸在农村生活了十三年,情系黄土地,讴歌故乡人是我的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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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西安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