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给我180块,说是全家7天的伙食费,我默认,晚饭时他们傻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9-07 19:53 1

摘要:“这周的伙食费,省着点花。”他的声音跟他扔钱的动作一样,又冷又硬,像冬天里冻住的石头。

引子

张伟把钱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一百八十块,红的绿的,混着几张皱巴巴的十块五块,像一堆被人嫌弃的烂菜叶。

“这周的伙食费,省着点花。”他的声音跟他扔钱的动作一样,又冷又硬,像冬天里冻住的石头。

我正弯腰擦着地,闻声抬起头,目光从他那双沾着灰尘的皮鞋,慢慢移到桌上那摊钱,最后落在他紧绷的脸上。他下巴上的胡茬冒了头,青灰色的一片,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密。

“就这些?”我问,声音很轻,怕一口气吹散了。

“就这些!”他提高了音量,好像我的问题是对他天大的冒犯,“三个人,一天不到三十块,吃什么不够?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我没再说话。

婆婆从卧室里探出头,干瘪的嘴唇一撇,“伟说的对,现在菜多贵啊,不能再大手大脚了。林岚,你得学着精打细算。”

儿子小斌戴着耳机,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对我们这边的争吵充耳不闻,仿佛我们是另一个世界的布景。

我看着张伟,他躲开了我的视线,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我知道,他又在单位受气了。每次都是这样,外面的火,全拿回家里来撒。

内心深处,像有一根针扎了一下,不深,但尖锐地疼。结婚二十年,我以为我们是风雨同舟的伴侣,可在他眼里,我似乎只是一个花他钱的附庸。我的付出,我的操劳,在他这儿,都抵不过他挣钱的辛苦。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桌边,用刚擦过地的、还带着湿气的手,将那一百八十块钱一张一张地捡起来,捋平,叠好。整个过程,我的动作很慢,慢得像电影里的特写镜头。

张伟和婆婆都看着我,大概以为我要大闹一场。按照我以前的性子,或许会。但今天,我累了。心累了,吵不动了。

“好。”我轻轻说了一个字。

然后,我把钱放进了我的围裙口袋里。

张伟愣住了,婆婆也愣住了。他们眼中的惊讶,像两盏探照灯,把我照得通体透明。他们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地默认。

我没理会他们的表情,转身进了厨房。系上围裙,淘米,洗菜。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只是我的心,像是被那一百八十块钱压住,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晚饭时,桌上摆着三样东西:一大锅白得发亮的稀饭,一碟酱油泡萝卜干,还有一小盘水煮青菜,没放一滴油,只撒了点盐。

儿子小斌第一个摔了筷子,“妈,就吃这个?我晚上还要复习呢!”

婆婆用勺子在锅里搅了半天,连根肉丝都没见着,脸拉得比长白山还长,“林岚,你这是干什么?存心给我们脸色看?”

张伟的脸黑得像锅底。他瞪着我,眼神里全是火。

我没看他们,给自己盛了一碗稀饭,夹了一筷子萝卜干,慢慢地吃着。然后,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们三个,一字一句地说:

“一百八十块,七天。平均一天二十五块七,一个人八块五。今天晚饭,三个人花了六块钱,我们还超了预算。”

整个饭桌,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他们都傻了。

第一章 那通电话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身边的张伟还在打鼾,均匀的鼾声在这间只有十五平米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响亮。我悄悄地起床,生怕惊动了他。

走到客厅,婆婆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小马扎上,对着窗户念叨着什么。看到我出来,她那双浑浊的眼睛立刻扫了过来,像雷达一样精准。

“林岚,早饭吃什么?”她问,语气里带着审问的意味。

“稀饭,还有昨天剩的萝卜干。”我平静地回答。

婆婆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还吃那个?那玩意儿刮油,吃得人心里发慌。你去楼下买两根油条,再冲碗豆浆。”

我从围裙口袋里掏出那叠钱,抽出一张五块的递给她,“妈,钱在这儿,您去买吧。记得把找零拿回来,我要记账的。”

婆婆像被烫了一下,缩回了手,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她大概这辈子都没想过,管儿媳妇要钱买早饭,还得交回找零。

内心独白:我看着婆婆那张又气又窘的脸,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荒凉。这个家,什么时候开始,连一根油条都要算得这么清楚了?我不是在赌气,我只是想让他们明白,柴米油盐,不是张张嘴那么简单。每一分钱,都有它的来路和去处。

我没再理她,径直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根蔫了的葱。我拿出昨晚记账的小本子,用铅笔在上面写下:早餐,预算5元。

小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房间出来,闻到厨房里飘出的稀饭味,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

“妈,我不想喝粥。”他抱怨道。

“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楼下王记的牛肉包子,再加个茶叶蛋。”

“一个牛肉包三块,茶叶蛋一块五,加起来四块五。你爸给的钱,一天只有八块五的伙食标准。吃了这个,你中午和晚上就只剩四块钱了。”我翻着账本,像个冷酷的会计。

小斌愣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妈,你来真的啊?”

我点点头,“你爸的规定。”

我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小斌无话可说,只能气鼓鼓地盛了碗稀饭,扒拉了两口就摔下碗去上学了。听着门被他用力甩上的声音,我的心揪了一下。

内心独白:儿子不懂,他以为我是在跟他爸联合起来为难他。他不知道,我的心比谁都疼。高三啊,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可我能怎么办?我若偷偷给他加餐,张伟的规矩就成了笑话,我这场无声的抗议也就没了意义。我只能硬着心肠,希望这场阵痛能短一些。

送走了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家里只剩下我和婆婆。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我收拾完碗筷,准备去我那个小小的裁缝铺。

刚换好鞋,手机响了。是我妹妹林燕打来的。

“姐,你跟姐夫没事吧?”林燕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

“没事啊,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听我们单位一个大姐说,她老公跟姐夫一个车间的。说……说你们厂这次提副科长,本来都定姐夫了,后来被人顶了。”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

原来是这样。

张伟在我们当地一家老国企上班,不好不坏地混了二十多年,熬到了一个小组长。他这辈子最大的念气,就是能在退休前,混个副科长的头衔。为了这个副科长,他前前后后请客送礼,花了不少心思。

“哦,知道了。”我对着电话,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挂了电话,我站在门口,玄关的感应灯暗了下去,我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窗外灰蒙蒙的天,像一块脏了的抹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我终于明白,那一百八十块钱,不是冲我来的,是冲他自己失败的人生去的。他把所有的失意、憋屈、无能为力,都浓缩成了那一百八十块钱,狠狠地砸向了我这个最亲近的人。

内心独白:那一刻,我心里的怨气,忽然就散了一大半。剩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和悲哀。一个中年男人,用这样幼稚又伤人的方式,来宣泄他的挫败感。他伤害了我,也把自己扎得遍体鳞伤。这个家,就像他那件穿了多年的旧工作服,看着还行,其实内里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了。

我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今天的风,有点凉。

第二章 针尖上的尊严

我的裁缝铺开在老城区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铺面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一块褪了色的招牌上写着“林岚精工织补”,风吹日晒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

铺子里弥漫着一股布料、机油和熨斗蒸汽混合的味道,这味道闻了二十年,早就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坐到那台老式的蝴蝶牌缝纫机前,踩下踏板,机器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我那颗纷乱的心,才跟着这熟悉的声音,一点点安定下来。

我的手艺是跟外婆学的,外婆是旧时候大户人家的绣娘。我虽然没学到她那手出神入化的绣工,但织补的本事却青出于蓝。无论是羊绒大衣上的虫蛀,还是真丝旗袍的刮伤,到了我手里,总能修得天衣无缝。

这份手艺,是我的饭碗,更是我的尊严。

在家里,我是那个只会花钱、不懂算计的林岚。可在这里,我是“林师傅”,是那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织补魔术师”。客人们拿着心爱的衣物来,脸上是惋惜和不舍;走的时候,脸上是惊喜和感激。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是有价值的。

上午没什么客人,我把昨天接到的一件羊毛衫拿出来。领口被烟头烫了个小洞,黑乎乎的,很扎眼。我从几百种颜色的毛线里,找出了最接近的那一缕,用绣花针,顺着织物的纹理,一针一针地将那个破洞填补起来。

这活儿极费眼力,也极费耐心。就像我现在的婚姻,也出了个破洞,我正试图用我自己的方式,一针一线地,把它补起来。虽然,我不知道最后会补成什么样子。

临近中午,铺子的门被推开了,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进来的是住在我们家对门的王阿姨,她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盒子。

“林师傅,救命啊!”王阿姨一开口,嗓门就亮得能掀翻屋顶。

她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做工精美的真丝旗袍,淡雅的湖蓝色,上面绣着几支含苞待放的白玉兰。只是在旗袍的侧摆处,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破了。

“我女儿下个月结婚,这是我准备在婚礼上穿的,是我妈传下来的,有些年头了。昨天拿出来试,不小心被柜门上的钉子给挂了。”王阿姨说着,眼圈都红了,“我问了好几家,都说真丝的没法补,补了也难看。后来有人说,整个江城,这活儿只有你能干。”

我接过旗袍,料子是极好的双绉真丝,柔滑冰凉,像月光一样从我指尖流过。那道口子确实棘手,不仅长,而且破坏了刺绣的图案。

“我试试吧。”我说,“但不能保证和原来一模一样。”

“只要不那么明显就行!多少钱都行!”王阿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仔细看了看那道口子,心里有了个主意。与其遮遮掩掩地补,不如顺势而为。

“王阿姨,我可以在这道口子的基础上,给您补绣上一只蝴蝶。用金线,既能盖住口子,又能给这旗袍添点喜气,您看怎么样?”

王阿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哎呀,那敢情好!林师傅,你可真是神了!那……这工钱?”

我想了想,这活儿费时费力,还得用上好的金丝线。

“手工费八百,线钱另算。”我报了个价。

王阿姨没有丝毫犹豫,“行!只要能补好,一千也值!”

送走王阿姨,我看着那件旗袍,心里盘算着。这八百块钱,来得正是时候。它像一针强心剂,打进了我干涸的生活里。

内心独白:这八百块,不是张伟给的,是我用我的手艺,一针一线挣回来的。它干净,体面,带着我自己的汗水和尊严。它让我明白,我林岚,不是只能依附于男人的藤蔓,我也可以是棵树,虽然不大,但能为自己遮风挡雨。

中午回家吃饭,桌上依旧是清水煮白菜,和一碗剩稀饭。

婆婆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自己默默地从床底下摸出一包饼干,就着开水啃。

张伟回来了,看到桌上的饭菜,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瘩的绳结。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两百块钱,塞到我手里。

“别闹了,拿去买点好吃的。”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察觉的妥协。

我看着他手里的钱,摇了摇头,又把钱推了回去。

“规矩是你定的,不能说改就改。”

“你!”张伟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林岚,你别得寸进尺!”

外面的天不知什么时候阴了下来,乌云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一阵风吹过,窗户发出“哐当”一声响,像一声压抑的叹息。

我没有理会他的怒火,只是平静地说:“吃饭吧,菜要凉了。”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无力。最后,他一言不发地坐下,端起碗,把那碗白水煮白菜吃得山响,仿佛吃的不是菜,是他的憋屈。

第三章 沉默的账本

日子就像那锅永远煮不稠的稀饭,寡淡无味地过着。

我买了一个小小的硬壳笔记本,专门用来记账。每一笔开销,哪怕是买一根葱,我都会记下来。

“十月十二日,晴。收入:0。支出:白菜两斤,2.5元;萝卜一个,1元;豆腐一块,2元。合计:5.5元。余额:174.5元。”

“十月十三日,阴。收入:0。支出:挂面一把,3元;鸡蛋两个,2.2元。合计:5.2元。余额:169.3元。”

……

那本小小的账本,放在餐桌最显眼的位置。我没说什么,但它就像一个沉默的宣告,提醒着这个家的每一个人,我们正在经历一场怎样荒唐的“经济危机”。

婆婆彻底放弃了和我沟通,她开始动用自己的养老金,每天偷偷摸摸地去外面买包子、买烧饼,藏在房间里吃。我看到了,只当没看见。

小斌的怨气越来越重。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清汤寡水的,饿得眼都发绿。他开始找各种借口晚回家,大概是和同学在外面凑钱吃了点什么。有一次我给他洗校服,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卖手抓饼的油纸。我的心像被那油渍浸透了,又软又疼。

张伟的沉默也越来越深。他不再对我发火,只是每天下班回来,就坐在沙发上抽烟。一根接一根,整个客厅都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他会盯着那个账本看很久,有时候,我甚至能听到他沉重的叹息声。

内心独白:这个家,被我用一百八十块钱,划成了一个个孤岛。婆婆、张伟、小斌,还有我,我们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岛,隔海相望,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搭一座桥。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我只知道,有些脓包,必须挤破了,才能好。

这天下午,王阿姨又来了我的铺子,看到我正在绣那件旗袍,她惊喜地凑过来看。

我用的是苏绣里最细的“平针绣”,金色的丝线在湖蓝色的真丝上,勾勒出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蝴蝶的翅膀薄如蝉翼,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那道原本刺眼的裂口,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变成了蝴蝶身体的一部分,浑然天成。

“我的天呐!林师傅,你这手艺,简直是艺术品!”王阿姨捂着嘴,惊叹不已。

我笑了笑,低头继续穿针引线。这只蝴蝶,耗费了我整整三天的心血。每天晚上,等家里人都睡了,我就会在台灯下,一针一线地绣。它不仅仅是一件活计,更像是我情绪的出口。那些无法言说的委屈、压抑和对未来的迷茫,都随着针尖,融进了这片丝绸里。

王阿姨千恩万谢地取走了旗袍,爽快地付了一千块钱。八百块手工费,两百块是她硬要多给的,说是我的手艺值这个价。

我捏着那厚厚的一沓钱,心里百感交集。

我没有立刻把钱存起来,而是揣进了口袋里。下班路上,我拐进了菜市场。

我买了新鲜的五花肉,活蹦乱跳的鲫鱼,儿子最爱吃的鸡翅,还有婆婆念叨了很久的排骨。我还买了一瓶张伟常喝的二锅头。

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张伟坐在沙发上,脚边扔了一地的烟头。他看到我手里的东西,愣住了。

“你……哪来的钱?”他站起来,声音有些沙哑。

“你别管。”我没看他,径直走进了厨房。

婆婆闻声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买的东西,眼睛都直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哟,这是发财了?还是想通了,知道不能再折腾我们了?”

我没理她,系上围裙,开始洗菜,切肉。厨房里很快就响起了“笃笃笃”的切菜声,和油下锅后“刺啦”的爆响。那久违的、充满了烟火气的声响和香气,瞬间驱散了家里多日来的沉闷和压抑。

内心独白:我不知道张伟和婆婆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他们以为我投降了,妥协了。他们不懂,当我手里握着自己挣来的钱时,我的腰杆是不一样的。我不再需要通过极端的节俭来证明什么。我有能力,让我的家人吃上一顿好饭,这能力,是我自己给的。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大桌子菜。红烧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鲫鱼豆腐汤……

小斌放学回来,闻到香味,眼睛都亮了,像只看到了肉骨头的小狗。

菜上齐了,我给张伟倒了一杯酒,然后把那个小小的账本,和剩下的九百多块钱,一起放在了他面前。

“张伟,我们谈谈吧。”我说。

第四章 一碗阳春面

饭桌上的气氛很奇怪。

一边是满桌丰盛的菜肴,香气扑鼻,一边是三张表情各异的脸,谁都没有动筷子。

小斌是想吃不敢吃,眼睛像钩子一样,在红烧肉和可乐鸡翅上来回扫荡,喉结不停地滚动。

婆婆是想说不敢说,嘴唇翕动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眼神里透着一股“看你耍什么花样”的审视。

张伟的脸色最复杂。他看看菜,又看看我,最后目光落在那本账本和那沓钱上,眉头紧锁,像是在解一道无解的难题。

“钱是哪儿来的?”他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和一丝不易察-察觉的恐慌。他大概是怕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我挣的。”我平静地回答,“我给人补了件衣服。”

“补件衣服能挣一千块?你骗谁呢?”婆婆立刻插嘴,语气尖酸。

我没有理她,只是看着张伟,把王阿姨那件旗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我说得很平淡,没有夸大我的手艺,也没有渲染我的辛苦。

张伟听完,沉默了。他拿起那本账本,一页一页地翻看。我的字迹很清秀,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从一百八十块,到花掉的每一分钱,再到今天买菜的总支出。最后,我算了一个总账。

“这一周,不算我挣的钱,光靠你那一百八十块,我们家已经赤字了。”我指着账本上的数字,“小斌的公交卡要充钱,厨房的煤气要缴费,你换下来的衬衫领子磨破了,需要换新的。这些,一百八十块,够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寂静的湖面。

张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尤其是在儿子和母亲面前。我这样当众把他的“规定”撕开,无疑是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够了!”他猛地把账本合上,低吼道,“吃饭!”

他夹起一块最大的红烧肉,塞进嘴里,狠狠地嚼着,仿佛那不是肉,而是他的仇人。

有了他的发话,小斌立刻像得了大赦,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婆婆也拿起筷子,嘴里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总算能吃顿好的了,这几天嘴里淡得能飞出鸟来。”

一顿饭,在压抑又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了。

晚上,我收拾完厨房,回到卧室。张伟正坐在床边抽烟,没有开灯,只有烟头那一星红光在黑暗中明灭。

“林岚,”他开口了,声音在烟雾里显得有些缥缈,“那钱,你自己留着吧。”

“这是家里的钱。”我说。

“我说让你留着就留着!”他忽然提高了音量,然后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了下来,“以后……别再这样了。”

我知道,他这是在变相地认输。但他没有道歉,一个字都没有。他只是觉得,我的行为让他失了面子,让他在这个家里建立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并没有真正意识到,他错在哪里。

内心独白: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他的钱,也不是他的妥协。我想要的,是尊重。是那种,你把我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和你共同支撑这个家的伙伴,而不是一个只需要听从指令的下属。可他不懂,或者说,他不愿意懂。

那天晚上,我们又陷入了冷战。他睡在床的左边,我睡在右边,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谁也不愿越过。

第二天,家里的伙食恢复了正常。但我没有动用我挣的那笔钱,我依然用张伟给的生活费,精打细算地过日子。那笔钱,我存进了一张单独的卡里。那是我的底气,我的避风港。

日子看似回到了正轨,但我和张伟之间的那道裂痕,却越来越大。我们说话,仅限于“饭好了”、“我走了”这样毫无温度的交流。

转眼,就到了小斌的十八岁生日。

我早就计划好,要给他一个惊喜。我用我自己的钱,订了一个他最喜欢的芝士蛋糕。还偷偷去商场,给他买了一双他念叨了很久的名牌运动鞋。

生日那天,我特意提前关了铺子,做了一大桌子他爱吃的菜。

可我从下午五点,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小斌都没有回来。

打电话,他也不接。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张伟和婆婆也坐在客厅里,脸色都不好看。

快到十点的时候,门终于响了。小斌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你去哪儿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张伟“霍”地站起来,冲他吼道。

小斌斜着眼看了我们一圈,目光落在桌上那个精致的蛋糕上,忽然冷笑了一声。

“你们还记得我生日啊?我以为你们早忘了呢!”他大着舌头说,“我跟同学在外面过的!他们给我过的生日,比这个好一百倍!”

说完,他看也不看我们,径直走回了房间,用力地关上了门。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那个写着“生日快乐”的蛋糕,在灯光下显得那么刺眼。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

内心独白:我以为,我在努力地修补这个家。我以为,只要我忍耐,我付出,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我错了。小斌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扎进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原来,我们之间的裂痕,早已深到,不是一顿饭、一个蛋糕就能弥补的。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给小斌留了一碗阳春面,卧了一个荷包蛋。这是他小时候,每次考了好成绩,我给他的奖励。

然后,我收拾了几件衣服,放进一个布包里。

天亮的时候,我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去了哪里。

第五章 医院的走廊

(第三人称视角)

张伟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宿醉未醒,头痛欲裂,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班主任王老师”几个字。他心里一紧,睡意瞬间跑了一大半。

“喂,王老师?”

“是张小斌家长吗?张小斌在体育课上晕倒了,现在我们正送他去市人民医院,你们赶紧过来一趟!”

“轰”的一声,张伟的脑子炸开了。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胡乱地套上衣服,冲出房间。

客厅里空无一人。餐桌上,那碗阳春面已经冷透了,面条坨在一起,荷包蛋的边缘泛着一层凝固的油。

“林岚!林岚!”他大喊着,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察觉的颤抖。

他推开主卧的门,床上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衣柜开着,里面少了林岚常穿的那几件衣服。

张伟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冲进厨房,冲进卫生间,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总是在清晨为他准备好牙膏和毛巾的身影,消失了。

“妈!林岚呢?”他冲着婆婆的房间喊。

婆婆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大清早的,你嚷嚷什么?林岚?可能买菜去了吧。”

“买什么菜!小斌晕倒了,现在在医院!”张伟的眼睛都红了,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小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他拿起手机,疯狂地拨打林岚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像一把铁锤,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不敢再耽搁,抓起钥匙就往外冲。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特有的、冰冷刺鼻的味道。张伟跑到急诊室门口,看到了靠墙站着的王老师,和躺在病床上的小斌。

小斌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干裂,紧闭着眼睛。

“医生怎么说?”张伟冲过去,声音都在发抖。

“医生说是低血糖,加上有点营养不良,没什么大事,输点葡萄糖就好了。”王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们做家长的,也多关心关心孩子。高三了,学习压力大,营养一定要跟上。”

营养不良。

这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进了张伟的耳朵里。

他想起了那一个星期,家里天天喝的稀饭,吃的水煮白菜。想起了儿子不止一次的抱怨。想起了林岚那个沉默的账本。

一股巨大的悔恨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是他,是他亲手造成的。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为了发泄他工作上的失意,他用最愚蠢的方式,伤害了他的妻子,也伤害了他的儿子。

而现在,他的妻子,不见了。

在等待小斌输液的时候,张伟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林岚的电话,回应他的,永远是那句“已关机”。

他开始疯狂地给林岚的妹妹林燕打电话,给他们所有共同的朋友打电话。

“喂,林燕吗?你姐跟你在一起吗?”

“姐夫?我姐没跟我在一起啊,怎么了?”

“她……她不见了。”张伟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一个四十七岁的男人,在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对着电话,哭了。

他想起了和林岚刚结婚的时候。那时他还是个穷小子,住在工厂分的筒子楼里。冬天没有暖气,林岚就用她的那台旧缝纫机,把家里所有的旧棉被、旧衣服都拆了,重新弹了棉花,缝了一床又厚又暖和的大被子。晚上,他把她冰凉的脚捂在怀里,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他想起了小斌刚出生的时候,林岚奶水不够,就每天天不亮起来,用豆浆机磨豆浆给他喝。那“嗡嗡”的声响,是他记忆里最温暖的晨曲。

他想起这些年,他升职的失败,人际关系的烦恼,他每次喝醉了酒回家,都是林岚默默地给他端来醒酒汤,给他擦脸擦手。她从不抱怨,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他一直以为,林岚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她是他的妻子,就该为这个家操劳。他却忘了,她也是个需要被呵护、被尊重的女人。

那一百八十块钱,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他们婚姻里所有被掩盖的矛盾。而小斌的晕倒,则是最后那一声剧烈的爆炸,把所有虚假的和平都炸得粉碎。

输液快结束的时候,小斌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张伟通红的眼睛,愣了一下。

“爸,我妈呢?”他问。

张伟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儿子的手。那只手,冰凉,消瘦,没有一点少年人该有的温度。

他的心,疼得像被刀子反复地割。

第六章 撕开的口子

(第三人称视角)

张伟带着小斌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家里冷锅冷灶,没有一丝烟火气。婆婆坐在沙发上,一脸焦急地等着。看到他们回来,赶忙迎上来。

“小斌怎么样了?哎哟,我的大孙子,脸怎么这么白?”

“没事了,医生说就是低血糖。”张伟有气无力地回答,把小斌扶到沙发上坐下。

“林岚呢?还没回来?这个女人,心也太狠了!儿子都进医院了,她人跑哪儿去了?电话也打不通!”婆婆开始习惯性地抱怨。

“够了!妈,你别说了!”张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他现在一听到母亲抱怨林岚,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知道,林岚的离开,母亲也有一份“功劳”。这些年,她在这个家里,没少挑拨离间,没少给林岚气受。

婆婆被儿子吼得一愣,随即也来了火气,“我怎么就不能说了?我说错了吗?她一个做老婆做妈的,就这么扔下家不管了?张伟,我跟你说,这种女人,不能惯着!你这次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

“这个家谁说了算?”张伟忽然冷笑了一声,他转过身,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妈,你告诉我,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我说了算了?我的工作,我的前途,我哪样说了算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不甘。

婆婆被他眼里的疯狂吓住了,后退了一步,“你……你这是干什么?你在单位受了气,回家冲我发什么火?”

“我冲你发火?”张伟的眼睛更红了,“如果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林岚乱花钱,说她不知道节俭,我会跟她闹成这样吗?那一百八十块钱,是,是我拿出来的,可你敢说,你心里没拍手叫好吗?”

“我……我那不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吗!”婆婆的声音弱了下去。

“为我好?”张伟的声音嘶哑,像破了洞的风箱,“你们都说是为我好!可有谁真正问过我,我想要什么?我提不上副科长,我觉得自己没用,像个!我回家,想听的不是抱怨,不是指责!我只是想……想有个人能跟我说句话,说句‘没事,有我呢’!”

他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把这些天,这些年,所有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压力、不甘,全都吼了出来。

客厅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小斌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情绪失控的父亲,和目瞪口呆的奶奶。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在他心中一直像山一样坚强,甚至有些专制的父亲,原来也会哭,也会脆弱。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对母亲说的那些混账话。想起了母亲端出来的那碗阳春面。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慢慢地站起来,走到父亲身边,用那只刚刚输过液、还贴着胶布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父亲的后背。

“爸,别说了。”

然后,他走到茶几前,拿起那个被父亲摔在桌上的账本,翻开了新的一页。

他拿起笔,用还带着一丝稚气的笔迹,一笔一划地写道:

“妈,对不起。我错了。”

“我们等你回家。”

写完,他把账本端端正正地放在了餐桌最中央的位置。

那个曾经象征着家庭矛盾和战争的地方。

婆婆看着孙子的举动,浑浊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泪光。她挪到张伟身边,这个强势了一辈子的老太太,第一次用近乎请求的语气说:“儿子,把林岚……找回来吧。这个家,不能没有她。”

张伟看着桌上的账本,看着儿子写下的那两行字,他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他知道,这个家,被他亲手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而现在,他必须,也只能由他,去想办法把它缝补起来。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林岚妹妹林燕的电话。

“林燕,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你姐在哪儿。你告诉她,小斌想她了,我也想她了。让她回来,我什么都听她的。”他的声音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质问,只剩下疲惫和恳求。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就在张伟快要绝望的时候,林燕终于开口了。

“姐夫,我姐在我这儿。她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说,等她想明白了,会回去的。”

第七章 一百八十块的重量

(第一人称视角)

我在妹妹林燕家住了三天。

这三天,我关了手机,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每天就是睡到自然醒,然后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我的心,像一团被搅乱的毛线,我需要时间,把它一点一点地解开,理顺。

林燕没有多问什么,她只是默默地给我做饭,陪我看电视,像我小时候一样,给我讲单位里的趣事。

第四天早上,林燕把她的手机递给我。

“姐,姐夫打了十几个电话了。他说,小斌想你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张伟疲惫不堪的声音。

“林岚,回来吧。”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只有这简单的四个字。

我沉默着。

“小斌他……他知道错了。我们……我们都在等你。”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脆弱。

我的心,软了一下。

我想起了儿子苍白的脸,想起了他从小到大对我这个母亲的依赖。

“我下午回去。”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下午,我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家。

推开门,家里静悄悄的。客厅收拾得很干净,地板拖得能照出人影。这不像张伟和婆婆的风格。

餐桌上,放着那个我用来记账的硬壳本。

我走过去,翻开本子。

在我的最后一笔记录下面,是两行歪歪扭扭,但笔锋里透着认真的字。

“妈,对不起。我错了。”

“我们等你回家。”

是小斌的字迹。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坚持,在看到这两行字的时候,瞬间都觉得值了。

我正看着,张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瘦了,也憔ें了,下巴上的胡茬又冒了出来,但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烦躁和戾气,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回来了。”他说。

“嗯。”我点点头。

我们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这时,婆婆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走出来,递到我面前。

“喝……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她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

我愣住了。这是婆婆嫁进这个家二十年来,第一次给我端茶。

我接过碗,姜茶很烫,暖意顺着我的指尖,一直流淌到心里。

晚上,张伟做了一桌子菜。虽然刀工很差,味道也比不上我做的,但那是我第一次,吃到他亲手为我做的饭。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提之前那些不愉快。小斌一个劲地给我夹菜,把我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婆婆也难得地安静,只是默默地吃饭。

饭后,小斌和婆婆抢着去洗碗。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张伟。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我面前。

“这里面是五万块钱,是咱们家所有的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这个家,你来管。”

我看着那张卡,没有去拿。

“张伟,”我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钱,也不是管家的权力。”

他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解。

内心独-白:他还是不懂。他以为给我钱,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和尊重。他不懂,我要的,是心与心的交流,是作为伴侣的平等和理解。金钱可以解决生活的问题,但解决不了情感的隔阂。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我想要你下次在单位受了委屈,回家可以跟我说,而不是把气撒在我和孩子身上。我想要我买件新衣服,你不会觉得我是在乱花钱,而是真心觉得我穿上好看。我想要我们家,有商有量,而不是你一个人的独断专行。”

我一口气,把所有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张伟听完,久久地沉默着。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他斑白的鬓角上,我才惊觉,我们都老了。我们都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爱着这个家,也伤害着彼此。

过了很久,他终于抬起头,眼睛里有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林岚,对不起。”

这三个字,我等了二十年。

我笑了,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后来,那一百八十块钱,被我用一个信封装好,放在了我们床头柜的最深处。

它像一个警钟,时刻提醒着我们,一个家,最重要的不是钱多钱少,而是彼此的尊重和理解。

我的裁缝铺还在开着,张伟的副科长最终还是没当上。但他的脾气,却温和了很多。他会开始学着帮我做家务,会在我做针线活累了的时候,给我递上一杯热水。

小斌也懂事了许多,他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离开家那天,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说:“妈,你是我心里最厉害的英雄。”

生活依旧平凡,柴米油盐,一地鸡毛。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个曾经被一百八十块钱压得喘不过气的家,终于在经历了这场风暴之后,找到了它应有的温度和重量。

来源:执着的饼干A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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