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这辈子,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却差点被当成人贩子送进大牢!
就因为我一时心软,在村口捡了个哭得声嘶力竭的女娃娃。
谁能想到,这份天降的“缘分”,三天之后,竟变成了指着我鼻子的唾沫星子。
那家人找上门时,那阵仗,我活了六十多年,头一次见。
他们说我是拐卖孩子的贼,要把我这把老骨头送进去啃一辈子牢饭。
我叫闻承颐,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老头儿。
老伴儿走了快十年了,儿子在深圳打拼,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次。
我就守着这村东头的老院子,养几只鸡,种一小片菜地,日子过得就像院里那口老井里的水,平淡,掀不起半点波澜。
直到那天傍晚,那个小女孩的出现,把我的生活彻底搅了个天翻地覆。
这事儿,我得从头说起。
那天是农历的六月初六,天气闷热得像个大蒸笼,连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
傍晚时分,暑气稍微退了点,我照例提着我的老蒲扇,准备去村头的大槐树下乘凉,顺便跟几个老伙计杀两盘象棋。
可我这屁股还没挨着石凳呢,就听见一阵细细碎碎的哭声,跟小猫叫似的,钻进我耳朵里。
这哭声,听着就让人心揪。
我们槐树村不大,拢共也就百十来户人家,谁家的孩子我基本都认得。
可这哭声,我听着陌生。
难道是哪家亲戚带来的娃,走丢了?
我心里嘀咕着,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大槐树那盘根错节的根系后面,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个女娃娃,看着也就五六岁的光景,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小花裙子,小脸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她身边连个大人都没有,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那儿,哭得一抽一抽的,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这心呐,一下子就软了。
我自己的孙女也就比她大个一两岁,远在深圳,我想得心都疼。
看到这孩子,我立马就想到了我的心肝宝贝。
“小娃娃,你哭啥呀?你爸爸妈妈呢?”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蹲下身子,跟她平视。
谁知道我一开口,她哭得更凶了,跟按了什么开关似的,“哇”的一声,惊天动地。
这可把我给整不会了。
我这辈子,除了抱过我儿子和我孙女,就没怎么跟小孩子打过交道。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想去拍拍她的背,又怕吓着她。
天色越来越暗了,村里出来纳凉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几个老街坊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大家看了一圈,都摇头说不认识。
我们村的妇女主任秦大妈是个热心肠,她也凑上来看了半天,最后肯定地说:“这娃绝对不是咱们村的,也不是附近几个村的,看着面生得很。”
这就奇怪了,一个五六岁的女娃,是怎么一个人跑到我们村来的?
我们村虽然不算偏僻,但离镇上也有好几里地呢。
我看着孩子哭得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大晚上的,蚊子又多,总不能让她一个孩子就这么在外面待一夜吧?万一遇到个坏人,或者被蛇虫咬了,那可不得了!
你们说,这事儿摊在谁身上,谁能狠下心不管?
我一咬牙,对大伙儿说:“要不,我先领孩子回家,给她弄点吃的,洗个澡。明天一早,我就去村委会,找石书记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上她家人。”
秦大妈点点头,说:“老闻你心善,也只能这样了。这孩子看着怪可怜的。”
我小心翼翼地朝那孩子伸出手,柔声说:“小妹妹,跟爷爷回家好不好?爷爷家里有糖吃,还有好看的动画片。”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看了半天,虽然还在抽噎,但居然真的把她那只又小又软的手,放进了我这双布满老茧的大手里。
那一刻,我的心都被她给融化了。
我牵着她,慢慢往家走。
夕阳的余晖把我们一老一小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我心里琢磨着,这孩子是从哪儿来的呢?她的父母现在该有多着急啊?
到了家,我先给她打了盆温水,用新毛巾给她擦脸擦手。
那小脸擦干净了,白白净净的,一双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别提多招人疼了。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她怯生生地看着我,用细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声音说:“我叫……我叫禾禾。”
“禾禾?哪个禾呀?”我笑着问。
她摇摇头,显然是不知道。
“那姓什么呢?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我接着问。
她又摇了摇头,眼圈一红,又要哭。
我赶紧打住,不敢再问了。
看样子,这孩子是吓坏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我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这可咋办。
我先从厨房给她下了一碗鸡蛋面。
看她饿坏了的样子,我多卧了两个荷包蛋。
她可能是真的饿了,捧着那个比她脸还大的碗,呼噜呼噜地吃得可香了。
看着她吃的样子,我这心里头,突然就没那么空了。
老伴儿走了以后,这屋里就我一个人,吃饭都是随便对付一口,冷锅冷灶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现在多了个小人儿陪着,这屋子好像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
吃完饭,我又找出我孙女以前穿过的一套旧睡衣,虽然有点大,但好歹是干净的。
我让禾禾自己在房间里换,我在外面等着。
等她出来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
那宽大的睡衣套在她小小的身子上,松松垮垮的,像唱戏的戏服。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揪着衣角,低着头。
我忍着笑,把她领到电视机前,给她找了个动画片看。
她很快就被电视里的卡通人物吸引了,坐在小板凳上,看得目不转睛,小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可爱的孩子,谁家的父母这么不小心,能把她给弄丢了呢?
晚上睡觉成了个问题。
家里除了我的卧室,就只有一间我儿子回来才住的次卧,里面堆了些杂物。
还有一间,是我过世老伴儿的房间。
老伴儿走了快十年了,她的房间我一直保持着原样,每天都打扫,好像她从来没离开过一样。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让禾禾睡在老伴儿的床上。
那床干净,被褥也都是我前不久刚晒过的,软和。
我想,老伴儿在天有灵,看到这么个可怜的小人儿,也一定会同意的。
我把禾禾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她大概是累了一天,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的小嘴还微微嘟着,眉头却轻轻皱着,好像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
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平了她紧锁的眉头。
“好孩子,别怕,有爷爷在呢。”我轻声说。
那一夜,我几乎没怎么合眼。
我怕她半夜醒了会害怕,就搬了个椅子守在房门口。
听着屋里她均匀的呼吸声,我这心里才踏实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我天不亮就起来了。
我先是轻手轻脚地去村委会,找到了我们村的石振邦书记。
石书记是个退伍军人,做事雷厉风行,在村里威信很高。
我把捡到孩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石书记一听,眉头也皱了起来。
“老闻,这事儿你做得对。孩子放你那儿,我们放心。”他说,“我马上给镇上的派出所打电话报备一下,再联系联系附近几个村子,看看有没有丢孩子的。你先回去把孩子照顾好,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有了石书记的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我回到家,禾禾已经醒了。
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没哭也没闹,看到我进来,就怯生生喊了句:“爷爷。”
我这心呐,一下子就热乎乎的。
“哎,禾禾醒啦?肚子饿不饿?爷爷给你做早饭去。”
我给她熬了香喷喷的小米粥,蒸了几个白面小馒头。
她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她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我下地去给菜浇水,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田埂上看着我。
我去鸡窝里捡鸡蛋,她就跟在我屁股后面,好奇地看着那些咯咯哒的母鸡。
她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会问我这是什么菜,那是什么花。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像一块甜甜的糕点。
我这心里啊,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我一个孤老头子,多久没有过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了?
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个自私的念头:要是这孩子的父母一直找不到她,她就这么一直陪着我,该多好啊。
可这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赶紧甩甩头,骂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人家父母该多着急啊,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为了给禾禾解闷,我特地骑着我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去了十几里外的镇上。
我给她买了两身新衣服,还买了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就是电视上广告里播的那种。
我还记得我孙女上次回来,就吵着想要一个。
我还给她买了很多零食,什么小饼干、水果糖、酸奶,把车筐塞得满满当当。
花了我快两百块钱,是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了。
可我一点都不心疼。
回到家,禾禾看到新衣服和洋娃娃,眼睛都亮了。
她抱着那个比她半个身子还高的洋娃娃,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谢谢闻爷爷!”
那一下,亲得我心里开了花。
我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
下午,秦大妈又过来看禾禾。
看到我给禾禾买的新东西,她就拉着我说:“老闻啊,你对这孩子可真是没得说。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这年头,好人难做,你可得留个心眼。别到时候人家找来了,说不清楚。”
我当时还不以为意,笑着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一个黄土埋到脖子根的人了,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再说了,有石书记作证呢,怕什么。”
秦大妈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我当时怎么也想不到,她的话,竟然一语成谶。
第三天,也就是禾禾来我家的第三天。
上午,派出所那边还是没消息,附近几个村子也都问遍了,都说没有丢孩子的。
石书记也犯了难,说要不,就把孩子送到市里的福利院去?
我一听就急了。
福利院?那是什么地方?
禾禾这么小,这么乖,送到那种地方去,该多可怜啊。
我跟石书记商量,说再等两天,万一她父母找来了呢?
石书记看我一脸不舍,也只好同意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教禾禾认字。
我用粉笔在地上写下“天”、“地”、“人”,她就奶声奶气地跟着我念。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院子里,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安详。
我甚至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晚年生活。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很快就被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疯狂的砸门声给打破了。
“开门!开门!我知道我女儿在里面!你这个天杀的人贩子,快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利得像是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当时就懵了。
人贩子?说谁呢?
我还没反应过来,院子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两个眼珠子通红的男女冲了进来。
男的大概四十来岁,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的凶相。
女的披头散发,妆都哭花了,一进来就四处张望。
当她看到正抓着粉笔、一脸茫然的禾禾时,她像是疯了一样扑了过去。
“我的心肝啊!妈妈可算找到你了!你这个坏人,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那个女人,也就是葛婉君,一把抢过禾禾,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抬起头,用淬了毒一样的眼神瞪着我。
跟她一起冲进来的那个男人,常远洲,则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来,一把就揪住了我的衣领。
他的力气极大,我一把老骨头,哪经得住他这么折腾,一下子就被他推得撞在了墙上。
我的后背“咯噔”一下,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老东西!你敢拐我的女儿!看我不打死你!”
常远洲的拳头扬了起来,眼看就要落到我的脸上。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我这辈子,连跟人红过脸都少有,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住手!”
一声暴喝,是石书记的声音。
原来是外面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隔壁的秦大妈,她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就跑去把石书记给喊来了。
石书记冲进来,一把分开了我们。
“干什么!常远洲是吧?有话好好说,动手算怎么回事!”石书记瞪着眼,身上那股军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常远洲虽然不甘心,但看着石书记,还是松开了手。
可他那张嘴,却像机关枪一样,对着我疯狂扫射。
“好好说?我女儿都被他拐来三天了!你看!他还给我女儿穿新衣服,买玩具,这不是想骗我女儿是什么?这老东西,一看就不是好人!我要报警!我要让他坐牢!”
他指着禾禾身上的新裙子和地上的洋娃娃,说得理直气壮。
他老婆葛婉君也在一旁哭天抢地地附和:“就是他!就是这个人贩子!我的禾禾啊,你受苦了!快告诉妈妈,他有没有打你?有没有欺负你?”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
大家对着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能感觉到,那些平日里和善的目光,此刻都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人言可畏,在这一刻,我体会得淋漓尽致。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从里到外,一片冰凉。
我看着那对跟疯狗一样乱咬人的夫妻,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该说什么?
我说我没拐?他们信吗?
我说我给孩子买东西是出于好心?在他们眼里,这不就是“证据”吗?
我感觉天旋地转,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最让我难受的,是禾禾。
孩子被这场面吓坏了。
她被她妈妈紧紧地箍在怀里,小脸煞白,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她看看她的父母,又看看我,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被她妈妈用手捂住了嘴。
“别怕,禾禾,爸爸妈妈来救你了!”
救我?
我才是那个救了她的人啊!
怎么到了你们嘴里,我就成了加害者?
这世道,黑白就是这么颠倒的吗?
我的委屈,我的愤怒,我的心寒,在那一刻,全都涌上了心头。
我这辈子清清白白,到老了,却要被人泼上这么一盆脏水!
我浑身发抖,指着常远洲,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常远洲冷笑一声,“我女儿在你这儿,这是事实吧?你给她买东西,这也是事实吧?不是你拐的,难道是我女儿自己长腿跑到你这个糟老头子家里的吗?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有这么巧的事吗?”
他这一煽动,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是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几十里外的另一个村子,还恰好被一个独居的老头给“捡”到了呢?
这听起来,确实太像编的故事了。
就连秦大妈,眼神里都闪过了一丝犹豫。
我百口莫辩。
我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这时候,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常远洲报的警。
两个警察走了进来,看到这乱糟糟的场面,也是一愣。
“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就是他!就是这个老东西,拐走了我女儿!”常-远洲像是看到了救星,立马冲上去告状。
警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对夫妻和孩子,表情严肃地问我:“老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说什么?
我的解释,在他们看来,会不会都是苍白的狡辩?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响彻了整个院子。
“不准你们欺负闻爷爷!”
是禾禾!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妈妈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像一只护崽的小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挡在了我的身前。
她小小的身子,因为愤怒和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她流着眼泪,冲着她的父母大喊:“闻爷爷是好人!他没有拐我!是我自己走丢了,是闻爷爷救了我!他给我饭吃,给我地方睡觉,还给我买洋娃娃!你们才是坏人!你们为什么要骂他!为什么要欺负他!”
孩子的声音清脆而响亮,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那对像疯子一样的夫妻,常远洲和葛婉君。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个他们口口声声说被“拐卖”、“欺骗”的女儿,此刻正用自己的身体,不顾一切地保护着那个被他们污蔑为“人贩子”的老人。
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
她可能分不清是非对错,但她一定能分得清,谁是真心对她好。
常远洲和葛婉君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错愕,再到怀疑,最后变成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尴尬和心虚。
石书记一看,机会来了,立刻站出来,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警察同志,这件事,我最清楚。这位是我们村的老党员,闻承颐同志。三天前,他一发现这个孩子,就立刻来村委会向我报告了。是我让他暂时照看一下孩子,也是我给镇上派出所打的电话报备。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去查记录!老闻在我们村住了一辈子,为人怎么样,我们槐树村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可以为他作证!他要是人贩子,那我石振邦第一个不信!”
石书记的话,掷地有声。
周围的村民们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开始附和。
“是啊,闻大爷人可好了,平时谁家有事,他都热心帮忙。”
“就是,老闻怎么可能是人贩子,这不可能!”
“这家人也真是的,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
风向,一下子就变了。
带队的那个老警察,显然是经验丰富。
他走到禾禾面前,蹲下来,用最温和的语气问:“小妹妹,你跟叔叔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禾禾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把她如何跟爸爸妈妈吵架,如何一生气就自己跑了出来,如何天黑了迷路害怕,最后又是如何被闻承颐发现带回家的事,都说了一遍。
虽然她说得颠三倒四,但核心的意思,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真相,大白了。
警察听完,站起身,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有看我,而是转向了常远洲和葛婉君,语气严厉地问道:“常远洲,葛婉君,是吧?我问你们,你们的女儿走失了整整三天,为什么昨天下午才报警?”
这个问题,像一道惊雷,劈在了那对夫妻的头顶。
他们俩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常远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葛婉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原来,那天他们夫妻俩因为一点生意上的琐事,在家里吵得天翻地覆,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年幼的禾禾被吓坏了,就趁他们不注意,自己一个人跑出了家门。
而这对夫妻,吵完架之后又开始冷战,谁也不理谁,竟然过了大半天,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他们俩都慌了神。
但是,他们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怕。
怕什么呢?
怕警察追究他们做父母的失职,怕亲戚朋友指责他们不负责任。
于是,他们做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自己找。
他们发动了所有的亲戚,在自家周围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了两天,一点线索都没有。
直到第三天,实在瞒不住了,才在亲戚的劝说下报了警。
他们之所以一见到我就那么激动,那么充满攻击性,其实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他们把寻找孩子的焦虑,对自己失职的愧疚,以及对后果的恐惧,通通发泄到了我这个“嫌疑人”的身上。
他们宁愿相信我是一个处心积虑的人贩子,也不愿意承认,是他们自己的疏忽和自私,才差点害了自己的孩子。
当葛婉君哭着把这一切都说出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
那眼神里,有同情,但更多的是鄙夷和不解。
常远洲,一个一米八的汉子,低着头,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慢慢地走到我面前,我能看到,他的眼圈红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大爷……对不起……我……我不是人!我冤枉了您!我对不起您!”
这个刚才还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紧接着,葛婉君也抱着禾禾,跪了下来,哭着朝我磕头。
“大爷,是我们错了,我们猪狗不如!谢谢您救了我的女儿,谢谢您这三天把她照顾得这么好!我们给您磕头了!对不起!”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这家人,心里那滔天的委屈和愤怒,不知怎么的,就慢慢散去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了,难道还真跟他们计较不成?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把他们扶了起来。
我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泪水里,有委屈,有心酸,但更多的是一种释放。
我看着还在哭泣的禾禾,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沙哑地说:“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是啊,跟孩子的安危比起来,我受的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只是做了一件凭良心该做的事。
虽然过程充满了波折和误解,但结局,总归是好的。
那对夫妻,后来非要塞给我一个厚厚的红包,说是感谢我,也是赔罪。
我没要。
我这辈子,不图钱,不图名,就图个心安。
我若是收了这钱,那这三天我对禾禾的好,不就变了味儿了吗?
他们一家三口,最后是千恩万谢地走了。
走的时候,禾禾趴在车窗上,哭着冲我使劲挥手,一遍一遍地喊着:“闻爷爷再见!闻爷爷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我站在院门口,也冲她挥着手,直到那辆小汽车消失在村口的拐角。
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仿佛这三天三夜的喧嚣,只是一场梦。
可我知道,这不是梦。
这件事,很快就在十里八乡传开了。
我闻承颐,莫名其妙地成了个“名人”。
有人说我傻,好心没好报,差点惹了一身骚。
也有人说我仗义,说我是咱们这个越来越冷漠的社会里,一道温暖的光。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哪个对。
我只知道,每当我想起禾禾那张纯真的笑脸,想起她奶声奶气地喊我“闻爷爷”,想起她张开双臂挡在我身前,大声说“闻爷爷是好人”的时候,我这心里啊,就比喝了蜜还甜。
我这把老骨头,活了六十多年,能换来一个孩子如此纯粹的信任和维护,值了!
后来,常远洲一家真的又回来看过我好几次,每次都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
他们一家人的关系,似乎也因为这次的事件,变得和睦了许多。
也许,一场深刻的教训,真的能让人成长吧。
如今,我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一个人,一间老屋,一片菜地。
只是,偶尔我还是会坐在院子里,看着空荡荡的小板凳,想起那个叫禾禾的小女孩。
想起那短暂而又兵荒马乱的三天。
我常常在想,如果时光倒流,让我重新回到那个傍晚,在大槐树下,再次听到那阵令人心碎的哭声,我还会不会伸出我的手?
我的答案是,会的。
一定会的。
因为善良,不应该因为可能会被误解,就选择退缩。
人心,也不应该因为害怕被伤害,就变得冷漠。
只是我也有一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心头,想问问大家:
如果说,我们这个社会的人情味儿,真的越来越淡了。那么,造成这种冷漠的,究竟是那些曾经被伤害过的好人,还是那些让好人寒了心的糊涂人呢?
来源:幸福吉尔8L5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