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伦之恋(短篇小说)完结篇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9-08 21:10 1

摘要:她正弯腰在厨房里忙活,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几根发丝粘在脸颊上。我刚下班回来,一身的机油味还没散去,瘫在沙发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引子

手机“嗡”地振了一下,就在我老婆张岚手边。

她正弯腰在厨房里忙活,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几根发丝粘在脸颊上。我刚下班回来,一身的机油味还没散去,瘫在沙发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岚,你手机响了。”我朝着厨房喊了一句。

“哦,你帮我看看,估计又是垃圾短信。”她的声音隔着抽油烟机的轰鸣,有点模糊。

我懒洋洋地伸出手,拿过她的手机。屏幕亮着,一条银行短信通知。我本想直接划掉,可眼睛扫过那串数字时,整个人像被电了一下,瞬间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向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转账存入人民币200,000.00元……”

二十万。

我盯着那串零,来回数了三遍,没错,是二十万。我的心“咚”地一下,沉到了谷底。我们家什么情况我最清楚,我一个月工资五千出头,张岚在超市做收银,三千多块,儿子小波上高三,花钱如流水。我们俩的工资加起来,刨去吃喝拉撒、房贷、还有给小波报的补习班,每个月能攒下一两千块就谢天谢地了。

这二十万,是从哪来的?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乱撞。第一个念头,也是我最不愿意去想的那个念头,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

张岚端着一盘炒好的青菜从厨房出来,看到我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机,脸色煞白,她愣了一下。

“怎么了,卫东?谁发来的短信?”她把菜放到饭桌上,一边解着围裙一边问。

我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屏幕转向她。

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退了,变得和我一样白。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慌乱地从我手里夺过手机,飞快地按了锁屏键,好像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一个……一个朋友,借的。”她的声音很小,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

朋友?哪个朋友能随随便便借给她二十万?我们结婚二十年,她的朋友我哪个不认识?哪个有这个实力,又有这个交情?

我的心凉了半截,像三九天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从头顶凉到脚后跟。

晚饭的气氛压抑得像一块铁。抽油烟机关掉后,整个屋子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吃饭时筷子碰到碗碟的轻微声响。儿子小波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扒拉了两口饭,就说吃饱了,回自己房间做作业去了。

饭桌上只剩下我和张岚。她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着米饭,却像是在嚼蜡。

【内心独白】

二十年了,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像左手摸右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今天我才发现,我根本不了解她。这二十万就像一堵墙,突然横在我们中间。墙的另一边是什么?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世界,还是一个我不敢去想的男人?我的脑子很乱,愤怒和屈辱像两条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看着她,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女人,此刻却显得那么陌生。她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线条依旧柔和,但那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却透着一股我看不懂的固执和疏离。

“哪个朋友?”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她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抬头。

“说了你也不认识。”

“我不认识?”我冷笑一声,“张岚,我们结婚多少年了?你有什么朋友是我不认识的?”

她终于抬起头,眼睛里有了一丝水光,但语气却硬邦邦的。“李卫东,你这是什么意思?审问我吗?”

“我只是想知道这笔钱的来路。”我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二十万!不是两百块!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我说了,是朋友借的。”她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站了起来,“这钱我有急用。你能不能别跟个警察一样盘问我?”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独自坐在冰冷的饭桌前,看着满桌没怎么动的饭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急用?有什么事比我们这个家还急?有什么事需要她瞒着我,去跟一个“我不认识的朋友”借这么大一笔钱?

那个“不伦之恋”的念头,像一株疯狂生长的藤蔓,死死地缠住了我。

第1章 那张旧照片

那一晚,我们分房睡了。这是我们结婚二十年来头一次。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老旧小区的隔音很差,隔壁电视机的声音、楼上不知谁家小孩的哭闹声、窗外偶尔驶过的汽车声,都像针一样扎着我本就脆弱的神经。

我的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那条短信,和张岚躲闪的眼神。

二十万,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不是没见过钱,厂里那些精密机床,一台就好几百万。可那是公家的。属于我们自己家的钱,每一分都是用汗水换来的。我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超过两百块的衣服,张岚为了省几毛钱,会多走两个路口去另一家菜市场。我们就是这样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

突然冒出来的二十万,彻底打乱了我们生活的节奏,也击碎了我自以为是的安稳。

【内心独白】

我开始怀疑一切。怀疑她每天下班晚回家的半小时,真的是因为超市盘点吗?怀疑她对着手机莫名的微笑,真的是在看什么搞笑视频吗?怀疑她新买的那件稍微贵一点的大衣,真的是用她自己的私房钱买的吗?信任这东西,就像一个玻璃杯,没裂缝的时候,坚固透明。可一旦有了一条裂缝,就再也回不去了,看什么都带着扭曲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张岚已经做好了早饭,小米粥,煮鸡蛋,还有一碟咸菜。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饭桌上的沉默却像凝固的水泥。

她把一个剥好的鸡蛋放进我碗里,低声说:“趁热吃吧。”

我看着碗里的鸡蛋,心里五味杂陈。这种熟悉的体贴,在此时此刻,反而更像一种讽刺。

“钱,什么时候还?”我问,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她搅动着碗里的小米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会想办法的。”

“怎么想办法?”我追问,“二十万,靠你我这点工资,不吃不喝也要两年。利息呢?”

“没有利息。”她脱口而出。

没有利息?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什么样的“朋友”能借二十万还不要利息?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了。

我“啪”地放下筷子,站起身,一句话也不想再说。再待下去,我怕我会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

“我去上班了。”我抓起挂在门边的蓝色工作服,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到了厂里,车间主任老钱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厂子要搞技术升级,准备淘汰一批我们车间的老旧设备,连带着,我们这些只会摆弄老机器的老师傅,也要“优化”一批。他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站在办公室里,听着老钱口沫横飞地讲着什么“阵痛”、“转型”、“大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中年危机这个词,以前总觉得离我很远,现在却像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家庭的信任危机,工作的职业危机,两座大山一起压了过来。

浑浑噩噩地干了一天活,手里的扳手和零件都变得陌生起来。以前我总说,我闭着眼睛都能把这台机器给拆了再装上,这是我的本事,我的尊严。可现在,这份尊严在“技术升级”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晚上回到家,张岚不在。桌上留了饭菜,用一个大碗罩着。小波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爸,我妈说她去王阿姨家串门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起了疑。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有心情去串门?

鬼使神差地,我走进了卧室。这是我和张岚的房间,充满了我们二十年的生活气息。我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那是她放杂物的地方。我想找点什么,或者说,我想印证点什么。

抽屉里很乱,有发票、药盒、旧电池。我把手伸到最里面,摸到了一个硬硬的方盒子。是个铁皮饼干盒,上面印着褪色的卡通图案。我记得,这是我们刚结婚时,她拿来放信件和照片的。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沓泛黄的信纸和几张老照片。我一张张翻过去,有我们年轻时的合影,有小波刚出生时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张岚,我的心针扎似的疼。

突然,我的手指停在了一张照片上。

照片的背景是大学校园的林荫道,年轻的张岚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笑靥如花。而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一只手亲密地搭在她的肩膀上。那个男生,不是我。

我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男人,他的脸我有点模糊的印象。好像是张岚提过一嘴的,她的大学同学,叫……陈峰?听说后来下海经商,发了财。

我的手开始发抖。这张照片,她竟然还留着。

我把照片翻过来,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是张岚的笔迹: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1998年夏”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像是被炸开了。那个男人,那笔巨款,那句“没有利息”,还有这张藏在最深处的照片……所有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第2章 那辆黑色的车

我捏着那张照片,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发烫,像是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般配。那个叫陈峰的男人,穿着时髦的Polo衫,眼神里透着自信和飞扬,那是我不曾有过的。而我呢?我只有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和满手的机油味。

一种强烈的屈辱感和挫败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一直以为,我是张岚的唯一,是她幸福的港湾。可这张照片告诉我,在我的世界之外,她还有一片不为人知的过去,甚至……现在。

我把照片胡乱塞回铁盒,把抽屉猛地推上,发出一声巨响。

【内心独白】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我每天在车间里累死累活,为了每个月那几千块钱跟孙子一样伺候那些老旧机器,想着多攒点钱给儿子一个好未来,给她一个安稳的晚年。可她呢?她是不是在背后嘲笑我的无能?嘲笑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所以她回头去找那个有钱的旧情人了?我的尊严,在这一刻,被踩得粉碎。

我坐在床边,屋子里没开灯,只有窗外路灯的光透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我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直到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张岚回来了。

她打开灯,看到我坐在黑暗里,吓了一跳。“卫东?你怎么不开灯坐着?吓我一跳。”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头,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冰冷眼神看着她。

她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去哪了?”我问。

“我……我不是说了吗?去王阿姨家坐了会儿。”她的眼神又开始闪躲。

“是吗?”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刚才给王阿姨家打了个电话,她说你根本没去。”

张岚的脸“唰”地白了。她张了张嘴,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心里的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谎言,又是一个谎言。

“张岚,我们过不下去了,就直说。”我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疲惫,“没必要这样骗我,耍我。我李卫东虽然没本事,挣不来大钱,但也不是个可以任人玩弄的傻子。”

“卫东,你胡说什么!”她急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我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她,“你倒是告诉我啊!那二十万,是不是一个叫陈峰的男人给你的?!”

当我喊出“陈峰”这个名字时,我清楚地看到,张岚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惊恐和难以置信。

她这副反应,已经给了我答案。

我的心彻底死了。我绕过她,摔门而出。我需要冷静,我怕再待下去,我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我在小区楼下的花坛边坐了一夜,抽了整整一包烟。烟雾缭绕中,我想起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那时我们住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夏天热得像蒸笼,只有一台吱呀作响的破风扇。可那时候,我们很快乐。她会给我做我最爱吃的红烧肉,我会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一条她喜欢了很久的裙子。

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第二天,我没回家,直接去了厂里。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我想用机器的轰鸣声来麻痹自己,忘掉那些烦心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厂里的广播在放新闻,说我们市里最大的那家民营企业“峰华集团”又拿下了什么大项目,董事长陈峰还上了电视。

我抬起头,看到食堂电视里那个西装革履、侃侃而谈的男人,和我昨天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年轻人,轮廓渐渐重合。是他,真的是他。

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大老板,而我,只是一个随时可能被“优化”掉的糟老头子。巨大的落差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

下午,我提前下了班。我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张岚工作的超市。我想亲眼看看,我想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把车停在超市对面的马路边,像一个蹩脚的侦探,死死地盯着超市的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快到六点的时候,超市下班的员工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我看到了张岚,她穿着超市红色的工作马甲,脸上带着疲惫。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向公交车站,而是在路边站住了,像是在等什么人。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擦得锃亮的奥迪A6无声地滑到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驾驶座上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能看到张含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那辆黑色的车,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平稳地汇入车流,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坐在车里,手脚冰凉。那辆车,那个车牌号,我上午在电视新闻里见过。那是峰华集团的车。

一切都对上了。

第3章 医院的走廊

那辆黑色的奥迪车,像一把锥子,刺穿了我最后的幻想。

我发动了车,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或许只是想亲眼见证这桩“丑事”的终点,让自己彻底死心。

我的车是一辆开了快十年的二手捷达,跟在那辆油光水滑的奥迪后面,显得那么寒酸和狼狈。就像我这个人一样。

奥迪车开得很稳,没有去什么高档酒店或者豪华别墅,这让我有些意外。它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最后拐进了一条僻静的路,停在了市中心医院的停车场。

医院?

我愣住了。他们来医院干什么?

我看到张岚和那个男人一起下了车。男人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果篮和一束花,递给张岚。两人并肩走进了住院部大楼。

我把车停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熄了火。心里充满了疑惑。约会怎么会约在医院?难道是……那个男人生病了?还是说,张岚生病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脑海里闪过。难道那二十万,是看病的钱?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我宁愿她是变心了,也不希望她是生了什么治不好的病。如果是后者,那我之前那些猜忌和指责,算什么?

我坐在车里,坐立不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我心上割一刀。我拿出手机,想给张岚打电话,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可号码拨到一半,我又挂断了。我该怎么问?问她是不是得了绝症?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内心独白】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我们是夫妻,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可现在,我却要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跟踪她,来猜测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是我关心她太少,还是她对我封闭了心门?我分不清,只觉得一阵阵的心慌和无力。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天都快黑了。我看到张岚一个人从住院部大楼里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很憔悴,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那个男人没有跟她一起。

她走到停车场,那辆奥迪车已经不见了。她一个人站在路边,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显得那么孤单和无助。

那一刻,我所有的愤怒和猜忌,都化成了一阵心疼。不管她做了什么,她终究是我的妻子,是我儿子的母亲。

我推开车门,朝她走去。

她看到我,像是见了鬼一样,脸上满是惊慌。“卫东?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接你。”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我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晚上的风有点凉,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上车吧,外面冷。”我说。

回家的路上,我们俩一路无言。车里的气氛比冰点还低。我几次想开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到了楼下,我停好车。她解开安全带,却没有马上下车。

“卫我……有话跟你说。”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上去再说吧。”

回到家,小波已经睡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张岚给我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递给我。她的手还在抖。

“卫东,对不起,我骗了你。”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哭腔。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那笔钱……是我借的。陈峰……就是我大学同学,他也确实帮了忙。但是,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是我妈,我妈病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岳母常年住在乡下,身体一直还算硬朗,怎么会突然病了?

“上个月,她总说肚子疼,吃不下饭。我让她来城里检查,她总说没事,怕花钱。前两个礼拜,我弟打电话给我,说妈疼得在床上打滚,他才硬是把人送到了市医院。”

张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检查结果出来了,是……是胰腺癌,晚期。”

“轰”的一声,我的脑子炸了。胰腺癌,癌中之王。我虽然不懂医,但也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医生说,已经没有手术的机会了,只能做化疗,用进口的靶向药,能拖一段时间,也能减轻点痛苦。但是那个药,非常贵,一个疗程就要好几万,而且还不能进医保。”

“我弟在老家种地,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我们家里的积蓄,你也是知道的,给小波交完补习费,就所剩无几了。我想跟你说,可看你最近为了厂里的事,天天愁眉苦脸的,我……我实在张不开这个嘴。”

“我走投无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才想到了陈峰。我就是……就是想让我妈在最后这段日子里,能少受点罪。”

她泣不成声,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我看着她,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我心疼她,心疼她一个人扛着这么大的事。我怨她,怨她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不肯跟我一起分担。我更恨我自己,恨我自己的无能和狭隘。

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仅没有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反而用最恶毒的猜忌,在她本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插上了一刀。

第4章 抽屉里的诊断书

张岚的哭声,像一把钝刀,在我心里来回地割。

我蹲下身,想抱抱她,手伸到一半,却又僵在了半空。我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我给了她什么?怀疑,质问,冷暴力。

我这个丈夫,当得太失败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我怎么说?告诉你家里又出了个天大的窟窿?你每天在厂里受气,回来还要看我的脸色,我不想再给你添堵了。我想自己把这个事解决了。”

“自己解决?”我苦笑一声,“你所谓的自己解决,就是去求你的前男友?”

提到陈峰,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我没办法。我把所有能借的亲戚朋友都想了一遍,凑不够。他是最后一个选择。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手都在抖。我说,算我借的,卖房子也会还你。他说,不用,就当是帮一个阿姨,他妈妈以前生病,他能理解这种心情。”

她的话,像一个个巴掌,扇在我的脸上。我把人家想得那么龌龊,可实际上,他只是出于一份同情和旧交情。而我,作为张岚的丈夫,岳母的女婿,却像个局外人,不,像个小人。

【内心独白】

我一直以为,男人在外面打拼,把工资交给老婆,就是尽到了责任。我从没想过,她需要的不仅仅是钱,更是分担和依靠。我总觉得她坚强,能干,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我忘了,她也是个女人,她也会累,会怕,会无助。我把她当成了一个战友,却忘了她首先是我的爱人。

“药……在哪里?”我问。

她愣了一下,指了指我们卧室的床头柜。

我走过去,拉开那个我前天晚上翻过的抽屉。在那个铁皮饼干盒下面,压着一个牛皮纸袋。我拿出来,里面是一沓医院的单据和一份诊断证明书。

“胰腺癌晚期”,那几个打印出来的黑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下面是医生建议的治疗方案,还有那种进口靶向药的名字,一串我看不懂的英文。我翻到最后一页的费用清单,上面那一长串的数字,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把诊断书放回纸袋,心里沉甸甸的。

“对不起。”我走到张岚面前,郑重地对她说。

这两个字,我说得无比艰难,却又无比真诚。

张岚摇了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不怪你,都怪我。我不该瞒着你。”

那一刻,我们之间那堵由猜忌和误会砌成的墙,终于开始坍塌了。

第二天是周末,我起了个大早。我对张岚说:“今天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妈。”

张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们去银行,把我这几年攒下的所有私房钱,一共三万六千块,全都取了出来。那是我准备留着应急,或者将来给小波上大学用的。但现在,没有比救岳母的命更急的事了。

到了医院,在病房门口,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是陈峰。他正站在走廊上,跟一个医生说着什么,眉头紧锁。

他看到我们,愣了一下,随即朝我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张岚有些不自然,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主动朝陈峰走了过去。

“陈总,你好。”我伸出手。

陈峰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你好,你是……卫东哥吧?我听张岚提起过你。”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态度也很谦和,没有一丝一毫的傲慢。这让我心里对他最后一丝芥蒂也消失了。

“这次的事,多谢你了。”我诚恳地说,“这笔钱,我们一定会尽快还给你。”

“卫东哥,你太客气了。”陈峰摆摆手,“我跟张岚是老同学,阿姨生病,我帮点忙是应该的。钱的事不急,你们先给阿姨看病要紧。”

他跟我们聊了几句岳母的病情,又跟医生交代了几句,说他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临走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卫东哥,张岚是个好女人,你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好好照顾阿姨,也照顾好她。”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百感交集。我一直把他当成假想敌,一个夺走我妻子、践踏我尊严的“情敌”。可到头来,我发现他比我更像个男人。他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而我,却在用最龌龊的心思揣度别人。

我攥紧了手里的那三万六千块钱。这笔钱,跟那二十万比起来,简直是杯水车薪。但这是我的态度,是我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女婿的担当。

我走进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瘦得脱了形的岳母,眼圈一热。

“妈,我跟张岚来看你了。”

岳母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欣慰。“卫东……来了啊……快坐……”

我把带来的水果放在床头,坐在床边,握住了她干枯的手。

“妈,你安心养病,钱的事,你别操心。有我呢。”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第5章 砸碎的扳手

从医院回来,家里的气氛和前几天截然不同。虽然岳母的病情像一块巨石压在我们心上,但我和张岚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阂,却消失了。

我们开始像一对真正的战友,并肩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晚上,我把那三万六六千块钱放在桌上。

“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了。”我说,“我知道不够,但我们先拿去把最近的医药费交了。剩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张岚看着那沓厚薄不一的钞票,眼圈又红了。“卫东……”

“别说了。”我打断她,“我们是夫妻。你的妈,就是我的妈。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钱收好,然后走进厨房,给我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我吃着面,心里暖烘烘的。这才是家的味道。

但是,现实的问题很快就摆在了面前。三万六去,对于后续的治疗费用来说,只是杯水车薪。那二十万的巨款,像一座大山,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它搬走。

我不能让我的妻子,永远欠着另一个男人这么大的人情。这是我作为男人的底线和尊严。

我开始盘算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房子是不能动的,那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安身立命之所。我想到了我那些宝贝疙瘩——我收藏了二十多年的一整套进口的老式扳手和工具。

那是我年轻时,厂里一位德国专家回国前送给我的。每一件都做工精良,用料扎实,现在市面上早就买不到了。这些年,我靠着这套工具,攻克了无数技术难题,它们就像我的左膀右臂。我爱惜它们,甚至超过爱惜我自己。每天下班,我都会把它们一件件擦拭干净,涂上防锈油,整齐地码放在工具箱里。

小波小时候不懂事,拿我的一把活络扳手去敲核桃,被我狠狠揍了一顿。为此,张岚跟我冷战了好几天。

现在,我必须把它们卖掉了。

【内心独白】

做出这个决定,我的心像被挖掉了一块。这些工具,跟了我半辈子,它们不只是一堆铁疙瘩,它们是我的青春,是我的骄傲,是我作为一个技术工人的“匠心”证明。卖掉它们,就像是卖掉了我的一部分灵魂。但是,跟家人的安危和妻子的尊严比起来,我这点念想,又算得了什么呢?人到中年,总要学会取舍。

我联系了一个在二手工具市场做生意的朋友。他听说我要卖这套“宝贝”,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卫东,你疯了?这可是你的命根子啊!”

“别废话了,你帮我找个识货的买家,价钱给高点。”

朋友拗不过我,答应试试看。

那几天,我心里空落落的。下班回到家,看到墙角那个空出来的工具箱位置,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厂里的情况也越来越不乐观。老钱主任隔三差五就找我们这些老师傅“谈心”,话里话外都是让我们主动点,拿一笔补偿金,给年轻人让位置。

一天下午,一台关键的老设备又出了故障。几个年轻的技术员围着机器鼓捣了半天,满头大汗,就是找不到问题所在。生产线停了,老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最后还是找到了我。“老李,你快去看看吧!全厂就你最懂这台老伙计的脾气了!”

我走到机器前,听了听声音,又用手摸了摸几个关键部位的温度,心里大概就有数了。是传动轴的一个小齿轮磨损过度,导致了啮合不稳。这是个老毛病了,需要用特制的工具,凭着手感去校准。

我习惯性地回头,想去拿我的工具箱。可回头一看,墙角空空如也。

那一刻,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缴了械的士兵。

年轻的技术员递过来一把新的国产扳手,我接过来,掂了掂,分量不对,手感也差远了。我拧了几个螺丝,总觉得不得劲。

最后,我还是凭着二十多年的经验,勉强把问题解决了。但我的心情却糟糕到了极点。

晚上,我喝了点闷酒。张岚看我脸色不对,关心地问我怎么了。

我没告诉她卖工具的事,只是说厂里心烦。

她默默地给我端来一杯蜂蜜水。“别喝太多了,伤身体。厂里的事,要是真不顺心,咱就不干了。天无绝人之路,我还能养你。”

我看着她,眼眶一热。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买我工具的那个老板打来的。

“李师傅,你那套工具,我找专家看过了,是好东西!我出八万,你看行不行?”

八万。比我预想的要高。我心里一阵刺痛,但还是咬着牙说:“行,什么时候交易?”

“明天上午,我带现金过去。”

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张岚似乎猜到了什么,她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工具……卖了?”

我点了点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没说什么,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第二天,交易很顺利。我拿着那沉甸甸的八万块钱,心里却空得发慌。

回到家,我把钱交给张岚。“加上之前的三万多,有十一万多了。我们先去把这部分钱还给陈峰。剩下的,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张岚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我冲进储藏室,拿出那个空了的工具箱,走到阳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铁皮箱子四分五裂。

张岚和小波都跑了过来,惊恐地看着我。

我指着那堆碎片,红着眼睛对小波吼道:“你给老子看清楚!以后要是不好好读书,没出息,你连个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

吼完,我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那是压抑了太久的委屈、不甘、愤怒和无力。

张arrived 岚没有劝我,只是走过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我。她的拥抱,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第6章 一顿家常饭

(本章采用第三人称视角)

三天前,峰华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陈峰挂断了李卫东的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电话里,李卫东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他说已经凑了十一万多,要先把第一笔钱还上。

陈峰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思绪却飘回了二十多年前的大学校园。

那时的张岚,穿着一条白裙子,扎着马尾辫,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她是中文系的系花,而他,是学生会主席,意气风发。他们是校园里公认的金童玉女。

毕业时,他拿到了去深圳发展的机会,劝张岚跟他一起走。张岚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说,她父母年纪大了,她想留在本地,找一份安稳的工作,过安稳的日子。

他们为此大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他去了深圳,她留在了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后来嫁给了一个叫李卫东的男人,一个工厂的技术员。

这些年,他从一个小业务员做起,一路打拼,成了今天身家过亿的董事长。他身边也换过几个光鲜亮丽的女伴,但没有一个能像张岚那样,在他心里留下那么深的印记。

前段时间,他突然接到了张岚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绝望。她小心翼翼地,带着近乎卑微的语气,向他开口借钱,为了给母亲治病。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让财务直接转了二十万到她的卡上,并且告诉她,不用急着还,也没有利息。

他知道,以张岚那要强的性子,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绝对不会向他这个“前男友”开口。

后来,他去医院探望阿姨,碰到了李卫东。那个男人,比他想象中要苍老一些,两鬓已经有了白发,手很粗糙,上面有老茧和洗不掉的油污。但他看张岚的眼神,是温柔的。他跟自己说话时,不卑不亢,眼神里有一种朴素的倔强和担当。

陈峰当时就明白了,张岚没有选错人。李卫东给不了她锦衣玉食,但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一份踏实的依靠。那是他当年给不了,现在也无法给的东西。

他想,这笔钱,或许不仅仅是救了阿姨的命,也像一块试金石,考验了这对平凡夫妻的感情。

现在看来,他们经受住了考验。

秘书敲门进来,提醒他下午有个重要的跨国会议。陈峰点点头,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想,或许自己也该找个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视角切换回第一人称:李卫东)

把第一笔钱还掉之后,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虽然还欠着八万多,但压力小了很多。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的心,前所未有地贴在了一起。

我的生活,也开始慢慢走上正轨。

砸掉工具箱的那次失控之后,我反而平静了下来。我意识到,我的价值,不在于那套工具,而在于我这二十多年积累下来的技术和经验。没有了趁手的兵器,我依然是那个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

我开始主动地去带那几个年轻的技术员。我不再藏着掖着,而是把我的经验和诀窍,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怎么听声辨故障,怎么用最简单的工具解决最复杂的问题。

起初,那几个小年轻还有点怕我,觉得我脾气古怪。但慢慢地,他们发现我这个老师傅肚子里确实有“货”,而且是真心教他们,都开始尊敬我,一口一个“李师傅”地叫着。

老钱主任也看在眼里,找我谈话的次数少了,有时候在车间里碰见,还会破天荒地递给我一支烟。

厂里最终的“优化”名单下来了,没有我。老钱跟我说:“老李,厂子需要你这样的‘定海神针’。技术可以升级,但经验和精神,是丢不掉的。”

我拿着那份名单,心里感慨万千。我保住的,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个普通劳动者的尊严。

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好。张岚下班后不再愁眉苦脸,脸上又有了笑容。她会跟我聊超市里的趣事,哪个顾客又贪了小便宜,哪个同事又闹了笑话。

小波的学习状态也好了很多。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沉迷于手机游戏,做作业也自觉了很多。有一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还看到他房间灯亮着,在偷偷刷题。

他说:“爸,你放心,我一定考个好大学,以后我来养你们。”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心里却热乎乎的。

岳母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但因为用了靶向药,痛苦减轻了很多,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带着小波一起去医院陪她。岳母每次看到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脸上都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拉着我的手说:“卫东,张岚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我握着她干瘦的手,心里酸酸的。

为了尽快还清剩下的钱,张岚在超市申请了加班,我则在下班后,接一些私活,帮附近的小工厂修修机器。日子虽然辛苦,但我们心里都觉得很踏实。

生活就像一碗白开水,之前因为猜忌和误会,被搅得浑浊不堪。现在,杂质沉淀下去了,水虽然依旧平淡,却变得清澈透明,喝到嘴里,是甘甜的。

【内心独白】

我以前总觉得,幸福就是赚大钱,住大房子,开好车。可经历了这场风波,我才明白,真正的幸福,不是那些外在的东西。而是家里亮着的那盏灯,是妻子为你端上的一碗热汤面,是儿子那句“我来养你们”的承诺,是全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普普通通的家常饭。这些平凡的瞬间,才是生活最珍贵的馈赠。

这天是我的生日,张岚特意请了半天假,在家里张罗了一大桌子菜。有我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有她新学的可乐鸡翅。

小波也难得地没有去上补习班,还用他自己攒的零花钱,给我买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饭桌前,桌上的菜肴冒着热气,屋子里充满了饭菜的香气和家的温暖。

张岚给我倒了一杯酒。“卫东,生日快乐。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端起酒杯,看着她,又看了看儿子,眼眶有点湿润。

“不辛苦。”我说,“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我们碰了一下杯,我一饮而尽。那酒有点辣,一直暖到我的心底。

这顿饭,我们吃得很慢,聊了很多。聊我厂里的趣事,聊她超市的八卦,聊小波对未来的憧憬。我们好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好好地坐在一起吃一顿饭,说一说心里话了。

窗外,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一盏盏亮起。我们家这扇窗户里透出的光,虽然微弱,但却异常的温暖和明亮。

第7章 窗台上的绿萝

日子像流水一样,不紧不慢地向前淌着。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秋去冬来,窗外的梧桐树叶子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岳母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她走的时候很安详,我和张岚,还有她弟弟,都守在身边。临终前,她拉着我的手,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但我看懂了她的眼神,那是放心,是托付。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妈,你放心吧,有我呢。”

办完岳母的后事,我们把她接回了老家安葬。站在那座新堆起的土坟前,张岚哭得不能自已。我搂着她的肩膀,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衣襟。

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常态。我们能做的,只是珍惜眼前人。

回到城里,生活还要继续。那笔欠款,在我们俩的共同努力下,已经还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后的一万多块了。

我把最后一个月的私活工钱,加上我们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凑够了数目,打到了陈峰的卡上。

打完钱的那一刻,我感觉压在心头最后一块石头也搬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

我给陈峰发了条短信:陈总,钱已还清。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任何用得着我李卫东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很快,他回了短信,只有简单的四个字:祝好,保重。

我看着这四个字,心里很平静。这个曾经被我视为“情敌”的男人,在这场家庭风波中,扮演了一个意外的、值得尊敬的角色。他让我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只有黑白两色,还有许多复杂的、难以言说的灰色地带。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哪怕到了我这个年纪,生活也依然在不断地给我上课。

小波的高考成绩出来了,考得不错,超出了一本线五十分。他被本市一所重点大学的机械工程专业录取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表现得很平静,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欢呼雀跃。他把通知书递给我和张岚,认真地说:“爸,妈,这只是开始。我选这个专业,就是想以后能像我爸一样,当个有真本事的工程师。”

我接过那张印着金字的红纸,手有些抖。我看着儿子,他的个头已经超过了我,肩膀也变得宽厚,眼神里透着一股我年轻时没有的沉稳和自信。

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一句话:“好小子,有出息!”

张岚在一旁,早已喜极而泣。

家里的危机解除了,儿子的前途也有了着落。我们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家庭,终于驶入了平静的港湾。

我和张岚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我每天去厂里上班,摆弄那些熟悉的机器。张岚在超市里收银,应付着形形色色的顾客。我们会在晚饭后,一起去楼下的小花园散步,聊一些鸡毛蒜皮的家常。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甚至有些乏味。但我却无比享受这份平淡。就像一艘经历过狂风巨浪的船,才知道避风港的安宁有多么可贵。

我们之间,话不多,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她会记得在我加班的晚上,给我留一盏灯。我会记得在她来例假的时候,给她冲一杯红糖水。

信任,在经历了那场几乎摧毁它的风暴之后,以一种更坚韧、更沉静的方式,重新建立了起来。它不再是年轻时那种激情澎湃、毫无保留的交付,而是像两棵相邻生长了多年的老树,根系早已在地下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共同抵御风雨,分享阳光。

【内心独白】

那段不伦之恋的疑云,像一场噩梦,终于散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不仅仅是一场误会,更是生活给我们敲响的一次警钟。它让我明白,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贫穷,不是疾病,而是猜忌和沉默。夫妻之间,可以没有大富大贵,但不能没有同舟共济的心。有些坎,一个人过不去,但两个人扶着,就能走过去。

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正在阳台上侍弄我的花草。张岚走过来,递给我一杯刚泡好的茶。

“看你把这几盆花养得,比我们儿子还上心。”她笑着说。

我嘿嘿一笑,指着窗台上一盆长得郁郁葱葱的绿萝。“你看这盆,之前叶子都黄了,我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换了土,天天浇水,现在长得多好。”

张岚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绿萝油亮的叶片上,反射出勃勃的生机。

她把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是啊,只要用心,总会好起来的。”

我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阳光暖暖地照在我们身上,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吧。

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二十万,没有再提起陈峰,也没有再提起那段令人窒息的猜疑。那段往事,就像这盆绿萝曾经枯黄的叶子,已经脱落,化成了新的养分,让我们未来的生活,能扎根得更深,生长得更茂盛。

不伦之恋?也许有过,但那只是我一个人在心里上演的独角戏。真正的生活,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的爱恨情仇,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的平淡,和风雨同舟的相守。

我看着窗外,小区里孩子们在嬉笑打闹,老人们在下棋聊天,一切都那么平凡,那么真实。

而我的家,就在这片平凡的烟火人间里,安然地存在着。这就够了。

来源:执着的饼干A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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