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林惠，今年三十八，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国企做出纳，嫁给赵勇十年，儿子童童刚上幼儿园。王兰是我们家的保姆，干了快一年，好得没话说。

引子

王兰走了，没打一声招呼。

就像一滴水消失在水里，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我叫林惠，今年三十八，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国企做出纳，嫁给赵勇十年，儿子童童刚上幼儿园。王兰是我们家的保姆，干了快一年，好得没话说。

我下班回到家，门一开，就觉得不对劲。

屋里太静了。

往常这个时候，王兰应该在厨房里忙活，抽油烟机轰隆隆地响，伴着她偶尔哼的小曲，锅碗瓢盆叮当作响，那才是我家该有的烟火气。

可今天，厨房冷冰冰的，客厅里，童童坐在地垫上，眼睛红红的，手里捏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小嘴瘪着，眼看就要哭出来。

“童童，王阿姨呢？”我放下包，心往下一沉。

童童“哇”的一声哭出来，把苹果往地上一扔，“王阿姨走了，不要童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抱起儿子。桌上，王兰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围裙叠得整整齐齐，旁边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是这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自己的东西，一个水杯，一双布鞋，全都不见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有点懵。怎么会？昨天还好好的，她还说明天给童童包他最爱吃的荠菜馄饨。

我拿起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屏幕亮起，才看到下午三点钟她发来的一条短信。

短信很短，只有几个字：“林姐，我家里有急事，先走了，对不住。”

家里有急事？什么急事能让她连声招呼都不打，连工资都不要预支，就这么走了？我了解她，她老家在农村，丈夫前几年没了，就一个女儿在读大学，是她的命根子。难道是她女儿出事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团沾了水的棉花，堵得难受。童童在我怀里哭个不停，一声声喊着“王阿姨”，我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这一年，我和赵勇忙得脚不沾地，是王兰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把童童照顾得白白胖胖。她不光是保姆，倒更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我哄着童童，脑子里却反复想着那条短信。太不合情理了。王兰是个极有分寸感的人，做事从不这么毛躁。

这不像她。

绝对不像她。

我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第一章 那通电话

安抚好哭累了的童童，让他躺在小床上睡着，我才觉得整个屋子空得可怕。

我捏着手机，指尖在王兰的号码上悬了半天，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通了，但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接了。

“喂？”

是王兰的声音，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和沙哑，背景音很嘈杂，像是汽车站或者火车站。

“王姐，是我，林惠。”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你还好吗？家里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你尽管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只有嘈杂的人声和广播声传过来。

“没事，林姐。”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疏远，“就是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说的什么话。”我心里一急，“童童一下午都在哭着找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女儿那边……”

“不是。”她打断我，语气很坚决，“都挺好的。林姐，我这边要上车了，先不说了。你和赵先生多保重，童童也是。”

“哎，王姐……”

我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忙音，我心里那团棉花更堵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她的解释，就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戳就破。如果真是家里有急事，她的语气不该是这样的疏远和客气，倒像是……想跟我们家撇清关系。

【内心独白】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里一阵阵发空。王兰的离开，像是在平稳运行的机器里抽走了一颗重要的齿轮，整个家都开始发出刺耳的噪音。我依赖她，不只是依赖她做家务，更是依赖她带来的那份安稳和温暖。现在，这份安稳突然没了，我像个找不到方向的陀螺，心慌意乱。

晚上八点，赵勇回来了。

他一进门，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他是一家小私企的销售经理，应酬是家常便饭。

“怎么不开灯？”他按亮玄关的灯，换鞋时看到客厅的狼藉，皱了皱眉，“王兰呢？今天怎么搞的？”

“她走了。”我声音没什么起伏。

“走了？去哪了？”赵勇不以为意地问，随手把公文包扔在沙发上。

“辞职了，回家了。”

赵勇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我看不懂的表情，像是松了口气，又有点别的什么。“怎么这么突然？她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把王兰留下的信封推到他面前，“下午发的短信，说家里有急事。”

赵勇拿起信封掂了掂，没打开，又放回桌上。“哦，那就算了。人各有志，留不住的。再找一个就是了。”

他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不正常。

我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平时那么周到负责的人，会这么不声不响地走掉？”

“有什么好奇怪的。”赵勇解开领带，扯了扯衬衫领口，“保姆嘛，流动性本来就大。可能老家有人给她介绍了更好的工作，或者女儿要结婚了，这都说不准。”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好像王兰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可我记得，上个星期，赵勇还夸王兰做的红烧肉比他妈做的都地道，说请到她是我们的福气。

【内心独白】

赵勇的态度像一盆冷水，把我心里那点焦急和担忧浇得半灭。他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甚至，我从他那刻意放松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丝不自然。我们是夫妻，十年了，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掩饰，可他在掩饰什么？

我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童童哭了一下午。”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很想王阿姨。”

赵勇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不敢与我对视。他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背对着我说：“小孩子嘛，过两天有新阿姨来，就忘了。”

水杯放在桌上，发出“嗑”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我心里裂开了一道缝。

我没再说话。

夜深了，赵勇躺在身边，呼吸均匀，像是睡熟了。我却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王兰那沙哑的声音，赵勇闪躲的眼神，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我脑子里来回播放。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让我浑身一激灵。

王兰的离开，会不会……和赵勇有关？

【内心独白】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我像一个侦探，开始在脑海里搜寻蛛丝马迹。赵勇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好像是比以前更爱打扮了，以前从不喷的古龙水，现在每天出门前都要喷一点。他的手机，也开始变得不离手，连上厕所都带着。这些以前我没在意的细节，此刻全都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我恐惧的可能。

我不敢想下去，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我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是产后留下的胡思乱想的毛病又犯了。

明天，明天去家政公司问问，也许能知道点什么。

第二章 邻居的闲话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把童童送到幼儿园。小家伙一路都闷闷不乐，到了幼儿园门口，抱着我的腿不肯松手。

“妈妈，王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我心里一酸，蹲下来摸着他的头，“王阿姨家里有事，等她忙完了就回来看你好不好？幼儿园里有好多小朋友陪你玩呢。”

好说歹说，才把他劝进了教室。

从幼儿园出来，我没去单位，直接拐向了小区门口的家政公司。王兰就是这家公司介绍的。

公司不大，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桌子后面，是老板，姓李。她见我进来，热情地打招呼：“林老师，来啦。是给王兰续签合同的？”

“李姐，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我拉开椅子坐下，“王兰昨天突然走了，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李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变得有些不自然。“走了？她没跟你说？”

“就发了条短信，说家里有急事。”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李姐眼神躲闪，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哦……那，那可能就是吧。她老家的事，我们也不清楚。”

她在撒谎。

我跟李姐打过几次交道，她是个精明人，说话向来滴水不漏。但今天，她的反应太刻意了。

“李姐，我们相处一年，王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她绝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她走得这么蹊，连工资都没拿全，这里面肯定有事。”我把声音放缓，带着一丝恳求，“您要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不然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不踏实。”

李姐叹了口气，放下水杯，面露难色。“林老师，不是我不想说。做我们这行的，有我们的规矩。客户的隐私，保姆的隐私，我们都得保密。”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肯定有内情。

“她是不是……在我家受了什么委屈？”我试探着问。

李姐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兰是个好人，也是个体面人。她不想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这话等于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从家政公司出来，我心里更乱了。李姐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王兰的离开果然另有隐情，而且这隐情，让她觉得“没脸”或者“不便”说出口。

回到小区，刚进楼道，就碰上了住对门的张阿姨。

张阿姨五十出头，退休在家，是我们这栋楼的“消息中心”，哪家换了新家具，哪家夫妻吵了架，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小林，上班去啦？”张阿姨提着一篮子菜，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嗯，张阿姨，买菜回来啦。”我勉强笑了笑。

“哎，我跟你说，”张阿姨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昨天下午我看到你家王兰了，拉着个大包，哭得眼睛通红，急匆匆地就走了。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就摆摆手。是不是跟你家吵架了？”

我心里一震。

“哭？”

“可不是嘛！”张阿姨说得活灵活现，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全倒了出来，“眼泪一把一把的，看着可怜见的。我说你家小林和赵勇，都是文化人，脾气那么好，怎么会跟她吵架呢？”

拉着大包，哭着走的。

这跟我从王兰、从李姐那里得到的信息完全不一样。一个有“急事”的人，和一个“受了委屈”哭着走的人，状态是截然不同的。

【内心独白】

张阿姨的话像一把钥匙，捅开了我心里那把锁的一道缝。哭，说明她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这委屈甚至大到让她宁愿放弃工作，也要立刻逃离。什么事能让一个坚强的农村妇女当众落泪？钱财？不太像。王兰手脚干净，不是贪财的人。那是……尊严？

我谢过张阿姨，恍恍惚惚地上了楼。

一进家门，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饭菜香，没有童童的笑声，也没有王兰忙碌的身影。这个我住了十年的家，第一次让我感到如此陌生。

我开始在屋里转悠，像个无头苍蝇。我想找到一点线索，证明我的猜测是错的。

我检查了家里的贵重物品，首饰、现金，都在。王兰的房间，除了她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没少。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可就是这份正常，才最不正常。

我走到赵勇的书房。他的书桌总是很乱，文件、书籍堆得到处都是。王兰每天都会帮他简单收拾一下，但从不碰他的抽屉。

鬼使神差地，我拉开了他书桌最下面的那个抽屉。

里面很乱，放着一些旧合同、发票。我随手翻了翻，没什么特别的。就在我准备关上抽屉的时候，我的指尖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我把它拿出来，是一个小小的木盒子，上面雕着简单的花纹，是我和赵勇谈恋爱时，他亲手给我做的。

我心里一紧，这个盒子，我记得是放在我们卧室床头柜里的。

怎么会在这里？

【内心独白】

我的手开始发抖，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这个盒子对我意义非凡，里面装着我们最初的情书，还有第一张合影。我一直把它当宝贝一样锁在床头柜里，钥匙只有我有。赵勇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他为什么要把盒子拿出来，藏在他书房最乱的抽屉里？

我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都在。信纸已经泛黄，照片上的我们笑得一脸青涩。

我盯着照片上赵勇年轻的脸，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又一次浮了上来，而且这一次，无比清晰。

他动了盒子。

他为什么要动这个盒子？

联想到王兰的离开，一个荒唐又似乎合理的解释，在我脑子里慢慢成形。

他想栽赃。

他想制造一个王兰偷了贵重物品的假象，让我对王兰产生怀疑，从而顺理成章地接受她“不告而别”的事实。

【内心独白】

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我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想我的丈夫。可是，他反常的冷静，家政公司老板的讳莫如深，邻居看到的王兰的眼泪，还有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木盒子……所有线索都指向他。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王兰碍着他什么事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觉得浑身发冷。

这个家，好像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家了。

第三章 丢失的木盒

（第三人称视角）

王兰坐在颠簸的长途汽车上，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高楼变成了平房，柏油路变成了水泥路。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里面是她所有的家当。

她的眼睛还是肿的，像两个熟透的桃子。

她一闭上眼，就能想起昨天下午的情景。

赵先生把她叫到书房，门关着。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客气地叫她“王姐”，而是直呼其名：“王兰。”

他的表情很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冷漠。

“你在这个家干了快一年了，我们待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

王兰点点头，心里有些不安。

赵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放在桌上。“这个东西，你认识吧？”

王兰当然认识，那是林姐的宝贝，她擦拭床头柜时见过无数次，但从没碰过。

“我今天在你的包里发现了它。”赵先生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王兰的心上。

王兰“嗡”的一下，血都涌上了头顶。“赵先生，你……你胡说！我没拿！”

“我也不想相信。”赵先生叹了口气，表情看起来很痛心，“但是，它确确实实出现在了你的包里。王兰，我知道你手头紧，女儿上大学要花钱。你要是开口，我们可以借给你。但你怎么能偷呢？”

王兰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又气又急，浑身发抖。“我没有！我王兰穷是穷，但从来不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可以搜我的房间，搜我所有的东西！”

“搜了又怎么样呢？”赵先生的语气很平静，“林惠那么信任你，童童那么喜欢你。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伤了她的心，也吓着了孩子。”

他顿了顿，看着王兰，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仁慈”。

“这样吧，你今天就走。这个月的工资，我一分不少地给你，再多给你一个月的。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对外就说家里有急事，对林惠，对家政公司，都这么说。这样，对你，对我们，都好。”

王兰呆住了。

她看着赵先生那张斯文的脸，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这不是误会，这是栽赃。

是彻头彻尾的、有预谋的陷害。

她想到了前几天，她无意中撞见赵先生在阳台上跟人打电话，语气亲昵得不像跟客户说话。她也想到了，赵先生最近回家，身上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不是林姐用的那种。

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嫌她碍事了。

王兰的嘴唇哆嗦着，一个“不”字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她可以争辩，可以报警，可以把事情闹大，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然后呢？

林姐会怎么样？那个把她当亲姐姐看待的、善良又有点单纯的女人，能承受得住丈夫的背叛吗？童童呢？他那么小，他会怎么看待这一切？一个原本幸福的家，会因为她的“清白”而变得支离破碎。

她看着赵先生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无力。

她是个保姆，是个外人。在这场家庭的风暴里，她是最微不足道，也最容易被牺牲掉的那一个。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沙哑干涩，“我走。”

她没有拿他多给的钱，只拿了自己应得的那份。她没有收拾太多东西，只是把自己的衣物胡乱塞进包里。她不敢看童童，怕自己一看他，就再也走不动了。

走出那栋楼的时候，邻居张阿姨跟她打招呼，她控制不住，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那是委屈的泪，也是不舍的泪。

车窗外，家乡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王兰拿出手机，翻出女儿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阳光灿烂。她是为了这个笑容，才背井离乡去城里打工的。她告诉自己，尊严比金钱重要。她没做错事，这就够了。

她只是，有点对不起林姐，对不起那个抱着她腿喊“王阿姨”的小男孩。

【内心独白】

我王兰活了半辈子，什么苦没吃过。男人走得早，我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供她上大学。我到城里做保姆，不偷不抢，凭力气吃饭，图的就是一份干净钱，一份心安理得。我把林姐一家当成自己的亲人，把童童当成自己的孙子疼。可我没想到，人心能这么脏。他为了掩盖自己的丑事，就能随随便便毁掉我的名声。我恨，但我不能说。说了，林姐那个家就毁了。我一个外人，凭什么去揭人家的伤疤？我只能走。走得越远越好。这是我作为一个保姆，最后的一点“修养”。

（第一人称视角）

我坐在书房的地板上，手里攥着那个冰冷的木盒子，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赵勇，我的丈夫，那个发誓要爱我一辈子的男人，竟然用我们最珍贵的定情信物，去构陷一个无辜的女人。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能就这么去质问他。我没有证据。木盒子出现在书房，他可以有一万个理由来解释。我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我站起身，开始像一个疯子一样，在家里翻找。我翻了他的公文包，翻了他换下来的衣服口袋，翻了他车里的储物箱。

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也许是一张酒店的发票，也许是一条暧rou的短信。

最后，我在他一件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找到了一样东西。

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电影票根。

日期是上周三晚上七点半，电影叫《爱在黄昏时》。

上周三……我记得清清楚楚，他那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公司临时加班，要开个紧急会议，会晚点回来。我还叮嘱他别太累，注意身体。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感觉它有千斤重。

电影院的名字很熟悉，就在他公司附近。

我拿出手机，打开购票软件，找到了那家电影院，找到了那天的排片。

《爱在黄昏时》，一部爱情文艺片。

我点开座位图，找到了票根上的座位号：7排8座。

然后，我看到了旁边的座位，7排9座，也是售出状态。

【内心独D白】

我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心却像掉进了冰窟窿。一个男人，会自己一个人去看一场爱情电影吗？不会。那旁边那个座位上的人，是谁？一个年轻的同事？一个需要“谈心”的客户？不，赵勇不是那么有闲情逸致的人。答案只有一个，一个我一直逃避，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答案。

我关掉手机，瘫坐在沙发上。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里的灯一盏盏亮起，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我感觉自己被一张巨大的网包裹着，网的另一头，牵在赵勇的手里。他精心编织了一个谎言，把我，把王兰，都困在了里面。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王兰发现了吗？她撞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所以他必须让她离开，并且是以一种让她百口莫辩的方式离开。

他不仅背叛了我，还侮辱了我的智商，践踏了一个善良女人的尊严。

【内心独白】

信任就像一件白衬衫，沾上一点墨水，就再也洗不干净了。我和赵勇之间这件衬衫，现在已经被泼上了一大盆墨，黑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我曾经以为，我们是这城市里最平凡也最幸福的一对，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一起奋斗。原来，那只是我以为。他心里，早就有了另一片风景。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吵大闹？质问他？然后呢？离婚？

我看着童童房间门上贴着的奥特曼贴纸，心里一阵绞痛。

我不能这么冲动。为了童童，也为了我自己，我必须把事情彻底搞清楚。

我把电影票根和木盒子都放回原处，擦干眼泪，走进厨房。

我得做饭，我得等他回来。

今晚，我要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第四章 丈夫的谎言

赵勇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三菜一汤摆上了桌。

番茄炒蛋，清炒豆苗，还有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这道菜，是王兰教我的，她说赵先生爱吃偏甜口的，要多放一点冰糖。

他看到一桌子菜，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你最近辛苦了，给你补补。”我递给他一双筷子，笑得尽量自然。

他没看出什么异样，坐下来就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夸道：“嗯，好吃。有王兰的手艺了。”

听到“王兰”两个字，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挂着笑。

“好吃就多吃点。”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童童不在，家里安静得让人不适。

我给他盛了一碗汤，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今天碰到对门的张阿姨了。”

赵勇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我：“她又跟你说什么了？”他对张阿姨的八卦一向很反感。

“也没什么。”我搅动着碗里的汤，低着头说，“就说昨天看到王姐了，说她哭着走的。你说，她家里到底出了多大的事，能让她这么伤心？”

我能感觉到，赵勇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头顶，带着审视。

“谁知道呢。”他淡淡地说，语气里有一丝不耐烦，“农村人家的事，复杂得很。你别跟着瞎操心了。”

“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她。”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睛里蓄起一点泪光，“她对我们家尽心尽力，走的时候，我们连句暖心话都没说上。”

我的示弱似乎让他放松了警惕。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这又不是你的错。她自己要走的，谁也拦不住。好了，吃饭吧，菜都凉了。”

他给我夹了一筷子豆苗，像是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他在撒谎。

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在撒谎。他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就越证明他心里有鬼。

吃完饭，他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我默默地收拾碗筷。

洗碗的时候，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我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我用手背胡乱抹去，不能让他看见。

【内心独白】

厨房里的水汽模糊了我的视线，也模糊了我的心。这个男人，我爱了十年，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可现在我才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他。他就像一本我读了无数遍的书，却突然发现里面有我看不到的夹层，夹层里写满了背叛和欺骗。

晚上，我躺在床上，假装睡着。

赵勇洗完澡出来，带着一身的水汽。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上床，而是在床边站了一会儿。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的脸上逡巡。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我心里一紧，他要干什么？

我眯着眼睛，透过睫毛的缝隙，看到他把那个小木盒子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摩挲了片刻，又放了回去。然后，他关上抽v屉，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我。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是在确认。

确认我没有发现他的“杰作”。

他上了床，从背后轻轻抱住我，手臂环在我的腰上。他的身体是温热的，我却感觉自己像抱着一块冰。

“老婆，睡着了？”他小声问。

我没动，继续装睡。

他在我耳边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又有一丝不易察arle的愧疚。“对不起。”

他是在对我道歉，还是在对那个看不见的第三者道歉？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内心独白】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我却感到一阵恶心。这个怀抱，曾经是我最温暖的港湾，现在却成了禁锢我的牢笼。我恨他的欺骗，也恨自己的软弱。我想立刻推开他，大声质问他一切。可我说不出口。我怕看到他承认时那张无所谓的脸，更怕听到那个我不想听到的名字。

第二天是周六，赵勇说公司要盘点，一早就出门了。

我知道，这又是一个谎言。

他走后，我给我的闺蜜李静打了个电话。李静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

我把所有的事情，我的猜测，我的发现，都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李静沉默了很久。

“惠惠，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带着哭腔，“静静，我脑子好乱。我想离婚，可是一看到童童，我就……”

“别哭。”李静的声音很冷静，给了我一丝力量，“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听我说，第一，稳住，不要打草惊蛇。在他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你才能收集到更多对你有利的证据。第二，找到王兰。她是关键证人。只有她亲口说出真相，你才能在道德和法律上都站住脚。”

“可我不知道她在哪。”

“家政公司。”李静提醒我，“她入职肯定留了身份证复印件和家庭住址。你再去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挂了电话，我擦干眼es，心里有了方向。

李静说得对，我不能再当一个只会哭的鸵鸟了。为了童童，也为了我自己，我必须战斗。

【内心独白】

和李静的通话像一针强心剂，把我从混乱的情绪中拉了出来。是的，我不能就这么认输。这不是简单的夫妻矛盾，这是一场关乎尊严和未来的战争。赵勇以为他可以一手遮天，把我蒙在鼓里。他错了。他低估了一个母亲的勇气，也低估了一个被背叛的女人的决心。

我换了身衣服，准备再去一次家政公司。

这一次，我不会再空手而归。

第五章 一张票根

我再次来到家政公司，李姐看到我，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为难。

“林老师，您怎么又来了？”

“李姐，我今天来，不为别的，我必须找到王兰。”我开门见山，语气不容置喙。

李姐面露难色，“林老师，这真的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打断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她面前，“这里是两千块钱。不是贿赂，是我给王姐的补偿。她走得匆忙，我心里过意不去。您把她的地址给我，我亲自送过去。不然，我这辈子心里都难安。”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李姐，我也是个女人。有些事，你不说，我也猜到七八分了。王姐在我家受了委encourage，这委屈，不能就这么白受了。我不是要找她回来，我就是要当面跟她说声对不起。”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李姐。她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同情。她也是个女人，她明白我的意思。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拉开抽屉，从一堆资料里翻出一个档案袋。

“王兰是个苦命人，也是个体面人。林老师，你也是个好雇主。这事……唉。”

她把一张写着地址和电话的纸条递给我。

地址在邻市的一个城中村，离这里大概两个小时车程。

我拿着纸条，手心都在出汗。

“谢谢您，李姐。”

“快去吧。”李姐摆摆手，“这钱，我帮你转交给她。你跟她说，公司这边随时欢迎她回来。”

从家政公司出来，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长途汽车站。”

两个小时后，我站在了一个陌生又嘈杂的城中村里。

这里和我住的小区是两个世界。握手楼挤得密不透风，头顶是蜘蛛网一样杂乱的电线，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油烟混合的味道。

我按照地址，找到了王兰住的那栋楼。楼道又黑又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我深吸一口气，敲响了302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孩，二十岁左右，眉眼和王兰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她女儿。

女孩看到我，一脸警惕。“你找谁？”

“你好，我找王兰，王阿姨。我是她之前的雇主，林惠。”

女孩的脸色沉了下来，堵在门口，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我妈不在。你走吧。”

“我……我没有恶意。”我急忙解释，“我就是想来看看她，跟她说几句话。”

“不用了。”女孩的语气很冲，“我们家跟你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妈已经够难受的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她！”

说着，她就要关门。

“等等！”我情急之下，一把抵住门，“是不是赵勇？是不是我先生，跟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女孩的身体僵住了。她看着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王兰D沙哑的声音：“娟子，让她进来吧。”

女孩这才不甘心地让开了路。

屋子很小，大概只有三十平米，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王兰就坐在小小的客厅里，正在纳鞋底。几天不见，她好像苍老了十岁，头发白了许多，人也瘦了一圈。

看到我，她停下手里的活，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惊讶，有躲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林姐，你怎么来了？”

【内心独白】

看到王兰的那一刻，我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她的憔悴，她女儿的敌意，都在无声地控诉着赵勇的罪行。我心里充满了愧疚，像欠了她天大的人情。是我，是我的家庭，把这个淳朴善良的女人伤害成了这样。我张了张嘴，那句“对不起”却哽在喉咙里，重若千斤。

我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拉住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王姐，对不起。”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王兰的眼圈也红了，她想把手抽回去，却没有成功。她别过头，不让我看她的脸。“林姐，你别这样。这事不怪你。是我自己要走的。”

“你别骗我了。”我哭着说，“是不是赵勇逼你走的？他是不是……冤枉你了？”

王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旁边的女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我喊：“他不是冤枉！他是陷害！他就是个伪君子，小人！”

“娟子！别说了！”王兰厉声喝止了女儿。

“我为什么不能说！”叫娟子的女孩激动地喊道，“妈！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凭什么还要替他瞒着？他往你包里塞东西，诬陷你偷窃，把你赶出来，就是怕你把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说出去！这种人，就该让他身败名裂！”

【内心独白】

娟子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响。诬陷，偷窃，见不得人的丑事……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刀，深深地扎进我的心里。原来真相远比我想象的更卑劣，更残酷。赵勇不仅是背叛，更是人格上的彻底堕落。他为了保全自己的体面，不惜毁掉一个无辜女人的清白。

我浑身冰冷，抬头看着王兰。

王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她脸上的皱纹滑落。

她没有说话，但她的沉默，就是最沉痛的承认。

我终于明白了。

我明白了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那么疏远，为什么张阿姨会看到她哭着离开。

一个靠双手吃饭，把尊严看得比命还重的女人，被自己最信任的雇主誣陷为小偷，这是多大的打击和侮辱。

“王姐，”我擦干眼泪，站起身，郑重地向她鞠了一躬，“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个委屈。”

王兰睁开眼，拉住我，“林姐，你别……你别冲动。你们还有童童。家和万事兴。”

“家？”我惨笑一声，“一个建立在谎言和伤害上的家，还算家吗？”

【内心独白】

王兰的劝说让我更加心痛。到了这个地步，她首先想到的，竟然还是我的家庭，我的孩子。她的善良和我的丈夫的卑劣，形成了多么讽刺的对比。我不能再软弱下去了。如果我连为她讨回公道都做不到，那我也不配做童童的母亲。

我没有再多说，只是紧紧握了握王兰的手。

离开那栋压抑的小楼，我走在阳光下，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勇的电话。

“喂，老婆，什么事？”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甚至还带着笑意。

“你在哪？”我冷冷地问。

“在公司啊，跟他们盘点呢，累死了。怎么了？”

“是吗？”我冷笑一声，“那你盘点完了，直接去一趟民政局吧。我们明天见。”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是时候了，该摊牌了。

第六章 真相的前夜

挂断电话后，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从我眼前掠过，心里却是一片空前的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找了个公园，在长椅上坐了很久。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母亲，一个妻子，一个被欺骗的女人。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很可笑。我一直以为自己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爱我的丈夫，一个懂事的孩子。我满足于这种平庸的幸福，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现在，生活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告诉我，那一切都只是假象。

赵勇，这个我同床共枕了十年的男人，原来是这么陌生。他的斯文，他的体贴，他的上进，都不过是一层精心伪装的面具。面具之下，是自私，是懦弱，是毫无底线的卑劣。

他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人，为了掩盖一段不光彩的关系，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王兰，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欺骗我。

在他的世界里，我们，我和童童，还有王兰，都只是他维持体面生活的道具。

【内心独白】

公园里的孩子在嬉笑打闹，他们的笑声那么清脆，却让我觉得刺耳。我想到了童童。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他会怎么想？我一直努力给他营造一个温暖、充满爱的成长环境，可这个环境的地基，却是建立在谎言的流沙之上。我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一切？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我才起身回家。

推开家门，赵勇已经回来了。他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屋子里的空气，紧张得像一根拉满的弓。

他看到我，猛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林惠，你下午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发什么疯？”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他面前，把包放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发疯？”我看着他，冷冷地笑了，“赵勇，该发疯的人，不是我，是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提高了音量。

“我想干什么？”我拉开椅子坐下，与他对视，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今天，去见了王兰。”

“王兰”两个字一出口，赵勇的脸色瞬间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惊慌、心虚和恼羞成怒的表情。

他眼神闪烁，不敢看我，嘴上却还在嘴硬：“你见她干什么？一个辞职的保姆，有什么好见的？”

“是辞职，还是被你逼走的？”我步步紧逼，“是偷了东西，还是撞破了你的好事？”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胡说八道？”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

照片上，是那张电影票根。

“上周三，你不是在公司加班开会吗？怎么有空去看《爱在黄昏时》？赵经理，你工作可真够风雅的。”

赵勇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毫无血色。他盯着那张照片，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内心独d白】

摊牌的时刻终于来了。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哀。这就是我爱过的男人，像一只被戳破了谎言的气球，瞬间就瘪了下去，露出了里面最丑陋、最不堪的样子。我为他感到羞耻，也为我自己这么多年的盲目感到悲哀。

“还有这个。”我拿出那个小木盒子，放在桌上，“我的东西，怎么会跑到你的抽屉里去？你是不是也想解释一下？”

赵勇彻底垮了。

他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跌坐回沙发上，双手抱着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坦白。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是，我承认。我对不起你。”

“那个人是谁？”我问，声音平静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公司的，一个新来的实习生。”他低着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我们……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就是……就是聊得来，她很崇拜我，我……”

“所以，你就为了一个崇拜你的实习生，去诬陷一个辛辛苦苦赚钱养家的农村妇女？”我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赵勇，你的良心呢？”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痛苦和悔恨。“我错了，惠惠，我真的错了。我当时是鬼迷心窍了。那天王兰给我送汤，正好看到我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我一时慌了神，怕她告诉你，才……才想出这么个昏招。我就是想让她赶紧走，我没想把事情闹这么大。”

“没想闹大？”我气得笑了起来，“你让她怎么在这个行业里立足？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你毁掉的是她一辈子的名声！”

“我知道错了，惠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挪过来，想拉我的手，被我一把甩开。

“机会？”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问问王姐，她给不给你这个机会。你问问童童，他愿不愿意有一个满口谎言、内心龌龊的父亲！”

【内心独D白】

他的忏悔在我听来，是那么的虚伪和廉价。他不是真的认识到自己伤害了别人，他只是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他的自私，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我对他，再也没有任何幻想了。这个家，这桩婚姻，就像一座看起来华丽，内里却早已被白蚁蛀空的房子，轻轻一推，就塌了。

“离婚吧，赵勇。”

我说出这三个字，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明天九点，民政局门口见。财产的事，我会让律师联系你。童童归我。”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走进了卧室，反锁了房门。

我靠在门上，身体缓缓滑落。

窗外，夜色如墨。

我知道，这个家，回不去了。

第七章 摊牌与选择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

我没有哭，也没有再跟赵勇说一句话。我们像两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各自沉默地洗漱，换衣服。

我给童童穿好衣服，送他去幼儿园。出门前，我对他说：“童童，今天妈妈带你去外婆家住几天，好不好？”

童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赵勇站在客厅里，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绝望。他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从幼儿园出来，我直接去了民政e局。

我到的时候，还不到九点。赵勇已经在了，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下，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头发凌乱，眼窝深陷。

他看到我，快步走过来。“惠惠，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离婚协议，你看一下。我咨询过律师了，房子是婚前财产，归你。车子归我。存款一人一半。童童的抚养权必须归我，你可以随时探视。”

我的冷静和干脆，让他彻底慌了神。

“我不要离婚！”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惠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我跟她断得干干净净，我以后再也不犯了！”

“放手。”我冷冷地说。

“我不放！”他几乎是在嘶吼，“我们有童童，我们有十年的感情！就因为我犯了一次错，你就要把这个家毁了吗？”

“毁了这个家的不是我，是你。”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当你把那个木盒子塞进王姐的包里时，这个家就已经毁了。赵勇，你背叛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婚姻，你践踏的是做人的底线。”

我的话像一把刀，刺中了他最后的防线。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上血色尽失。

“我……”他喃喃自语，“我只是一时糊涂……”

“不。”我摇摇头，“这不是糊涂，是选择。你选择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选择了牺牲别人来保全自己。而现在，我也要做我的选择。”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台阶。

办手续的过程很快，快得像一场梦。当工作人员把两本深红色的离婚证递到我们手里时，我甚至有些恍惚。

十年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从民政局出来，阳光有些刺眼。

赵勇站在我身后，声音沙哑：“惠惠，以后……多保重。”

我没有回头。

我打了辆车，去了银行，把我名下的一半存款取了出来，一共是十五万。

然后，我去了长途汽车站。

再次来到王兰住的那个城中村，我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

开门的依然是她女儿娟子。看到我，她的表情很复杂。

王兰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看到我，她愣住了。

我走过去，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和一个银行卡塞到她手里。

“王姐，这里是十五万。五万，是赵勇对你的赔偿。另外十万，是我私人给你的，不是补偿，也不是施舍，是我的一点心意。密码是你女儿的生日。”

王兰吓了一跳，连忙把东西往我怀里推。“林姐，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能要！我绝对不能要！”

“你必须收下。”我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公道。他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你受了委屈，就应该得到补偿。这不是交易，这是对错。”

我把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包括我和赵勇的离婚。

王兰听完，呆呆地站着，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林姐，你……你何苦呢？”她哽咽着说，“为了我这么个外人，把家都……”

“你不是外人。”我打断她，“你教会了我怎么做红烧排骨，你在我加班的时候替我给童童讲故事，你在这个家里付出的心血，不比我少。而且，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就算没有你，他迟早也会因为别的事情暴露。一个人的本性是藏不住的。”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来，不是想让你感激我，我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公道的。善良不应该被欺负，尊严不应该被践ta。你是个有‘修养’的人，你的修养，不该是被坏人利用的软弱，而应该是你面对生活的底气。”

王兰看着我，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她女儿娟子走过来，扶住她妈妈，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姐，谢谢你。你让我相信，这个社会还是有好人的。”

【内心独白】

看着王兰母女相拥而泣的样子，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失去了一个家庭，但我觉得我找回了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明辨是非的勇气和坚守底线的决心。我曾经以为，婚姻就是忍耐和妥协。现在我明白，没有尊重和信任的婚姻，只是一座牢笼。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耗尽一生，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不公。

我没有久留。

告别了王兰母女，我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一个三十八岁的单亲妈妈，要独自带着孩子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一定不会容易。

但我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回到我父母家，童童看到我，立刻扑了过来。

“妈妈！”

我抱起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童童，以后，就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童童好像听懂了，用他的小脸蹭了蹭我的脸颊。“妈妈，我保护你。”

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情感升华】

傍晚，我妈在厨房里忙碌着，饭菜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那是我从小闻到大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我走进厨房，从我妈手里接过锅铲。

“妈，我来吧。”

我学着王兰的样子，往锅里倒油，放葱姜蒜爆香，然后下入排骨。油烟升腾中，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我想，生活就像做菜。有时候，你以为的完美配方，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你需要有勇气把做坏了的菜倒掉，然后清洗锅具，重新开始。过程或许很狼狈，但至少，你不会再吃到一口变了味的菜。

锅里的排骨滋滋作响，慢慢变成了诱人的酱红色。

我知道，我的新生活，也像这锅排骨一样，正在慢慢熬出它应有的味道。虽然过程辛苦，但只要用心，总会是香的。

我的人生，从今天起，要为自己而活，为值得的人而活。

【内心独bái】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不是变得刀枪不入，而是在看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有勇气去热爱它，有能力去重建它。赵勇和那段失败的婚姻，就像是我人生路上一个又深又黑的坑。我掉进去过，摔得很疼。但现在，我爬出来了。坑还在那里，但我已经走在了前面的路上。前面的路也许有风雨，但阳光也同样灿烂。而我，已经准备好了。

来源：成熟露珠8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