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研究系统梳理2004~2024年间76篇与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相关的文献，了解其研究现状。同时，结合潜在狄利克雷分配(Latent Dirichlet Allocation, LDA)主题模型和主题分析，探索当前研究主题，并聚焦技术如何赋能教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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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锦芬 李 娟

摘要：本研究系统梳理2004~2024年间76篇与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相关的文献，了解其研究现状。同时，结合潜在狄利克雷分配(Latent Dirichlet Allocation, LDA)主题模型和主题分析，探索当前研究主题，并聚焦技术如何赋能教师的专业发展，具体分析技术的类型、赋能优势及潜在挑战。结果表明: (1)教师专业发展的研究总体呈上升态势，但存在阶段性波动；(2)研究主题多样，涵盖教师知识、技能、实践、培训等多个维度，但缺乏情感层面探讨；(3)研究设计趋于同质化，技术赋能数据挖掘与分析的潜力尚未充分发挥；(4)技术有助于促进教师专业发展，但赋能效果的动态变化有待进一步探索。最后，研究对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提出展望，以期推动外语教育数智化顺利进行。

关键词：外语教育数智化；教师专业发展；研究主题；技术赋能

0. 引言

在外语教育领域，数智化浪潮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塑着教学环境、教学方式及教学资源，为这一领域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祝智庭等 2022)。在这一转型过程中，教师作为外语教育数智化改革的核心驱动力，其专业素养与适应能力直接关乎数智化教育的实施成效及外语人才的培养质量(Hrastinski 2021)。教师专业发展涵盖职前和在职教师的全方位成长，主要涉及教师专业理念、专业知识、专业技能、身份认同、专业自主、专业价值观和专业发展意识等多方面的综合成长。这一过程是高度复杂且动态的，它要求教师个人与集体在认知与情感层面的深度参与(Avalos 2011)，是教师在复杂和动态变化的环境中持续进行正式与非正式学习的综合体现(Fullan 1995)。

近年来，众多研究聚焦于外语教育数智化背景下教师的专业发展，探索了在线技术、移动技术、虚拟现实技术等新兴技术在教师教学能力提升、身份建构、专业培训等方面的应用潜力。然而，尽管这些研究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洞见，但整体上，对于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的理解仍显得零散而缺乏系统性。当前研究多聚焦于具体技术应用的案例分析，缺乏对整体发展趋势、研究现状、核心研究主题以及技术赋能效果的全面审视，从而难以为教师专业发展的实践探索与未来研究提供有效的参考框架和理论支撑。

鉴于此，本研究旨在深入剖析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的实证研究，通过系统梳理相关文献，揭示该领域的研究现状与聚焦热点，并借助潜在狄利克雷分配(Latent Dirichlet Allocation, LDA)主题模型，精准描绘当前研究的主题分布。同时聚焦技术层面，分析当前赋能技术的类型、赋能效果和潜在挑战。具体将围绕以下三个问题展开探讨:

(1)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的研究呈现出怎样的总体发展趋势？这些研究采用的研究方法以及被试的特征是怎样的？

(2)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研究涉及哪些主题？

(3)技术赋能教师专业发展的方式、优势与挑战是什么？

1. 研究设计

本文数据来源于CSSCI和SSCI的期刊论文，检索平台分别为中国知网和Web of Science。中英文均使用“主题检索”的方式展开检索。中文检索语法为: “教师专业发展技术”和“在线、虚拟现实、增强现实、人工智能、社会媒介、计算机、虚拟、移动、智慧教室、智慧学习环境、智能代理、ChatGPT、数据挖掘、自然语言处理、聊天机器人、计算机视觉、语音识别、知识图谱、机器学习、学习分析”，检索时间范围不限，学科为“外国语言文学”。共得到371条文献。英文检索逻辑为: “teacher? AND profession* development”和“technolog* OR online OR VR or AR OR AI OR social media OR computer OR virtual OR mobile OR smart classroom OR smart learning environments AI OR Intelligent agents OR ChatGPT OR data mining OR NLP OR chatbots OR computer vision OR voice recognition OR 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 OR knowledge map OR machine learning OR learning analytics OR expert systems OR robotics”，从2000年(学校网站提供起始日期)起到检索日(2024年12月1日)，最终得到英文文献315篇。

综述根据严格的文献纳入和排除标准以保证纳入文献的关联性和适切性，本研究确立如下排除标准: (1)非实证研究(实证研究如: 观察性研究、(准)实验研究和质性研究)；(2)非教师专业发展；(3)没有明确涉及技术；(4)非语言学科；(5)非外语\二语教师；(6)信息不完整(无正文内容)。本研究共经过三轮文献筛选。第一轮，依据数据库提供的文献标题、摘要和关键词排除重复文献，并剔除明显不符合标准的文献，暂时无法确定的进入下一轮筛选。第二轮，获取文献并通读全文，无法下载以及不符合标准的文献将被排除。第三轮，两位研究者核对文献结果，对存在争议的文献进行重点阅读、讨论和商定，最终保留中文文献2篇，英文文献74篇。确定目标文献之后，基于研究问题，对文献进行自下而上的编码。两位作者共同完成前10篇文章的编码，并就存疑之处进行讨论直至达成一致意见。之后，由第二作者独立完成剩余文章的编码，并由第一作者检查。最后，两位作者共同对所有编码进行二次编码，对所获信息进一步提炼与分类。

同时，为了解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的研究主题，本研究采用LDA主题模型对76篇文献展开主题建模。LDA模型是基于概率和统计方法的动态主题识别模型，其采用词袋模型方法，将每篇文档视为由一组主题组成的概率分布，其中每个主题是许多词的概率分布，从而形成 “文档—主题—词”三层贝叶斯网络模型。LDA模型结果可以通过LDAvis软件包实现可视化。具体而言，圆圈表示主题，圆圈上的数字代表主题的序号，圆圈之间的距离表示不同主题之间的区分度。圆圈的大小表示主题受重视程度。其结果的评估参考主题困惑度曲线、主题一致性、主题区分度等指标(Ozyurt et al. 2024)。LDA模型可通过Python软件实现。

2.研究现状

本研究从总体发展趋势、研究方法以及被试特征等维度概述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现状。

2.1 总体发展趋势

根据76篇样本文献的发文年限分布图(图1)可知，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研究总体呈上升态势，但存在波动。具体而言，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的教师专业发展始于Cooper等人2004年对格鲁吉亚341名现任外语教师专业准备的调查，随后历经六年的潜伏萌芽期(2004~2010)，说明早在2004年学界就关注该领域，但未能引起广泛探讨。第二阶段是2011~2021年11年的波动发展期。这一时期教育技术快速发展并被逐步引入外语教育中，但技术与外语教育并未实现全面、深度融合，因此教师专业发展的研究在这一时期只引起部分学者的关注，并未成为热点话题。

值得注意的是，2020年发文量(7篇)高于前17年的年均发文量，2021年又跌落为1篇。这是由于2020年受新冠疫情影响，教学形式由线下急转为线上，教师如何看待在线教育、是否能适应这一新型的教学方式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焦点；但随着教师对在线教学的熟悉，学术界对此未有充分关注。第三阶段是2022~2024年快速发展期，数智化进程中外语教师专业发展的实证研究急速上升，并于2024年达到19篇。这是由于虽然疫情结束后，线下教育仍为主流教学形式，但技术与外语教育的融合已逐步深入，尤其是人工智能的发布与推广，加速了外语教育数智化的进程。在这一环境下，教师如何看待自身身份转变、是否有能力开展外语教育、专业发展受哪些因素影响、需要何种专业培训以适应外语教育数智化等议题引起学术界广泛关注，因此自2022年起，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的研究呈急速上升态势。

2.2 研究方法

76篇文献的研究方法统计结果显示，访谈是数据收集的主要方式(39次)，其次是问卷(开放\封闭，34次)，排在第三和第四的分别是视频(13次)和反思日志(12次)；另外，讨论、会话文本等也是数据来源之一。这些研究中53项研究采用多元方式收集，23项采用单一方式收集。基于以上数据的分析方法也主要以质性分析手段为主，主题编码(41次)和内容分析(19次)是主要的分析方法。虽然描述性统计(14次)、差异分析(11次)也被采用，但大多仅用于频率统计和对比；其他方法(如多模态分析、社会网络分析)运用相对较少。

2.3 被试特征

本文从被试类型、来源国、教育层次以及目标语对76篇样本文献的参与者特征展开分析。就被试类型而言，在职教师占比最高(65%, 49项)；其次是职前教师和在职教师的综合探究(18%, 14项)，最后是职前教师的研究(17%, 13项)。就来源国而言，中国和美国为主要的来源国，分别占比32%(24项)和9%(7项)。部分学者也展开了跨国比较研究，占比12%(9项)。以上参与者的目标语主要是英语(79%, 60项)和西班牙语(3%, 2项)，但英语的占比远高于西班牙语。被试的教育层次主要来自单一教育层次(70%，53项)。其中，大学(30项)位列第一。其次是K12，如中学(9项)、小学(4项)。硕博(8项)和职业教育(2项)虽有涉及，但相对较少。当然，部分学者也研究了跨年级群体，共占比24%(18项)。

3.研究主题

本研究采用LDA模型厘清76篇实证研究的相关主题。考虑到本研究中外文文献相对较多，研究采用token分词。但由于研究中包含两篇中文文献，有鉴于此，这两篇中文文献对应替换成其在中国知网数据库中所提供的英文标题和摘要。本研究的停用词单采用英文停用词表和本研究中作者自定义停用词表(例如: article、finding、analysis、also、data、implication、participant、explore、language)。就主题提取而言，研究首先采用sklearn学习库让机器自动化抽取主题(GridSearchCV和learning_decay可用于自动化筛选最优主题数量)，根据主题困惑度曲线确定主题范围。结果显示，主题数量在5或9时，困惑度曲线出现拐点。

为进一步确定最佳主题模型，分别对比主题数量为5和9时的主题一致性和主题区分度。研究采用c&v分析主题一致性发现: 主题数量为5和9时，其主题一致性分别为0.258、0.268。此外，为更加准确直观地反应主题模型的拟合效果，研究分别对比了主题数量为5和9时的主题区分度示意图。根据区分示意图可知，当主题数量为9时，部分关键词存在交叉现象，主题区分度欠佳，而主题数量为5时，各主题相隔较远，并不存在交叉。再者，对比本研究中人工编码的主题类型，主题数量为5时，更符合研究实际，故研究采用主题数量为5的主题模型。如图2所示，目前对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的研究有5个主题。其中，主题一(序号1)是当前研究的聚焦点，其余主题(序号2~4)根据其所在圆圈大小依次位列第二至第四。鉴于本研究仅关注教师专业发展的研究主题，对各主题之间的相关性不做探讨，因此对图中各主题的相对位置分布不做进一步解释。

根据主题模型中每个主题的关键词分布，分别将五个主题命名。如表1所示，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涉及影响教师专业发展的因素、技术运用、教师的社会和心理属性、教师的课堂教学以及教师的学习和培训五个主题，其中有关教师社会和心理属性的研究占比最高，教师课堂教学的研究相对最少。另外，本研究通过人工编码进一步厘清了五个主题的内部子主题。就教师的社会和心理属性而言，主要涉及教师身份(Huang et al. 2023)、能动性(Ashton 2022)、专业认同(Shafiee et al. 2022)等维度。影响因素涉及在线环境、社交媒体、虚拟交流等技术环境下，教师认知(Wu et al. 2014)、看法(Grau & Turula 2019)、观念(Garib 2023)、态度(Liu & Wang 2024)、学业成绩(Xu et al. 2024)等因素。另外，有关技术运用的研究，部分学者探索了社交媒体(Motteram et al. 2020)、视频会议工具(Mutluoglu & Balaman 2023)、移动技术(Li & Walsh 2023)等对教师教学、教师培训等的作用。对于教师的学习和培训，主要是聚焦于培训项目、课程(Dowd & Dooly 2022; Li 2020)等。再者，有关教师课堂教学的研究占比最少，主要聚焦教师的知识、技能以及教学实践(Nguyen et al. 2024; Hsieh & Tsai 2023)。

4.技术赋能教师专业发展的方式、优势与挑战

笔者从76篇文献中提炼出技术赋能外语教师专业发展的方式、优势和挑战。当前赋能外语教师专业发展的技术涉及5种类型，其中，在线技术运用最广泛(31次)，包含在线学习平台、在线学习系统\社区、在线工具以及视频会议。在线技术可支持多人协同在线共享知识、经验、资源，有助于教师间的社会互动、协作学习，但在线平台的实施受教师观念、教学方法以及考核导向的课程体系制约，在提高教师体验感、外语教育数智化参与度和学习成果方面仍面临挑战。位列第二的是智能化技术(10次)，该类技术主要依托AI技术赋能教师专业发展，可以协助教师评估反思教学实践，加强教师的批判性思维能力；还可以为教师提供即时反馈和支持，增强教师的专业知识、自信心和身份认同感。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智能化数字技术在数据隐私、信息准确度以及信息伦理方面仍然面临巨大挑战。再者，教师的技术素养、情感也是制约智能化技术使用的重要因素。

移动技术(7次)和社交媒体技术(7次)也是教师专业发展的重要赋能工具。移动技术可以提供便携的学习资源，支持教师学习；另外，移动技术也可以作为移动教学工具，辅助教师教学，但移动技术在教学中也有相应弊端，如学生分组不灵活、学生参与度低等。社交媒体可以提供实时的聊天功能，教师可以在群组中讨论、交流想法、分享资源、寻求帮助，但社交媒体的运用会受到教师所处的教育环境的影响。最后，虚拟现实技术(3次)也被运用于教师专业发展中，但相关研究较少。虚拟现实对教师专业成长的赋能需要相关机构的支持(Dowd & Dooly 2022)。整体而言，技术对外语教师专业发展有显著赋能优势，但受教育环境、教师技术素养等因素制约(Motteram et al. 2020; Li & Walsh 2023)。此外，虽然在线技术为主要赋能工具，但自2022年起技术的赋能效果偏向于多种技术的综合运用。表2列出了前四种主要技术类型的赋能方式、优势、挑战以及代表文献。

5.讨论与展望

综合上文对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现状、研究主题的宏观概述，以及对技术类型、赋能优势与潜在挑战的微观分析，本研究从研究主题、研究设计等方面展开讨论，并提出研究展望。

第一，当前研究主题聚焦对教师社会和心理属性的探索，尤其是教师身份、专业认同等层面，缺乏对教师情感的研究。教师情感是教师深层次、多维度的体验。其不仅源自教师个体的内心世界，更是他们所处文化、社会以及政治环境共同交织、相互作用的结果(Zembylas 2003)。教师情感对教师专业发展有重要影响(周洲 2023; 徐锦芬 2021)，未来研究需关注教师情感，尤其是当前AI赋能教学环境中教师情感的研究。其次，虽然有关教师专业发展影响因素的探究位列第二，但仍然以影响教师社会、心理属性的研究为主，缺乏对教师课堂教学，尤其是教学过程中影响因素的剖析，揭示了当前教研“两张皮”的现象。未来研究需统筹教学和研究，实现以教促研、以研优教。再者，有关技术运用方面的研究主要聚焦在传统技术(如在线技术)，缺乏对新型技术环境下(例如智慧课堂)教师专业发展的探讨。

未来研究需植根于不断变化的数智化环境，探究教师专业发展。另外，关于教师学习和培训的研究在教师数据素养、数字能力以及个性化学习路径的探索方面仍显不足，需进一步基于智能化数字环境构建教师培训项目或内容。最后，现有研究对教师课堂教学的探讨极度匮乏，未来可以综合采用技术优势，跟踪记录教师教学过程，厘清教师在教学实践中所面临的挑战，寻找相应解决措施，积极推进教师教学实践，促进教师在知识、技能等维度的专业发展。整体而言，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的研究主题较为丰富，但需紧密结合实践和多变的教育环境，确保研究成果落地生根，为教师专业发展提供切实可行的指导。

第二，就研究设计而言，当前研究主要依赖于传统的数据收集和分析方法，如访谈、问卷、日志，对应的处理方式也是主题分析、内容分析或描述统计、差异分析。此类数据收集和处理方式也验证了当前研究主题主要以教师专业发展的静态描述为主，缺乏动态跟踪研究，未能直观反映出教师群体或个体在社会环境、时间上的变化，不利于揭示教师专业发展的群体动态趋势及个体差异演变。虽然部分研究的数据来源于视频，但此类数据更多是作为其他数据的补充，并没有通过计算机视觉、语音处理、行为分析等多模态分析方法全面分析视频内容。这一现象揭示了技术对教师专业发展的赋能优势未被充分发挥(徐锦芬、李娟 2024; 徐锦芬、杨嘉琪 2023)。未来研究需综合传统数据收集方法和技术挖掘手段(如平台上记录的数据)，全面收集、深度分析教师专业发展的静态现状和动态演变过程，由点到面剖析数智化环境下外语教师的专业发展。此外，现有研究的抽样存在偏差，主要聚焦在职教师，职前教师较少。不利于对教师专业发展进行早期干预和支持。未来研究需关注职前教师的专业发展，为专业发展路径规划、政策制定提供参考。

整体而言，本文系统梳理了2004至2024年间76篇与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相关的文献，分析了其发展趋势和研究现状。同时，结合LDA主题模型和主题分析，探索了当前研究的重点，并聚焦技术如何赋能教师的专业发展，具体分析了技术的类型、赋能优势及潜在挑战。这一研究为了解外语教育数智化进程中教师专业发展提供了重要依据，也为未来基于数智化环境探讨教师专业发展指明了道路。同时，该研究结果能为智能技术与外语教育的深度融合提供参考，有助于推动外语教育的创新发展。

（本文首次发表在《当代外语研究》2025年第2期）

来源：永大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