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还没亮透，她就拎着个破布袋子出门了。袋子里装着昨晚没吃完的窝头，还有半瓶开水。路过村口小卖部时，店门还紧锁着，只有招牌上”可口可乐”几个字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刺眼。

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李桂花总是第一个到。

天还没亮透，她就拎着个破布袋子出门了。袋子里装着昨晚没吃完的窝头，还有半瓶开水。路过村口小卖部时，店门还紧锁着，只有招牌上”可口可乐”几个字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刺眼。

她要去县城打零工。

这一去就是十五年。

一

那年李桂花三十二岁，刚死了丈夫。

丈夫走得突然，心梗，连句话都没留下。村里人说她命硬，克夫。说这话的时候，她正蹲在自家院子里洗衣服，搓衣板上的水花溅到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院子里晾着她丈夫的衣服。一件破洞的汗衫，一条退了色的蓝裤子。风吹过的时候，衣服摆动着，像是还有人在里面。

她没有孩子。

结婚八年，肚子始终没动静。村里的赤脚医生说她子宫偏小，怀孕困难。她和丈夫跑遍了县里的医院，钱花光了，孩子还是没来。

现在丈夫也走了。

“桂花，你还年轻，趁早改嫁吧。”

村委会主任王大爷这么劝她。王大爷七十多了，说话时假牙总是咔咔响。他家院子里栽着几颗枣树，每年秋天都会分给村里的孩子们吃。

“我不嫁了。”李桂花这么说。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命运会给她送来五个孩子。

二

第一个孩子是小虎。

那天下雨，李桂花从县城打工回来，看见自家门口蹲着个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瘦得像根麻秆，浑身湿透了。

“孩子，你家在哪？”

小虎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双眼睛特别亮，像两颗黑葡萄。

李桂花把他领进屋，找了件她丈夫的旧衣服给他换上。衣服太大，袖子长了一截，看起来像个小稻草人。

“你饿吗？”

小虎点点头。

李桂花煮了碗面条，加了个鸡蛋。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她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后来才知道，小虎是邻村的孤儿，爷爷奶奶都死了，叔叔婶婶不愿意养。在村里流浪了半个月，听说李桂花人善良，就找上门来了。

“那就留下吧。”

李桂花这么决定的时候，窗外的雨还在下。雨水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

三

第二个是小花，第三个是小明，第四个是小红，第五个是小强。

他们陆陆续续来到李桂花家。有的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有的是被遗弃的弃婴，还有的是家里实在养不起送来的。

李桂花从来不问太多。

“既然来了，就是有缘分。”她总是这么说。

五个孩子，最大的小虎十岁，最小的小强才三岁。小强刚来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只会哭。夜里哭得厉害，李桂花就抱着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直到天亮。

邻居王婶子说她疯了。

“一个寡妇，养五个孩子？你想累死自己啊？”

王婶子六十多岁，嗓门特别大。她说话的时候，整条巷子都能听见。她家门口总是堆着一些破烂，说是收废品，其实也卖不了几个钱。

李桂花不回应。

她只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给孩子们做饭，然后去县城打工。晚上回来，再给孩子们做晚饭，辅导功课，洗衣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四

最难的是冬天。

村里没有暖气，全靠烧煤取暖。五个孩子挤在一张大炕上，李桂花睡在旁边的小床上。半夜里，她总是起来给孩子们盖被子。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雪。小强发高烧，烧得浑身发抖。李桂花背着他走了十几里山路，才到县里的医院。

医生说幸亏来得及时，再晚一点就危险了。

医药费花了三百多块钱。那时候李桂花一个月打工只能挣两百块钱。她把家里仅有的一只金戒指卖了，那是结婚时丈夫给她买的。

“妈妈，对不起。”小强醒来后这么说。

他第一次叫她妈妈。

李桂花抱着他哭了。

五

村里人对她的议论从来没有停过。

“李桂花脑子有毛病，一个人养五个孩子，迟早得拖垮。”

“你看她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了，四十岁的人看起来像六十岁。”

“那些孩子将来也不会感恩的，白眼狼一样的东西。”

这些话传到李桂花耳朵里，她装作没听见。

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想，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五个孩子的吃喝拉撒，学费杂费，生病时的医药费，每一样都是钱。她一个女人，能撑到什么时候？

有时候累得实在受不了，她就到丈夫的坟前坐一会儿。

“老李，你说我这么做对不对？”

风吹过墓地里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响声。没有人回答她。

六

孩子们很懂事。

小虎十二岁就开始帮着干农活，放学后去地里掰玉米，割麦子。小花虽然是女孩子，但力气不小，能挑一担水从井边走到家里。小明成绩最好，每次考试都是班里前三名。小红手巧，会缝缝补补，家里的衣服破了都是她修。小强最小，但也会帮着喂鸡喂猪。

他们从来不要新衣服，穿的都是别人家孩子不要的旧衣服。书包是用面粉袋子做的，铅笔用到握不住为止。

但是他们很快乐。

夏天的傍晚，他们会到村头的小河里抓鱼抓虾。秋天的时候，爬到山上摘野果子。冬天下雪，就在院子里堆雪人。

李桂花看着他们玩耍，心里暖洋洋的。

这个家，虽然穷，但是有爱。

七

转眼间，孩子们一个个长大了。

小虎十八岁高中毕业，考上了县里的师范学校。那天放榜，他跑了十几里路回家报喜。

“妈，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李桂花正在地里干活，听到喊声，扔下锄头就跑。母子俩抱在一起哭。

村里人都说不可能，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考上师范？

但是录取通知书就摆在那里，红红的章，清清楚楚地写着小虎的名字。

学费是个大问题。师范学校一年要两千块钱，李桂花卖了家里的两头猪，又借了一些钱，才勉强凑够。

送小虎去上学的那天，李桂花把她自己舍不得穿的那件蓝外套给了他。

“好好念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

小虎哭着点头。

八

小花考上了县卫校，学护理。

小明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小红学了缝纫技术，在镇上开了个小裁缝店。

小强虽然成绩一般，但是人聪明，跟着村里的师傅学了修车技术。

五个孩子，一个个都有了出路。

村里人开始改口了。

“你看李桂花，还真把这几个孩子培养出来了。”

“人家有福气，收养的都是好孩子。”

“以后享福了，五个孩子养一个妈，不愁吃不愁穿。”

李桂花听了，只是笑笑。

她从来不图孩子们将来报答她什么。只要他们能够自立，她就心满意足了。

九

但是命运又给了她一个打击。

李桂花五十二岁那年，查出了胃癌。

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已经是中期了。需要手术，还要化疗。

“手术费大概需要十万块钱。”医生这么说。

十万块钱，对于李桂花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她没有告诉孩子们。

回到家，她把诊断书藏在抽屉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该干活干活，该做饭做饭。只是肚子疼得厉害的时候，就咬着牙忍着。

小红最先发现不对劲。

“妈，你最近怎么总是不吃饭？”

“没胃口，天气热。”李桂花这么解释。

但是纸包不住火。

一天晚上，小强回家拿工具，看见李桂花疼得在床上直冒汗。

“妈，你到底怎么了？”

李桂花再也瞒不住了，把诊断书拿了出来。

小强看了，当场就哭了。

十

五个孩子连夜赶回家。

小虎已经毕业工作了，在县里的小学当老师。小花在市里的医院做护士。小明还在读大学，但是听到消息，立刻请假回来。小红关了裁缝店。小强推掉了所有的活。

他们围坐在李桂花的床边。

“妈，你怎么不早说？”小花哭着问。

“我不想拖累你们。”李桂花说。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是我们的妈！”小虎握着她的手，“手术的钱，我们来想办法。”

“你们哪来那么多钱？”

“我们有办法。”

第二天，五个孩子就开始行动。

小虎把刚买的房子卖了。小花取出了所有的积蓄。小明休学去打工。小红变卖了裁缝店的设备。小强拿出了准备结婚用的钱。

还不够。

他们开始四处借钱。同学、朋友、同事，只要能借的都借了。

十一

最让人意外的是村里人的反应。

王大爷第一个来，拿了两千块钱。

“这是我的养老钱，先给桂花用着。”

王婶子也来了，虽然嘴上总是说李桂花的坏话，但是拿了一千块钱。

“我嘴巴坏，心不坏。桂花是个好人。”

村里的其他人也纷纷来了。你一百，我两百，连平时最抠门的老张头都拿了五十块钱。

“桂花这些年不容易，我们都看在眼里。”

短短三天时间，就筹到了十二万块钱。

比手术费还多出两万。

李桂花躺在床上，看着这些钱，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这辈子值了。”她这么说。

十二

手术很成功。

李桂花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五个孩子轮流照顾她。小花懂医，负责跟医生沟通。小虎负责跑腿买药。小明陪着聊天。小红做病号饭。小强负责接送。

病房里总是很热闹。

其他病人都羡慕李桂花。

“你这五个孩子真孝顺，比亲生的还亲。”

“是啊，我那亲儿子，半个月都不来看我一次。”

李桂花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她知道，这些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十三

出院后，孩子们开了个家庭会议。

“妈，以后你就别再打工了，在家好好养病。”小虎说。

“我们五个人，每人每月给你五百块钱生活费。”小花说。

“不用那么多，我一个人花不了多少钱。”李桂花说。

“该花就花，你为我们操心了大半辈子，现在该轮到我们照顾你了。”小明说。

从那以后，李桂花真的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孩子们每个月按时寄钱回来，逢年过节都回家看她。小红干脆把裁缝店开到了村里，天天能陪着妈妈。

李桂花的身体也慢慢好起来了。

医生说，癌症没有复发，保养得很好。

十四

五年后，一件更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是李桂花六十岁生日。

五个孩子都回来了，还带着各自的对象和孩子。小虎结婚了，妻子是个温柔的女人，还有个三岁的儿子。小花也结婚了，丈夫是个医生。小明研究生毕业后在市里工作，女朋友是个老师。小红嫁给了镇上的小老板。小强娶了个漂亮的姑娘。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孩子们的孩子们叫李桂花奶奶，李桂花笑得合不拢嘴。

饭吃到一半，小虎站起来。

“妈，我们有个礼物要给你。”

他拿出一本红色的证书。

李桂花接过来一看，是房产证。

“这是什么？”

“妈，我们五个人合伙，在县城给你买了套房子。”小虎说，“以后你就到城里住，看病方便，我们照顾你也方便。”

“还有这个。”小花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五十万，是我们五个人这些年攒的钱，都给你。”

李桂花拿着房产证和银行卡，手在抖。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要，我不要这些。”

“妈，这是我们的心意。”小明说，“如果没有你，我们五个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可能早就死了，或者变成了坏人。是你给了我们家，给了我们爱，让我们成为了有用的人。”

“我们商量过了，”小红说，“以后每年，我们都要给你办生日会。不光是我们五个，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孩子的孩子。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们最亲最爱的妈妈。”

小强跪了下来。

“妈，谢谢你。”

其他四个孩子也跪了下来。

“妈，谢谢你。”

李桂花看着跪在地上的五个孩子，泪如雨下。

这一刻，全村的人都赶来了。

听说李桂花的五个孩子给她买了房子，还给了五十万，都想来看看。

院子里站满了人。

王大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李桂花面前。

“桂花，你是我们村的骄傲。”

王婶子也哭了。

“我以前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你是个好人，老天爷看得见。”

村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桂花，你教出了五个好孩子。”

“这样的孩子，比亲生的还亲。”

“你这辈子值了。”

李桂花被大家围在中间，感受着这些温暖的话语。

她想起十五年前，那个下雨的夜晚，小虎第一次来到她家门口。

她想起这些年来的酸甜苦辣，想起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想起自己曾经的犹豫和坚持。

现在她知道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十五

后来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县城。

报纸上登了，电视台也来采访了。

记者问李桂花：“你后悔过吗？收养这五个孩子。”

李桂花想了想，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他们不是我收养的，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那你觉得最难的是什么时候？”

“没有最难的时候。只要心里有爱，再难的日子也能过。”

“你对其他人有什么建议吗？”

李桂花笑了。

“如果你有能力帮助别人，就去帮助吧。善有善报，这句话是真的。”

采访播出后，很多人打电话过来，说要学习李桂花的精神。

李桂花听了，有点不好意思。

“我没做什么大事，就是养了几个孩子而已。”

但是村里人都知道，她做的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一个女人，用自己的爱和坚持，改变了五个孩子的命运。

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结语

现在的李桂花，已经六十五岁了。

她住在县城的新房子里，每天早上起来，在小区里遛弯。下午的时候，孩子们会轮流来看她，陪她聊天，给她做饭。

小虎当了校长，小花成了护士长，小明在市政府工作，小红的裁缝店开成了连锁店，小强有了自己的修车厂。

五个孩子都很有出息。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忘记，是谁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每年的生日，五个孩子都会带着各自的家庭回来给李桂花庆生。

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李桂花看着这些孩子，看着孩子们的孩子，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有人问她，如果时光倒流，还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李桂花毫不犹豫地说：“会。而且我会做得更好。”

因为她知道，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你给出去的爱，总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

可能不是今天，不是明天，但是一定会回来。

而且会加倍回来。

这就是爱的力量。

这就是李桂花的故事。

一个平凡女人的不平凡人生。

村口的老槐树还在那里，枝叶更加繁茂。

每当有人路过，都会想起那个在这里等车的女人。

想起她十五年如一日的坚持。

想起她用母爱创造的奇迹。

这个故事，值得我们每个人深思。

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还有多少像李桂花这样的人？

还有多少这样温暖的故事？

或许不多。

但正因为不多，才更加珍贵。

愿我们都能成为给这个世界带来温暖的人。

愿我们都能相信，善良终有善报。

愿我们都能像李桂花一样，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来源：彩虹泡泡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