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红楼梦》(又名《石头记》),自清朝乾隆时期1791年(乾隆五十六年),程伟元、高鹗整理出版120回活字印刷本(程甲本)之后便迅速走向大众,形成了轰动京城的“红楼梦热”。
《红楼梦》(又名《石头记》),自清朝乾隆时期1791年(乾隆五十六年),程伟元、高鹗整理出版120回活字印刷本(程甲本)之后便迅速走向大众,形成了轰动京城的“红楼梦热”。
士大夫之间“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文人聚会常以评《红楼梦》为雅事,甚至有“红迷”沉迷书中情节,如记载有人“读至黛玉焚稿,痛哭失声”。
在这群“红楼梦迷”中有一位精通汉学的蒙古人,名叫哈斯宝,他是红楼梦的狂热读者,他对《红楼梦》的喜爱达到了痴迷的程度,认为“后日锦绣肺腑的贤哲之士读此《红楼梦》,案头必备高香清茶才应开读。点高香,是为报答作者写出这部如锦似绣的文章,留给我辈赏心悦目。沏清茶,是要洗涤我辈几天积下的愚心浊肠,赏心悦目,读此锦绣文章”。
哈斯宝也是曹雪芹的热烈崇拜者和追随者,甚至宣称他是曹雪芹“世后的知音”,“步他后尘费尽心血,我也成了一个曹雪芹”。“哈斯宝”的蒙古语是“玉的护身符”的意思,他是把自己当成了贾宝玉。
哈斯宝出生于乾隆晚期,深受儒家文化影响,有着很深的国学底蕴。他并没有见过曹雪芹,读了《红楼梦》之后对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极为向往和惋惜,他说:“综观人世间事,我要放声痛哭的有一桩,情不自禁而落泪的有一桩,为之怅然长叹的有两桩,羡慕向往的又有两桩。”于是有了效仿曹雪芹的想法,对《红楼梦》进行评批并翻译成蒙古文。
因此哈斯宝是第一个把《红楼梦》翻译成其他文字的人。他对曹雪芹的评价是文思之深好象大海之水,文章的细腻有如牛毛之微,络脉贯通,针线交织。说曹雪芹是因忠臣义士身受仁主恩泽,唯遇奸逆挡道,谗佞夺位,上不能事主尽忠,下不能济民行义,无奈之余写下这部书来泄恨书愤的。
哈斯宝读红楼梦最钟情的人物是林黛玉,认为林黛玉感情专一,用情极深,因此他把自己比作贾宝玉,取名哈斯宝,蒙语是“玉”的意思。
在清朝嘉庆、道光年间把一部百万字的《红楼梦》翻译成蒙古文想必是很难的,但是哈斯宝下定决心也要把这部书翻译出来。在哈斯宝眼中,《红楼梦》不只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而是浸透血泪的忠义之书。他认定曹雪芹是"借儿女情写家国恨",这种解读在当代学者看来或许偏激,却让哈斯宝找到了翻译的使命感。
面对百万字鸿篇巨制,这位草原文人做了个惊人之举:将120回删减至40回,聚焦宝黛爱情主线。这不是简单的文字搬运,而是用蒙文重构诗意宇宙。当他在油灯下推敲"冷月葬花魂"的译法时,或许正如曹公当年"披阅十载"般呕心沥血。
哈斯宝把自己翻译的这部红楼梦视若珍宝,他甚至要求读者以“探求文章的神灵微妙”来读这本书。而对于那些只追求故事情节看热闹的读者哈斯宝则是极为鄙视地说:“我也压根儿不愿那种人读我译的书。”
但他并非刻薄,而是设立了独特的阅读门槛——用朱砂圈点深意,用墨线标记谗言,甚至为不同层次的读者设计了“"解码指南”他寻求的是知音:“我批的这部书,即使牧人农夫读也不妨。他如果读而不解,自会厌倦。这部书里,凡是寓意深邃、原有来由的话,我都傍加了圈,中等的佳处,傍加了点;歹人秘语,则划线标识。看官由此入门,便会步入深处。此书中,从一诗一词到谜语戏言都有深意微旨,读时不察,含糊滑过,就可惜了。”
这也充分看出哈斯宝对红楼梦是多么的痴情和热爱,他只希望能和他有一样思想感情的人来读他翻译的红楼梦,即使是使牧人农夫只要能有共鸣那也是他的知音。这种近乎偏执的较真,源于他对文字的神圣信仰。在他看来,牧人农夫若能解其中味,胜过附庸风雅的士大夫。这种跨越阶层的文化平等观,在等级森严的清代堪称惊世骇俗。
哈斯宝自认为是曹雪芹的知音,在曹雪芹之后他是唯一能读懂曹雪芹思想的人,更是把自己代入了书中,自己就是那个贾宝玉。在新译红楼梦》序中哈斯宝海对现实进行了犀利的批判,他说:“如今我观察,人人都知道这个。既然人人都知道,也就罢丫,理应养冶身心。可是不去养治身心,反而象蜜蜂一般奔忙,既然奔忙如蜂,就理应自己享用吧?偏偏又不,还要遗留后代。遗留给后代,又嫌留得太少,非要多多益善而后已。”
这段写于两个世纪前的文字,竟精准预言了现代人的生存困境。当我们在996中疲于奔命时,是否也陷入了"为后代积财反成枷锁"的怪圈?哈斯宝用蒙文重构的不仅是一部小说,更是一面照见人性的镜子。他嘲讽那些把经典当消遣的"看客",却期待真正的知音能在文字深处,触摸到曹公与他共同的心跳。
从紫禁城到蒙古包,从汉文到蒙语,哈斯宝用半生孤勇完成了文化的破壁。当我们今天谈论《红楼梦》的跨文化传播时,不该忘记这位在草原深处守护文学圣火的“玉的护身符”。他告诉我们:真正的经典从不需要讨好读者,它只等待那些愿意焚香沐手的灵魂。
来源:长安墨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