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身份卡验证失败的红灯亮起,冰冷的机械女声在巨星工业集团总部大厦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回荡:“权限不足,禁止入内。”
“滴——”
身份卡验证失败的红灯亮起,冰冷的机械女声在巨星工业集团总部大厦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回荡:“权限不足,禁止入内。”
闻崇岳默默收回那张老旧的员工卡,卡片的一角已经磨损得发白。他穿着一身同样洗到发白的蓝色工装,脚上一双沾着些许油污的劳保鞋,与周围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的精英们格格不入。
“喂,老头儿,你是干什么的?”前台旁边的保安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耐烦,“这里是集团总部,不是你们闹事的信访办,要上访去分公司!”
闻崇岳没说话,只是从帆布工具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调令,递了过去。那双手,布满了深刻的纹路和厚重的老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洗不掉的黑色油渍,像是一张饱经风霜的地图。
保安接过调令,看了一眼,脸上的讥讽更浓了:“闻崇岳?总部技术研发部?呵,搞什么飞机,人事部疯了吗?从快倒闭的红星机械厂调一个老钳工来总部?”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经过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无数道目光汇聚在闻崇岳身上,有好奇,有轻蔑,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笑话的玩味。
“真是世界奇闻,我们巨星集团什么时候沦落到要从垃圾堆里捡人了?”
“看他那身衣服,味儿都快飘过来了,八成是哪个领导的穷亲戚,塞进来养老的吧。”
“现在的关系户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人,但闻崇岳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那张被岁月刻下沟壑的脸上,平静得像一口古井。他只是淡淡地看着保安,等着一个结果。
最终,保安不情愿地打了个电话,确认了调令的真实性。他把调令甩回给闻崇岳,没好气地一指电梯:“32楼,研发部,自己上去,别乱跑!”
闻崇岳点点头,拿起工具包,走向那部能倒映出人影的光亮电梯。当他走进去时,外面的人还在指指点点,仿佛他是一个闯入了宫殿的乞丐。
32楼,研发部的气氛更加压抑。这里是巨星集团的大脑,汇聚了全球顶尖名校的博士和硕士。每个人都衣着光鲜,桌上摆着最新款的电脑,讨论着普通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当闻崇岳走进来时,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胸前的工牌上写着——首席工程师,陆景然。
陆景然看了一眼闻崇岳,眉头紧锁,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你就是新来的那个……闻崇岳?”
“嗯。”闻崇岳应了一声。
“谁把你招进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是集团核心技术区吗?我们这里最低学历都是麻省理工的硕士,你一个老钳工,会用CAD还是会做数据模拟?”陆景然的声音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我……会用手。”闻崇岳的回答简单而朴实。
“噗嗤——”办公室里爆发出哄堂大笑。
“用手?哈哈哈哈,老人家,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不是你那个敲敲打打就能造坦克的年代了!”
“景然哥,别跟他废话了,估计是费董那边安排进来的,让他去杂物间待着吧,别在这碍眼。”
陆景然轻蔑地笑了笑,指着墙角的一堆空纸箱和废弃零件:“你的位置就在那儿,平时给我们端端茶,倒倒水,打扫一下卫生就行了。记住,不该碰的东西别碰,弄坏了你一辈子都赔不起。”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仿佛多跟闻崇岳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年轻的女工程师夏语冰有些不忍,端了杯水走过来,小声说:“闻师傅,您别介意,陆工他们就那样……”
闻崇岳接过水,对她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但略黄的牙齿:“没事,谢谢你,小姑娘。”
他没有去那个被指定的“角落”,而是在一个空着的工位上坐了下来,打开了自己的帆布工具包。里面没有电脑,没有文件,只有一排排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的锉刀、卡尺、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每一件工具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沉静而致命。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闻崇岳成了整个办公室的透明人,或者说,是一个供人取乐的活道具。有人故意把咖啡泼在他脚边,让他擦干净;有人把打印失败的废纸扔到他桌上,让他收拾。
他一言不发,默默地做着这一切。只是那双浑浊的老眼,偶尔会扫过那些年轻人电脑屏幕上复杂的模型图,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失望。
就在这时,董事长秘书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对着陆景然喊道:“陆工!费董让你马上带核心团队去一号会议室!‘星尘引擎’的项目出了致命问题,海外的专家视频会议马上开始!”
陆景然脸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走!”
一行人匆匆往外走,秘书临走前,大概是看闻崇岳坐在研发部的工位上,以为他也是团队一员,顺手指了一下:“你也跟上,费董说所有技术部的人都得到!”
陆景然本想说“他不算”,但情况紧急,也懒得为一个老头子废话,便默认了。
于是,穿着一身油腻工装的闻崇岳,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被带进了巨星集团最高级别的危机会议室。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如冰。巨大的屏幕上,是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专家,而主位上,集团董事长费明德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闻崇岳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像一粒掉进奶油蛋糕里的沙子,与满屋的西装革履格格不入。
“陆景然!”费明德一拍桌子,怒吼道,“你给我解释一下!投资百亿,号称能引领未来十年的‘星尘引擎’,为什么在最终测试阶段会发生核心涡轮叶片碎裂?现在项目停摆,股价应声下跌了五个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几十亿!几十亿就这么蒸发了!”
陆景然满头大汗,站起来辩解道:“董事长,这不能怪我们!我们的设计、材料、模拟数据全都是世界顶级的,经过了上万次电脑模拟,都没有任何问题。这次的故障,完全超出了现有理论的范畴,是偶发性的……在理论上,它是无解的!”
屏幕上,一位德国专家也赞同地点点头:“是的,费先生。我们团队也进行了复盘,陆先生的设计堪称完美。这种高频共振导致的金属疲劳,在我们的数据库里从未有过记录。我只能说,这是一个不幸的意外。”
“意外?无解?”费明德气得发笑,“我养着你们这群年薪千万的天才,不是为了听你们说这两个词的!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找不到解决方案,你们整个研发部,全部给我滚蛋!”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精英都低着头,没人敢接话。陆景然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他知道,这根本不是三天能解决的问题,这可能是个永远无法解决的设计黑洞。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中,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
“不是共振,也不是金属疲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那个穿着工装的老头身上。
费明德皱眉:“你是谁?”
陆景然连忙站起来,想把闻崇岳赶出去:“董事长,他、他不是我们部门的,是走错……”
“我问你,问题出在哪?”闻崇岳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看着投影上那张静止的引擎爆炸截面图,淡淡地问陆景然。
陆景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搞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是……是第三号轴承过热,导致涡轮叶片形变,最终碎裂。”
闻崇岳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错了。是第三号轴承的热膨胀系数计算错误,你们采购的钴铬合金里,钒的含量多了万分之三。高温下,这点多余的钒让轴承的膨胀超出了临界值千分之二毫米,卡死了涡轮。所以,你们听到的不是高频共振,而是轴承被‘憋死’前的哀嚎。”
全场哗然。
陆景然先是震惊,随即脸上涌起一股被羞辱的愤怒。他一个常青藤博士,竟然被一个老钳工当众指点?
“一派胡言!”他指着闻崇岳怒斥道,“你一个老钳工懂什么叫热膨胀系数?你懂什么叫钒?千分之二毫米的误差?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比一根头发丝还细!你用肉眼看出来的吗?简直是天方夜谭!保安!把他给我轰出去!”
闻崇岳缓缓站起身,无视陆景然的咆哮,一步步走向会议室中央的巨大白板。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辩解,或者道歉。
但他没有。
他拿起白板笔,看都没看投影,直接在白板上徒手画了起来。
没有借助任何工具,他的手稳得像焊在上面一样。一条条精准的直线,一个个完美的圆弧,在他的笔下流淌出来。复杂的涡轮结构、精密的轴承组合、密密麻麻的零件……不到十分钟,一张比电脑3D模型还要精确、还要富有灵魂的“星尘引擎”内部结构图,跃然于白板之上!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工程师,包括屏幕那头的外国专家,都惊得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那张图,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这是人手能画出来的?这得是对机械结构了解到何种变态的程度,才能做到过目不忘,并且完美复刻!
闻崇岳画完最后一笔,用笔杆在图上的一点重重敲了敲,正是第三号轴承的位置。
“问题,就在这里。”
然后,他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已经呆若木鸡的费明德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给我一间旧车间,一套最老的车床、铣床和磨床。再给我三个小时。”
“我让它,起死回生!”
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死寂的会议室里轰然炸响!
费明德死死地盯着闻崇岳,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赌徒般的光芒。他已经走投无路,现在,这个看似疯癫的老头,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好!”他猛地一拍桌子,“我就给你三个小时!如果你做到了,这个技术顾问的位置就是你的!如果你做不到,或者敢耍我……”
费明德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陆景然回过神来,急忙劝阻:“董事长,不可!这太荒谬了!这是价值百亿的项目,怎么能交给一个老钳工胡来?他这纯粹是哗众取宠!”
“闭嘴!”费明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解决不了,就没资格说话!”
陆景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怨毒地看了一眼闻崇岳,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很快,集团地下的7号旧车间被清空了出来。这里堆满了被淘汰的旧设备,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混合的味道。对于总部的精英们来说,这里是垃圾场。但对闻崇岳而言,这里却像是圣殿。
他脱下外套,露出里面一件更旧的背心,露出的手臂上,肌肉线条虽然不再紧绷,但却像老树盘根一样充满了力量感。
夏语冰被指派为助手,她看着闻崇岳熟练地检查着那些布满灰尘的老旧机床,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敬畏。这些在她看来已经是古董的机器,在闻崇岳手里仿佛活了过来。
“闻师傅,您……真的有把握吗?”夏语冰小声问道。
闻崇岳没回头,一边给车床的导轨上油,一边淡淡地说:“机器,是不会骗人的。你对它好,它就听话。”
车间外,陆景然带着一群工程师,透过玻璃窗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们是来看笑话的。
“看着吧,不出半小时,他就会哭着喊着出来说自己不行了。”陆景然抱着手臂,笃定地说道,“手工打磨轴承?误差要控制在千分之二毫米以内?上帝来了都做不到!”
“是啊,现在都是高精度数控机床的工作,他以为自己是谁?”
车间里,闻崇岳已经开始工作了。他没有用任何精密的测量仪器,只是拿起一块新的钴铬合金原料,闭上眼睛,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上面反复摩挲。
他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仿佛在与金属进行无声的交流。
“他在干什么?算命吗?”外面有人嘲笑道。
只有夏语冰,近距离地看着,才发现闻崇岳的指尖在以一种极细微的频率颤动着,像是在感知金属内部的应力分布。
几分钟后,闻崇岳睁开眼,将原料固定在车床上。他没有编程,没有设定参数,直接手动操作。
“嗡——”
老旧的车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但在闻崇岳耳中,这噪音却像是悦耳的音乐。他听着车刀切削金属的声音,时而加快手摇轮的速度,时而放慢。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韵律感,仿佛不是在进行工业加工,而是在创造一件艺术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车间外的嘲笑声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闻崇岳那神乎其技的操作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看到,一块粗糙的金属原料,在他手中逐渐变成了一个闪闪发光、近乎完美的轴承。
最后一道工序是打磨。
闻崇岳没有用磨床,而是拿出了一张最普通的砂纸,和一罐不知道是什么的油膏。他就那么用手指,蘸着油膏,在轴承表面一点一点地打磨。
他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全神贯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手中的这个小零件。
“疯了,他真的疯了!用手打磨?他以为自己的手是激光测量仪吗?”陆景然喃喃自语,但他脸上的自信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恐惧。
终于,在距离三小时时限还差十分钟的时候,闻崇岳停下了手。
他将那个崭新的轴承托在掌心,它在灯光下反射出柔和而深邃的光泽,完美得不似凡物。
“好了。”他平静地对夏语冰说。
当闻崇岳捧着新轴承走出车间时,费明德和所有高管都等在外面。
陆景然第一个冲了上去,抢过轴承,立刻把它放到了最高精度的三维激光检测仪上。他要当众揭穿这个老骗子!
大屏幕上,数据开始飞速滚动。
直径、真圆度、表面粗糙度……
当最终的检测结果出来时,整个走廊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误差……零……零点零零一八毫米……”检测员的声音都在颤抖,“天哪……这……这比我们用德国最顶级的数控机床做出来的精度还要高!”
陆景然如遭雷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费明德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冲上来紧紧抓住闻崇岳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师!您真是大师啊!我宣布,从现在开始,闻崇岳先生就是我们巨星集团的技术总顾问!年薪……五百万!不!一千万!”
闻崇岳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地说:“先把引擎装上,试车。”
半小时后,在集团最核心的测试平台上,“星尘引擎”被重新组装完毕。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费明德一声令下,启动按钮被按下。
引擎没有发出预想中的轰鸣,而是发出了一阵极其平顺、极其安静的嗡鸣声。那声音,如同深海的鲸歌,充满了磅礴而内敛的力量。
控制台的大屏幕上,各项数据疯狂飙升,很快就突破了之前的所有记录,并且稳定在一个完美的峰值上。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整个控制中心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无数精英工程师相拥而泣,为这个项目的起死回生而激动。
只有陆景然,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被众人簇拥在中心、表情依旧平淡的老人。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天,被彻底粉碎了。
闻崇岳一夜之间,从一个被人鄙夷的扫地老头,变成了整个集团的“闻顾问”、“闻大师”。他有了独立的办公室,配了专门的助理夏语冰,费明德更是对他言听计从,几乎是有求必应。
但闻崇岳的生活并没有太大改变。他还是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每天准时上下班,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那个被他要过来的7号旧车间里,对着一堆旧机器敲敲打打。
然而,他的存在,却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陆景然等“学院派”的心里。他们无法接受,自己这些手握博士学位、被誉为天之骄子的精英,竟然会输给一个连电脑都不会用的老钳工。
“他一定是侥幸!凑巧蒙对了!”陆景然在他的小圈子里不止一次地断言,“机械工程是一门严谨的科学,不是靠什么虚无缥缈的手感!我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机会很快就来了。
集团接到了一个军方的高难度订单——为新一代的深潜器“龙宫号”制造一种超高压液压阀。这种液压阀需要在万米深海的恐怖压力下,保持万无一失的密封性,其加工精度要求之高,已经超出了国内所有厂商的能力范围。
陆景然主动请缨,带领团队攻关。他动用了集团最先进的设备和模拟软件,没日没夜地干了半个月,制造出了三个样品。
但在军方的压力测试中,三个样品无一例外,都在模拟九千米水深时出现了细微的泄漏。
这个失败让陆景然再次颜面扫地。费明德在压力之下,只能再次请闻崇岳出山。
“闻顾问,这次又要麻烦您了。”费明德亲自来到7号车间,姿态放得很低。
闻崇岳正在打磨一个零件,头也不抬地说:“把他们的设计图和废品拿来我看看。”
当陆景然不情不愿地把一叠厚厚的设计图和报废的液压阀拿来时,闻崇岳只是扫了一眼图纸,就扔到了一边。
他拿起那个报废的液压阀,放在耳边,用手指轻轻敲击,像是在听诊。
“哼,装神弄鬼。”陆景然在一旁冷笑。
闻崇岳听了一会儿,放下零件,淡淡地开口:“你们的设计思路就错了。为了追求绝对密封,你们把阀芯和阀体的配合间隙设计得太小。在超高压下,金属会产生肉眼不可见的蠕变,这么小的间隙反而会让它们‘咬死’,从而在其他地方产生应力裂纹。”
陆景然的脸憋得通红:“胡说!我们的设计经过超级计算机模拟,是最优解!你这种想当然的理论,有数据支撑吗?”
“我的手,就是数据。”闻崇岳拿起他新打磨好的一个阀芯,和自己做的一个阀体,递给陆景然,“你把这个拿去测试。”
陆景然接过零件,用卡尺一量,顿时惊呆了。闻崇岳做的这个阀芯,和阀体的配合间隙,竟然比他的设计大了足足零点一毫米!在精密加工领域,这简直是无法容忍的巨大“误差”!
“你……你这是在胡闹!这么大的间隙,还没下水就漏成筛子了!”陆景然怒道。
“去试试就知道了。”闻崇岳说完,便不再理他,继续埋头干自己的活。
陆景然虽然一百个不信,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闻崇岳做的样品送去测试。
测试结果出来,再次震惊了所有人。
闻崇岳做的液压阀,在模拟压力下潜到一万两千米时,依旧稳如泰山,密封性完美,各项数据指标甚至远超军方要求!
军方代表大喜过望,当场就签下了巨额订单,并点名要闻崇岳担任技术总指导。
这一次,陆景然彻底沉默了。如果说第一次是侥幸,那第二次呢?他引以为傲的科学理论,在那个老人看似“不科学”的经验面前,被击得粉碎。他开始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闻崇岳的声望在集团内部如日中天,甚至压过了董事长费明德。这让费明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是一个资本家,不是一个实业家。在他眼里,技术只是赚钱的工具,而闻崇岳这种无法被掌控、纯粹为技术而生的“匠人”,是他最忌惮的存在。他开始暗中调查闻崇岳的背景,想要找到他的弱点。
不久后,一年一度的汉诺威国际工业博览会开幕。作为行业巨头,巨星集团自然也要参加。费明德亲自带队,并且“盛情”邀请闻崇岳一同前往,想借此机会在国际舞台上展示集团的“技术王牌”。
闻崇岳本不想去,但夏语冰劝他,说这是让国内的工匠技艺走向世界的好机会,他才勉强同意。
在博览会上,巨星集团的展台前人头攒动。“星尘引擎”和“龙宫号”液压阀的实物模型吸引了无数同行的目光。
费明德和陆景然穿着笔挺的西装,用流利的英语向来宾们介绍着产品的性能,享受着聚光灯的照耀。而闻崇岳,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默默地站在展台角落,擦拭着那些冰冷的机械模型,仿佛他只是一个随行的维修工。
就在这时,一群由西门子首席科学家带队的德国专家团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眼神锐利的老者,名叫克劳斯·施密特,在世界机械工程领域是泰斗级的人物。
陆景然立刻迎了上去,恭敬地伸出手:“施密特博士,久仰大名,我是巨星集团的首席工程师陆景然。”
施密特博士礼貌性地握了下手,目光却在展台上逡巡。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老人身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睛瞬间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推开陆景然,踉踉跄跄地冲到闻崇岳面前,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
然后,在全场错愕的目光中,这位德国科学界的泰斗,对着身穿工装的闻崇岳,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德语,无比尊敬地喊了一声:
“Meister Wen!”(闻大师!)
闻崇岳擦拭模型的动作停住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施密特,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克劳斯,好久不见。”
施密特激动地抓住闻崇岳的手,语无伦次地对周围的德国专家说:“是他!就是他!你们知道吗?三十年前,我们欧洲联合研发的跨海大桥出现了致命的‘幽灵震动’,所有顶级科学家都束手无策!最后就是这位来自东方的神秘工程师,他只用耳朵听,用手摸,就找到了我们用价值上亿的设备都检测不出的设计缺陷!他救了那座桥!我们都称他为‘鬼手’(Ghost Hand)!可从那以后,他就消失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您!”
这番话通过翻译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不亚于一场十级地震!
费明德和陆景然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鬼手?那个三十年前在欧洲昙花一现,被誉为“活着的机械之神”的传奇人物?竟然就是眼前这个被他们当成土老帽的老钳工?
这一刻,闻崇岳的身份,第一次蒙上了一层神秘而传奇的色彩。费明德看着他,眼神从震惊,到疑惑,最终变成了深深的忌惮和恐惧。他意识到,自己招来的,可能不是一头绵羊,而是一头沉睡的雄狮。
从德国回来后,费明德对闻崇岳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不再公开吹捧,反而开始处处设防,暗中削减7号车间的经费,调走闻崇岳得力的助手,试图将他架空。
他很清楚,闻崇岳这种拥有神级技术和国际声望的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他不仅威胁到了陆景然这些“学院派”的地位,更威胁到了他自己作为董事长的绝对权威。尤其是在他计划推动集团转型,向来钱更快的金融和房地产领域发展时,闻崇岳这种坚持“技术为本”的老顽固,更是他最大的绊脚石。
闻崇岳对这一切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每天待在车间里。但夏语冰却敏锐地感受到了公司高层的暗流涌动。
“闻师傅,我感觉费董在针对您。”夏语冰担忧地说,“他最近在股东会上提议,要砍掉我们一半的基础研发预算,转而去投资一个什么虚拟货币项目。”
闻崇岳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上的油,叹了口气:“他这是要挖掉公司的根啊。”
“那我们怎么办?”
闻崇岳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锋芒:“有些东西,是我亲手建立起来的。谁想毁掉它,我绝不答应。”
费明德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知道闻崇岳的威望太高,常规手段很难撼动他。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布下一个恶毒的圈套。
他利用职权,伪造了一系列文件,将一份集团正在研发的新型材料核心数据,通过一个海外匿名账户,泄露给了最大的竞争对手——美国泛美动力公司。然后,他再将所有的线索,都巧妙地指向了闻崇岳。
他要以“泄露商业机密”的罪名,一举将闻崇岳彻底搞臭,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年度股东大会的日子到了。这一天,巨星集团所有股东、高管和媒体记者齐聚一堂。
费明德站在主席台上,意气风发地做着年度报告。在报告的最后,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变得无比沉痛和愤怒。
“各位,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我不得不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他声音洪亮,充满了感染力,“我们集团内部,出现了一个叛徒!一个为了个人利益,出卖公司核心机密的蛀虫!”
全场哗然。
费明德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台下第一排的闻崇岳:“这个人,就是我们曾经无比敬重的技术顾问——闻崇岳先生!”
聚光灯瞬间打在了闻崇岳身上。他依旧穿着那身工装,坐在华丽的会场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他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的费明德,像是在看一个拙劣的演员。
“费明德,你血口喷人!”夏语冰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血口喷人?”费明德冷笑一声,对身后一挥手,“把证据呈上来!”
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系列所谓的“证据”:伪造的邮件往来、指向闻崇岳的资金流水,甚至还有一段经过剪辑的、闻崇岳与泛美动力工程师见面的监控录像。
证据链看起来天衣无缝。
“闻崇岳!”费明德义正词严地指着他,“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辜负了集团对你的信任,辜负了所有员工的期望!为了钱,你竟然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说着,他对会场门口喊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同志,进来把这个商业间谍带走!”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应声而入,径直走向闻崇岳。
全场的股东和记者都疯了,闪光灯像疯了一样闪烁。巨星集团年度股东大会,爆出创始人级别的技术大神是商业间谍的惊天丑闻!这绝对是明天的头版头条!
夏语冰急得快哭了,挡在闻崇岳身前:“不是的!这不是真的!闻师傅不是这样的人!”
陆景然也呆住了。他虽然嫉妒闻崇岳,但他从心底里敬佩对方的技术和为人,他绝不相信闻崇岳会做出这种事。这背后一定有阴谋!
就在冰冷的手铐即将铐上闻崇岳手腕的那一刻——
“住手!”
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怒喝,从会场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位拄着拐杖、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一群黑衣律师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看到这位老者,费明德的脸色瞬间剧变,惊呼出声:“李……李董?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集团的元老之一,当年与人共同创立公司的“三驾马车”之一,早已退居二线、不问世事多年的李振邦!
李振邦没有理会费明德,径直走到闻崇岳面前,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老伙计,让你受委屈了。”
闻崇岳扶起他,摇了摇头:“不委屈。倒是你这把老骨头,还折腾得动吗?”
“再不折腾,咱俩一辈子的心血,就要被这帮蛀虫给败光了!”李振邦说完,猛地一顿拐杖,转向已经面无人色的费明德,厉声喝道:“费明德!你好大的狗胆!”
他身后的首席律师上前一步,打开一份文件,用洪亮的声音宣布:
“根据三十年前签署的股权信托协议,闻崇岳先生,将其持有的巨星工业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原始股份,全权信托于李振邦先生代为管理。该信托协议于今日正式到期,所有股权及表决权,自动回归闻崇岳先生本人。”
“现在,我正式宣布,闻崇岳先生,才是巨星工业集团持股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人!”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玄雷,劈在了会场的每一个人头顶!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什么?
这个穿着工装,满手油污,被所有人当成走后门的老头子……竟然是集团失踪了三十年的创始人和最大股东?!
他不是被调来的,他是回家了!
费明德大脑一片空白,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他以为自己是棋手,殊不知,自己连棋盘上的棋子都算不上。
闻崇岳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上主席台。他没有去看那些震惊到失语的股东和记者,只是走到了那份伪造的证据文件前,拿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地,撕成了两半。
纸屑飘落,像一场迟来的雪。
然后,他走到瘫软的费明德面前,俯下身,用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对他说:
“我的公司,不欢迎蛀虫。”
“现在,从我的位置上,滚下去。”
这句话,宣判了费明德的死刑。他因商业欺诈、恶意损害公司利益、伪证陷害等多项罪名,被刚刚还想带走闻崇岳的警察,当场逮捕。
股东大会现场,在经历了死一般的寂静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陆景然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那个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的背影,眼眶一热。他终于明白,自己和闻崇岳的差距,不在于技术,而在于格局,在于那颗三十年未变的匠人之心。
他穿过人群,走到台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对着闻崇岳,深深地鞠了一躬。
“闻董,我……我想申请,调去7号车间,当一名学徒,从拧螺丝开始,重新学起。”
闻崇岳看着他,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赞许的微笑:“准了。”
一个月后,巨星工业集团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重掌大权的闻崇岳,依旧穿着那身熟悉的蓝色工装。他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费明德所有向金融和房地产倾斜的计划,并将集团未来十年利润的百分之三十,投入到基础技术研发和工匠培养计划中。
“一台机器,最重要的不是外壳有多漂亮,而是它的心脏,是否还在强劲地跳动。”闻崇岳对着镜头,说出了这句话。
他的话,让整个中国的实业界为之震动。
故事的最后,有人在7号车间里,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曾经不可一世的常青藤博士陆景然,正满头大汗地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习如何使用锉刀;才华横溢的夏语冰,已经能够独立负责一个项目组,成为了闻崇岳最得意的弟子。
而闻崇岳,正背着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那片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工业帝国。工厂的烟囱里,正升腾起新的希望。
这位传奇的“鬼手”,这位归来的王者,将带领着巨星集团,回归技术为本的道路,开启一个属于工匠,属于实业的,全新传奇时代。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