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我妈给了奶奶1000元,可听了10岁侄子的话后,我立马折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9-10 11:39 1

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我妈调到了35。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字正腔圆,盖过了窗外的蝉鸣和厨房里洗碗机工作的嗡嗡声。这个音量,不多不少,刚好是我妈认为能“镇住”整个屋子的分贝。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我妈调到了35。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字正腔圆,盖过了窗外的蝉鸣和厨房里洗碗机工作的嗡嗡声。这个音量,不多不少,刚好是我妈认为能“镇住”整个屋子的分贝。

我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主位上的赵秀兰女士,她正襟危坐,眼神却有些涣散,显然心思不在电视上。我拿起遥控器,刚想把音量调低几格,她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别动,我听着呢。”

我只好把手缩了回来。

客厅的抽屉里,最下面一层,压着一本褪色的相册。相册第一页就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奶奶抱着我,妈妈赵秀兰站在一旁,笑得有些勉强。那张照片里,没有舅舅林国栋。

“林然,”我妈忽然开口,“你这个月工资发了吧?”

“发了,妈,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没什么,就问问。”她又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划拉着,这是一个她焦虑时特有的小动作。这反常的沉默,比直接的询问更让我不安。我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下,准是又起了波澜。

果然,她叹了口气,说:“你奶奶前两天打电话,说身上不得劲,想去医院看看,但是……”她顿住了,后面的话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但是什么?”我追问。

“算了,不说了,说了你又烦。”她摆摆手,把头转向电视,音量35的播报声像一堵墙,隔开了我和她。

我的心沉了下去。又是这样。每次提到奶奶,提到钱,我们母女之间就自动生成一堵透明的墙。我了解我妈,她一辈子要强,也一辈子节俭,钱对她来说,是安全感的唯一来源。而奶奶,则是我妈安全感上最大的那个缺口。

深夜,我躺在床上,丈夫周毅已经睡熟,呼吸均匀。我却翻来覆覆,脑子里全是妈那句“算了,不说了”。我摸出手机,点开奶奶的微信头像,那是一朵开得正盛的菊花。犹豫再三,我发了条信息过去:“奶奶,您身体不舒服吗?”

几乎是秒回,一条语音弹了出来。我赶紧戴上耳机。

“然然啊……”奶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虚弱又无助,“就是老毛病了,心口闷得慌,想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可你舅舅……唉,他那也不宽裕。我不想让你妈知道,她知道了又要念叨我……”

我的鼻头一酸。奶奶从小最疼我,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我。现在她老了,病了,想看个病都这么为难。

“奶奶,您别急,要多少钱?”

“做个心脏彩超,再拿点药,估摸着……一千块差不多了。”

一千块。对我来说不算多,但对我妈来说,这笔钱足以让她念叨一个月。我想象得出她会怎么说:“又来了!那个无底洞又来了!她的宝贝儿子呢?林国栋死了吗?”

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我不想再听那些陈年旧怨,不想再面对我妈那张写满失望和刻薄的脸。我只想快点解决问题,用最简单的方式。

“奶奶,您把卡号发我,我明天转给您。”

“好孩子,好孩子,奶奶就知道你最心疼我。”

挂了电话,我长舒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黑暗中,我做贼心虚地删掉了和奶奶的聊天记录。

第二天中午,我趁着午休时间,去了公司楼下的银行。ATM机吐出十张崭新的一百元,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进一个信封。就在我准备离开时,手机响了,是周毅。

“喂,老婆,在哪呢?”

“啊……我在外面办点事。”我含糊其辞,心跳得厉害。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周毅笑了笑,“我正好在你公司附近,一起吃个午饭?”

“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去了,跟同事约好了。”我几乎是语无伦次地拒绝,然后飞快地挂了电话。

握着那个装了一千块钱的信封,我的手心全是汗。我告诉自己,这是善意的谎言,是为了家庭和睦。只要我妈不知道,周毅不知道,奶奶看了病,皆大欢喜。

我就是我们家那个自以为是的救世主,企图用一张张钞票,糊住这个家庭早已溃烂流脓的伤口。

第一章

去奶奶家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那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红砖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楼道里堆着邻居家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气味。

我敲了敲那扇熟悉的绿色防盗门,门上“福”字的红色早已褪成了粉白。

开门的是奶奶,她比上次见又清瘦了些,头发也更白了,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立刻亮起了光。“然然,你来了!”

“奶奶。”我把信封塞到她手里,“钱我取来了,您赶紧去医院看看。”

奶奶接过信封,手指有些颤抖,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紧紧攥在手里,拉着我往里走。“快进来坐,外面热。”

屋子里的摆设几十年如一日,只是更旧了。我坐在那张掉漆的木头沙发上,沙发垫子已经塌陷下去,坐着能感觉到下面的弹簧。奶奶给我倒了杯水,用的还是我小时候来做客时用的那个印着米老鼠的搪瓷杯。

“你妈……她不知道吧?”奶奶小心翼翼地问,眼睛瞟向门口,好像我妈会随时破门而入。

“不知道,我没说。”我答道,心里一阵发虚。

“那就好,那就好。”她松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干,像枯老的树皮。“好孩子,家里就你最懂事。”

这句话像羽毛,也像针。轻飘飘地拂过我的心,又密密地扎了进来。

我们聊了些家常,我问她什么时候去检查,她含糊地说“就这两天”,又问我工作累不累,孩子小宇乖不乖。自始至终,她都没再提自己的病,也没提舅舅林国栋。

坐了不到半小时,我就起身告辞了。我怕待久了,会被这屋子里的陈腐气息吞噬,更怕自己那点可怜的“善心”动摇。

奶奶把我送到楼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告诉我妈。我连连点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栋老楼。

回到家,一开门,电视机35分贝的音量就扑面而来。我妈正坐在沙发上择菜,小宇在我脚边跑来跑去,举着一个奥特曼玩具喊:“妈妈,妈妈你回来啦!”

我抱起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心里的那点愧疚和烦躁才被软化了一些。

“回来了?”我妈眼皮都没抬,“今天公司那么忙?”

“嗯,有点事耽搁了。”我换了鞋,走到她身边坐下。

“妈,我跟你说个事。”我想起周毅昨天提的,想转移一下话题,也想真心为她做点什么,“现在手机上能直接交水电费了,我教你弄一下,以后就不用老往营业厅跑了。”

我妈停下手里的活,狐疑地看着我:“手机上?那能安全吗?别把钱弄没了。”

“安全,官方的APP,大家都这么用。”我耐心解释,拿出她的手机,找到应用商店,“来,我帮你下载一个。”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成了我和我妈之间一场小型的“科技战争”。

“哎呀,这个字太小了,我看不清!”

“要输密码?哪个密码?我哪记得住那么多密码!”

“绑定银行卡?不行不行,这手机要是丢了,钱不就全没了?”

我一遍遍地解释,放大字体,帮她找回密码,告诉她有支付密码和指纹验证很安全。可她就是不信,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最后不耐烦地把手机从我手里抽了回去。

“这么麻烦!还不如我自己跑一趟!你们年轻人搞的这些东西,花里胡哨的,一点都不实在!”她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继续择她的菜。

一股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我费尽心力想把她拉进我的世界,想让她生活得更轻松一点,可她却用固执和怀疑,把我狠狠推开。我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温情,又被浇得冰冷。

这时,我妈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我无意中瞥到,发送人是“你三姨”。

消息内容很短:国栋那事,有信儿了吗?

我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拿起手机,把屏幕按灭,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躲闪。

“妈,舅舅又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她矢口否认,语气生硬,“小孩子家家别管大人的事。”

又是这句话。从小到大,只要我问起舅舅的事,她都用这句话来堵我。可我已经三十岁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没再追问,但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破土而出。奶奶的病,舅舅的“事”,我妈的隐瞒,还有那个我没见过的三姨……这些线索像一团乱麻,在我脑子里缠绕。

晚上,周毅回来,看见我闷闷不乐,问我怎么了。

我把白天教我妈用手机交水电费失败的事当笑话一样讲给他听,隐去了给奶奶钱和看到三姨信息的部分。

周毅听完,没有笑,只是平静地说:“妈那代人,安全感是建立在他们能理解和掌控的东西上的。手机支付对她来说,是失控的。你不能强求。”

我靠在他肩膀上,闷声说:“我就是觉得……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没错。”周毅拍拍我的背,“你只是太想让所有人都好了。但有时候,你得接受,有些人,你帮不了。”

我心里一动,仿佛被他说中了心事。我是在帮奶奶吗?还是在帮那个不想面对家庭矛盾的自己?

这时,周毅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皱了皱眉,走到阳台去接。

我隐约听到几个词:“……又是他?”“……多少?”“……我知道了,我想想办法。”

他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很沉。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公司的事。”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但那眉宇间的愁云,和我妈下午的样子如出一辙。

我们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中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家里,藏着秘密的,不止我一个。

半夜,我被小宇的哭声惊醒。他发烧了,额头滚烫。我跟周毅手忙脚乱地给他喂药,用温水擦身。折腾到后半夜,小宇才沉沉睡去。

我摸着儿子汗湿的头发,心里一阵后怕。就在这时,我妈房间的门开了,她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杯水。

“孩子怎么样了?”她声音沙哑。

“退烧了。”

她点点头,把水杯递给我:“你喝点吧,看你嘴唇都干了。”

那是一杯温水,温度刚刚好。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着我疲惫的内脏。

我看着我妈,她穿着旧睡衣,头发凌乱,眼袋很深。我们之间那堵墙,仿佛在这杯水的温度里,融化了一个小角。

“妈……”我刚想说什么,她却摆摆手,转身回了房间。

我握着水杯,忽然觉得,或许我一直都误解了她。她的刻薄和节俭,也许不是不爱,而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在守护这个家。

而我,却用一个谎言,背叛了她的守护。

第二章

小宇病了一场,把家里的节奏都打乱了。我和周毅轮流请假,我妈也天天熬着汤汤水水。那几天,家里没人再提钱的事,电视机的音量也自觉地调到了20。

小宇病好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嫂子,也就是我舅舅的老婆,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临时要加班,让我帮忙去少年宫接一下我侄子小杰。

我正好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去少年宫的路上,我又想起了奶奶。一千块钱给出去了快一个星期,也不知道她去医院检查了没有。我点开微信,想问问她,可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没发出去。我怕,怕问出的结果不是我想听到的。

接到小杰,他今年十岁,虎头虎脑的,很外向。一上车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姑姑,你看我这个!”他献宝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最新款的遥控赛车,看起来价格不菲。“哇,好酷啊!谁给你买的?”

“我爸!”小杰一脸骄傲,“我爸昨天刚给我买的!他说我这次数学考了九十五分,奖励我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舅舅林国栋,给我妈的说法是“不宽裕”,给我奶奶的说法是“手头紧”,可他却有闲钱给儿子买这么贵的玩具?

“你爸爸……最近在忙什么呀?”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我爸没忙什么呀,就天天在家里打游戏。”小杰脱口而出,随即又好像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补充道,“不是,我爸也在找工作!他说等他找到一个能挣大钱的工作,就给我买个无人机!”

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孩子的谎言,天真得让人心碎。

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我打开了电台,想用音乐来冲淡这股异样的感觉。

“姑姑,”小杰忽然又开口了,“我奶奶说,你人最好啦。”

“是吗?”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对啊,”他点点头,语气里满是孩子气的认真,“我奶奶说,姑姑你人傻钱多,最好骗了。”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

小杰好像没察觉到我的异样,继续用他那清脆的童音,一字一句地,把最残忍的真相抛向我。

“我奶奶跟我爸说,这次的1000块到手了,下个月还能再要点,给我报个更好的奥数班。她说只要一提她身体不舒服,姑姑你就肯定会给钱。”

人傻钱多。

最好骗。

1000块到手了。

下个月还能再要点。

……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我的心脏。我感觉喉咙发紧,呼吸困难,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我猛地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姑姑,你怎么了?”小杰被吓了一跳,不解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奶奶很聪明?”

聪明?

是啊,真聪明。把我当成一个予取予求的提款机,把我那点可怜的善意和亲情,当成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我自以为是的“拯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场“人傻钱多”的骗局。

我趴在方向盘上,用力地吞咽,想把那股涌上喉咙的酸涩压下去。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觉得冷,彻骨的冷。

我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

“小杰,坐好。”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没有送小杰回家,而是在下一个路口,猛地一转方向盘,朝着一个我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去的方向开去。

奶奶家那栋熟悉的红砖楼,在下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把车停在楼下,对小杰说:“你在车上等我,不要下来。”

小杰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乖乖地点了点头。

我下了车,关车门的力道大得吓人。我一步步走上那段熟悉的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

我没有敲门。我直接拧动了门把手。

门,虚掩着。

从门缝里,我听到了舅舅林国栋的声音,那个我只在电话里听过几次的声音,此刻却无比清晰。

“妈,还是你厉害,林然那丫头,一提你身体不好就心软。这一千块先拿去把上回的窟窿堵上。”

然后,是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我生的女儿我了解,我女儿生的女儿,我更了解。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放心,下个月我再找个由头,小杰的奥数班钱就有了。”

我站在门口,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原来,连小杰的奥数a数班都是幌子。这一千块,是用来给我那个好舅舅,堵他不知道在外面欠下的什么窟窿!

我用力推开了门。

屋里的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舅舅林国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相和我妈有几分相似,但眼神里满是油滑和算计。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了虚伪的笑:“哎呀,是然然啊,什么时候来的?”

奶奶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我没有理会舅舅,径直走到奶奶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奶奶,”我一字一顿地问,“你的病呢?”

第三章

“我……我……”奶奶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那双刚刚还闪烁着精明和得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慌乱和恐惧。

“她的病在我这儿!”我猛地提高了音量,胸腔里积压的愤怒、失望、屈辱,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你们把我当哈宝耍!”

最后那句话,我用的是老家的方言,那是我妈每次被气到极致时才会说的话。

舅舅林国栋的脸色也变了,他站起身,挡在我和奶奶中间,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林然,你怎么跟你奶奶说话呢!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

“规矩?”我冷笑一声,目光越过他,直视着他身后那个瑟瑟发抖的老人,“你们骗我钱的时候,讲规矩了吗?你们把我当傻子一样算计的时候,讲规矩了吗?”

“说什么呢你!”舅舅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什么骗不骗的,那么难听!一家人,互相帮衬一下怎么了?你一个月挣多少钱?拿一千块钱出来给你舅救救急,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我气得浑身发抖,句子短得像刀子,“我凭什么?就凭你是我的舅舅?就凭你是我妈的弟弟?你三十年前啃老,三十年后啃外甥女,你还要脸吗?”

“你!”林国栋被我戳到了痛处,扬起手就要打我。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回头一看,是周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后,是吓得小脸煞白的小杰。

周毅快步走进来,把我拉到他身后,像一堵山一样挡在我面前。他看着林国栋,眼神锐利如刀:“我老婆,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林国栋那扬起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他显然没料到周毅会出现。他气势汹汹,却又不敢真的动手,只能色厉内荏地嚷嚷:“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她是我老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周毅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倒是你,一个大男人,伸手跟自己外甥女要钱,还要动手打人,传出去好听吗?”

周毅的话像一把钳子,死死地扼住了林国栋的咽喉。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我躲在周毅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那股冰冷的绝望,终于被一丝暖意驱散。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视线瞬间模糊。

“钱呢?”我从周毅身后探出头,声音沙哑地问奶奶。

奶奶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床头柜的抽屉。

我走过去,拉开抽屉,那个我亲手装钱的信封,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把钱拿去“堵窟窿”。

我拿出信封,从里面抽出那十张百元大钞,当着他们的面,一张一张,重新塞回我的钱包。

做完这一切,我转身就走,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待下去。

周毅拉着我的手,带着小杰,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

直到坐进车里,我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断裂。我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那些被欺骗的委屈,被利用的愤怒,对亲情的失望,对自己的愚蠢的憎恨,全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周毅没有劝我,只是默默地抽了纸巾递给我,然后把后座的小杰抱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嗓子都哑了,才渐渐停下来。

“你怎么会来?”我哑着嗓子问。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不放心,就用手机定位看了一眼,发现你在这边。”周毅轻声说,“后来小杰给我打电话,哭着说你把车停在路边,样子很吓人。”

我回头看了看小杰,他眼睛红红的,显然是被吓坏了。我心里一阵愧疚。

“对不起,小杰,姑姑吓到你了。”

小杰摇摇头,小声说:“姑姑,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

我摸了摸他的头,心里五味杂陈。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是个孩子,说出了他听到的“事实”。错的是那些把孩子当传声筒,把亲情当筹码的大人。

周毅发动了车子,先把小杰送回了家。嫂子已经下班了,看到我们三个一起回来,表情有些惊讶。周毅只说顺路接了一下,没提任何事。

回家的路上,车里一片死寂。我们行驶在城市的晚高峰里,周围是喧嚣的车流和闪烁的霓虹,而我们这小小的车厢,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想跟我聊聊吗?”周毅打破了沉默。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奶奶的电话,到我偷偷给钱,再到小杰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我没有隐瞒,也没有辩解。

周毅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评价。

直到我说完,他才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让我瞬间清醒的话。

“林然,你不是救世主,你只是在为你妈和你自己的心安买单。”

是啊,我一直在逃避。逃避和我妈的争吵,逃避去面对这个家庭最根本的矛盾。我以为用钱可以息事宁人,结果却是饮鸩止渴。我的“善良”,成了他们变本加厉的底气。

回到家,我妈已经做好了晚饭。她看到我们,像往常一样招呼:“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我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是该把一切都摊牌,掀起一场家庭风暴?还是像以前一样,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咽下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我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这个标志性的动作暴露了我的挣扎。

周毅看出了我的犹豫,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低声说:“别在饭桌上说,先吃饭。”

那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电视机的音量依然是35,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几次看我,欲言又止。

饭后,周毅去陪小宇玩拼图,我把我妈叫进了我们的卧室。

我关上了门,隔绝了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和孩子的笑声。

“妈,”我深吸一口气,把那个空信封,放在了她的面前。

第四章

我妈看着那个空信封,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她是个聪明人,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这是……”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里面,本来有一千块钱。”我平静地陈述,“我给奶奶的。她说她身体不舒服,想去医院做检查。”

我妈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线,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哀。

我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继续说道:“但是我今天才知道,她不是要去看病。这笔钱,是舅舅让她跟我要的,用来还他欠下的债。”

我把我如何听到小杰的话,如何开车去找奶奶,又如何碰巧听到她和舅舅的对话,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我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情绪激动,只是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冷静地复述着事实。

每多说一句,我妈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当我说到舅舅那句“林然那丫头,一提你身体不好就心软”时,我看到她的身体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床沿。

我说完了。卧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了,她才沙哑地问:“钱……你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

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坐倒在床上。她没有哭,也没有骂,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常年做家务而变得粗糙的手。

“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旋已久的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用这种方式跟我要钱?”

我妈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你宁可跟我吵,跟我冷战,也不肯把真相告诉我?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蠢,那么拎不清吗?”

“我……”她终于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我怎么说?我跟你说,你那个好奶奶,从小就偏心你舅舅,把你舅舅养成了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我跟你说,她为了她那个宝贝儿子,什么谎都撒得出来,什么脸都不要了?我跟你说,你舅舅在外面赌钱,欠了一屁股债,三天两头就有人上门来要?这些话,你让我怎么跟你说!”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积压了几十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脏事!我以为,我拦着你,不让你跟他们走得太近,就能保护你!我以为,只要我不给钱,他们就没办法!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他们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我没想到,你……你竟然会背着我……”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她用她的固执和刻薄,筑起了一道墙,拼尽全力想把我护在墙内,而我,却亲手在这道墙上凿了一个洞,把外面的豺狼引了进来。

我以为我在弥合家庭关系,其实我是在践踏我妈的苦心。

那一晚,我和我妈都没有睡好。我们之间没有争吵,却比任何一次争吵都更让人难受。

第二天,周毅要出差,一早就要去机场。我们陷入了冷战,从昨晚开始,我们就没再说过一句话。我知道他对我失望,气我自作主张,更气我对他撒谎。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我被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惊醒,是昨晚哭得太久,嗓子发炎了。我咳得越来越厉害,胸口一阵阵地疼。

睡在沙发上的周毅听到了动静,他没有开灯,也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然后我听到厨房传来烧水的声音。

几分钟后,他走进来,把一个杯子放在我的床头柜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去收拾自己的行李箱了。

我摸索着拿起杯子,是温热的。我喝了一口,是加了蜂蜜的温水,甜丝丝的,滋润着我干痛的喉咙。

我看着他收拾东西的背影,高大而沉默。他还在生我的气,可是,他依然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关心我。这种无声的关怀,比任何道歉和解释都更让我感到愧疚。

他走的时候,我还没起床。我听到他在门口对小宇说:“爸爸出差几天,你在家要听妈妈的话。”

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我躺在床上,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我不仅伤害了我的妈妈,也伤害了我最亲密的爱人。我的“善良”,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气氛压抑。我妈不怎么说话,也不再把电视音量调到35。她只是默默地做饭,做家务,有时候会对着窗外发呆很久。

我尝试跟她沟通,但每次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们之间,隔着几十年的积怨,隔着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林国栋,隔着我那个愚蠢的谎言。

周五,周毅出差回来了。他给我带了当地的特产,给小宇买了新玩具,也给我妈买了一条丝巾。

晚饭时,他主动开口,对我妈说:“妈,林然都跟我说了。这事不怪她,她也是好心。”

我妈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周毅继续说道:“但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舅舅那边,我们不能再这么无底线地给钱了。这跟给他递刀子没区别。”

“那能怎么办?”我妈终于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那是我的亲弟弟,我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我们不能看着他去死,但也不能让他拉着我们全家一起死。”周毅的语气很冷静,但很坚定,“妈,这件事,你不能再瞒着了,我们必须一起想个办法,彻底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我妈苦笑,“他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

“那就让他自己去承担后果。”周毅说,“报警,或者让他去自首。他欠的赌债,是违法的,不受法律保护。至于他自己,该去戒赌中心就去戒赌中心,该去坐牢就去坐牢。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必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周毅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妈固守了几十年的观念。

“报警?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她激动地站了起来。

“妈,你这样护着他,才是要了他的命!”我也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你护了他三十年,结果呢?他变好了吗?没有!他只会变本加厉!因为他知道,不管他闯多大的祸,都有你这个姐姐,有奶奶那个妈,还有我这个‘人傻钱多’的外甥女给他兜底!”

“你……”我妈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

“周毅说得对。”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件事,必须有个了断。”

就在我们争执不下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哭喊声:“你是林然吗?你快来医院!你舅舅……你舅舅他被人打了!快不行了!”

第五章

电话是嫂子打来的。

我和我妈赶到医院的时候,舅舅林国栋正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胳膊上还打着石膏。嫂子在一旁哭哭啼啼,小杰躲在她身后,吓得不敢出声。

医生说,是赌债引起的纠纷,对方下手太重,造成了轻微脑震荡和手臂骨折,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看着病床上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我妈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冲过去,抓着林国栋没受伤的那只手,一边哭一边骂:“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弟弟!”

林国栋闭着眼睛,一声不吭,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羞的。

嫂子看到我妈,哭得更凶了:“姐,你可得救救我们啊!那些人说了,三天之内要是不还钱,下次就不是打断胳膊这么简单了!他们要……他们要国栋的命啊!”

“多少钱?”我妈颤声问。

“五万……”嫂子报出一个数字。

我妈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五万块,对她来说,是一辈子省吃俭用才可能攒下的天文数字。

“我没钱……”她绝望地摇头,“我一分钱都没有……”

嫂子的目光,立刻转向了我。那眼神,充满了祈求,也充满了理所当然。仿佛我是那个唯一的,也必须是那个救星。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目光。

我不能再心软了。这一次,我若是再掏钱,就等于把我们全家都推下了悬崖。

“嫂子,”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冷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们也没钱。而且,赌债是违法的,我们可以报警。”

“报警?”嫂子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报警有什么用?警察抓了他们,钱就不用还了吗?他们放出来,会变本加厉报复我们的!到时候国栋怎么办?小杰怎么办?”

她把小杰拉到身前,小杰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怯生生地看着我。

又是这样。他们又一次,拿孩子来当挡箭牌。

我看着小杰那双无辜的眼睛,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跟着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过着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我的决心,在那一刻,有了一丝动摇。

就在这时,我妈突然转身,她走到我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妈!”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去扶她。

可她死死地跪在地上,抓着我的裤腿,仰着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哀求道:“然然,妈求你了!这次你就帮帮你舅舅吧!就这一次!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啊!他再浑,也是你舅舅,是我弟弟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们身上,指指点点。

我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边是跪地哀求的母亲,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吸血鬼”亲戚,还有我内心那道刚刚建立起来的防线。

我的手在抖,我的心在抖。我该怎么办?

我扶她,她不起来。我看着她花白的头发,看着她那张因为哭泣而扭曲的脸,我的心,一点点地碎裂。

“行了,行了……”我听到自己用一种极其疲惫的声音说。这两个字,此刻充满了无尽的妥协和绝望。

我掏出手机,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我点开银行APP,看着上面那个我和周毅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数字。这是我们准备给小宇换学区房的首付,是我们对未来的全部规划和希望。

“你要多少?”我问嫂子,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五万……不,他们说利滚利,现在要六万了……”嫂子得寸进尺。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就在我准备输入密码的那一刻,一只手伸过来,盖住了我的手机屏幕。

是周毅。

他风尘仆仆,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心疼,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然,把手机收起来。”他说。

然后,他转向我妈,语气很重,但没有一丝不敬:“妈,您先起来。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在这里跪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我妈看着周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在我俩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周毅又转向嫂子,说:“舅舅的医药费,我们出。但是,赌债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报警,让警察处理。第二,我们带舅舅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你们选一个。”

“不行!”嫂子尖叫起来,“自首了,他就要坐牢的!小杰以后怎么办?他不能有一个坐牢的爸爸!”

“那他就能有一个烂赌鬼爸爸吗?”周毅毫不客气地反问,“你以为你不让他坐牢,是在保护小杰吗?你错了!你是在害他!让他生活在一个永远没有明天,随时可能被人上门讨债的环境里,这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周-毅的话,掷地有声。

他转向病床上的林国栋,冷冷地说:“舅舅,你自己选。是想当一辈子过街老鼠,还是想堂堂正正做个人。如果你选前者,那从今以后,我们跟你,跟你们家,一刀两断。别说六万,就是六块钱,你也别想从我们这儿拿到。”

林国栋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周毅,眼神复杂。

“如果你选后者,”周毅继续说,“去自首,去戒赌。你出来以后,如果你真心悔改,想好好过日子,我周毅,可以帮你找份工作,让你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你儿子,在你服刑期间,我们也会帮你照看。路,你自己选。”

整个病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周毅这番话镇住了。他没有吵,没有骂,却用最冷静的逻辑,把所有的路都摆在了林国栋面前,让他无处可逃。

我看着我的丈夫,这个平时温和儒雅的男人,在关键时刻,却展现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和担当。他保护的,不仅仅是我们的钱,更是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底线和尊严。

我妈也怔住了,她看着周毅,又看看病床上的弟弟,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林国栋在病床上躺了很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最后,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泪,从眼角滑落。

“我……我去自首。”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第六章

舅舅最终还是去自首了。

因为有主动投案情节,并且涉案金额不大,法院判了他一年。

这个结果,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算是一种解脱。

事情尘埃落定后,家里的气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最明显的是我妈,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但精神上,却像是卸下了一个背负了几十年的沉重包袱。

她不再唉声叹气,也不再对我旁敲侧击地提钱。她甚至开始学着周毅的样子,记起了家庭账本。

一天早上,我起床时,发现我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戴着老花镜,在研究我的平板电脑。

“妈,你看什么呢?”我好奇地走过去。

“我看看你们年轻人说的那个,网上购物。”她指着屏幕上的一个购物APP,“这个……真的比菜市场便宜?”

我看着她笨拙地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一脸认真研究比价的样子,鼻子突然一酸。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耐心地教她怎么搜索,怎么看评论,怎么领优惠券。这一次,她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质疑,而是像个小学生一样,认真地听着,还拿了个小本子在旁边记。

“这个新人券,只能用一次?”

“这个百亿补贴,是正品吗?”

“要是买回来不合适,真的能退?”

我一一解答。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我忽然觉得,这可能是我长大以后,和妈妈最亲近的一个时刻。我们之间那堵因为钱,因为舅舅而竖起的墙,正在一点点地瓦解。

教完她,我准备去做早餐。走到厨房门口,我妈突然叫住我。

“然然。”

“嗯?”我回头。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愧疚,有心疼,还有一丝释然。“妈对不起你。以前……是妈太糊涂了。”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摇摇头,走回去,抱住了她。

“妈,都过去了。”

她在我背上轻轻拍了拍,就像我小时候那样。

那天早上,我们是在厨房一起准备的早餐。阳光很好,锅里煎蛋的“滋啦”声,豆浆机工作的声音,还有我们偶尔的交谈声,构成了一曲最动听的家庭交响乐。

我妈红着眼圈说:“我不是恨你奶奶,也不是真的恨你舅舅。我是恨我自己,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过不好这一家人。”

我握住她的手,说:“妈,现在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嫂子带着小杰回了娘家,她说等林国栋出来,如果他真心改过,她就带孩子回来,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周毅每个月会匿名给她们寄一些生活费,不多,但足够母子俩的基本开销。

奶奶那边,我妈去见过她一次。

我不知道她们具体谈了什么。我妈回来后,只说了一句:“她老了。”

从那以后,我妈每个月会固定给奶奶打五百块钱生活费,不多不少,并且每一笔都记在她的账本上,清清楚楚。她说:“这是我当女儿该尽的孝心,但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她终于学会了划清亲情和责任的界限。

而我和周毅,也因为这件事,关系变得更加紧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秘密。我们约定,家里任何超过一千块钱的非正常开支,都必须共同商量决定。

周毅的口头禅还是那句“行了,行了”。但现在,当他对我妈说这句话时,带着安抚的笑意;当他对小宇说时,是宠溺的温柔;当他对我这么说时,则是在我们意见不合时,带着“听你的,都听你的”的投降和爱意。

我的生活,似乎终于回到了正轨。

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善良,这个导致了无数波折的核心缺陷,在经历了这一系列事件后,终于被彻底打碎,然后重组成了一种更成熟、更理性的东西。我明白了,真正的善良,不是无底线的妥协和给予,而是有原则的坚守和有智慧的拒绝。

第七章

一年后,舅舅出狱了。

他瘦了很多,也黑了,眼神里没了以前的油滑,多了几分沉稳和怯懦。

他没有来我们家,而是直接去了嫂子娘家,把她们母子接了回来。

周毅履行了他的承诺,通过朋友的关系,在一家物流公司给他找了份仓库管理员的工作。很辛苦,工资也不高,但胜在稳定。

舅舅开始上班的第一天,我妈在家里坐立不安了一整天。她那个焦虑时划拉沙发扶手的标志性动作,又出现了。

晚上,舅舅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只说了一句话:“姐,我领到工作服了。”

我妈挂了电话,就哭了。那是喜悦的泪水。

生活就像一条河,在经历了急流险滩之后,终于缓缓地汇入了平静的河道。

小宇上小学了,我和周毅开始为他的教育问题忙碌。我妈迷上了网上购物,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各种优惠活动,然后给我们展示她“薅”来的各种“羊毛”。

家里的电视机,音量再也没有超过25。有时候我们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各自看着手机,偶尔聊上几句,安然而宁静。

我以为,故事就会这样,以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收场。

直到那天黄昏,我接到了三姨的电话。

那个只在我妈手机上出现过的名字,那个我从未见过的亲戚。

电话那头,三姨的声音很焦急:“然然,你快去看看你奶奶吧,她……她好像不太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和周毅赶到奶奶家时,屋里已经有了几个陌生的亲戚。奶奶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床边的心电监护仪上,曲线跳动得缓慢而无力。

医生说,是突发性心衰,年纪大了,器官都在衰竭,让家属……准备后事。

我妈接到电话后,也很快赶了过来。她站在病床前,看着那个曾经让她怨恨了一辈子的母亲,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没有哭,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站了很久很久。

奶奶是在第二天的清晨走的。很安详。

办完奶奶的后事,我们一家人都很疲惫。

舅舅请了假,全程操办,跑前跑后,像变了个人。他没哭,只是眼睛一直红着,在奶奶下葬的那一刻,他朝着墓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生活还要继续。

一个月后的一个周末,风和日丽。我正在阳台上晾晒被子,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

我妈也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想说什么。

“妈,怎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一张银行转账的截图。是我舅舅转给她的,金额是六万块。下面附了一句话:姐,这钱我还你。不是还你的,是还林然和周毅的。

我愣住了。

“他哪来这么多钱?”

“他把奶奶留下的那套老房子卖了。”我妈轻声说,“他说,那房子本来就没他的份。他用卖房子的钱,还清了以前所有的债,剩下的,就都转给我了。”

我看着那张截图,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钱,你收着吧。”我妈把手机收了回去,“这是他该还的。”

我点点头。

我们俩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远处公园里,有孩子在放风筝,笑声远远地传来。

“然然,”我妈忽然开口,“你三姨说……你舅舅想请我们一家人吃个饭,就当是……重新认识一下。”

我转过头,看着我妈。她的眼神里,没有了过去的怨恨,也没有过分的期待,只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要去看看吗?”她问我,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我看着她,又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个越飞越高的风筝,阳光有些刺眼,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张开嘴,正要回答她。

来源:淡泊的松鼠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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